散文:芦苇,依然荡漾

散文:芦苇,依然荡漾

芦苇,依然荡漾

作者/青草地

沿着渠畔,我和大嫂并肩而行。渠边,合抱高柳安详静谧,如得道高仙,长髯飘飘,静穆在午后的秋阳里。

“好多柳树都是当年的天津知青种下的,树身上面还有他们的名字。”

果然,在那斑驳干裂的树皮上,我确实看到了隐约的刻痕,却又实在猜不出写的是谁。“这些树栽于一九六九年,快五十年了。你看,那棵又高又直的,是老七种的……” 从大嫂的目光里,我看到了她对时光流转的牵恋。这些柳树之于我,不过就是一株株柳树,而对于大嫂,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是一张张鲜活生动的笑脸,一个个青春靓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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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大渠向南,约三里的路程,就到了大闸。大闸年久失修,断痕累累,浓绿的蒲草齐刷刷地静立河中。河面上,时有“小麦穗儿”欢快地跃动,搅起一轮圆圆的水波,白的、黑的水鸟飞飞落落,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还是原貌,一点没变。” 大嫂说: “当年,我和爷爷吃的就是这大渠里的水,我常来这里担水。”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大嫂指着东南方向,“那里就是我爷爷的小房子。我奶奶走得早,怕我父亲、二爹和姑姑受罪,我爷爷终生未再娶。” 大嫂望向远方,“八九岁时,父亲就常带我来爷爷这儿,那时,从杭后来这儿,坐汽车得走两天。后来,父母就让我搬了来陪爷爷……不过,现在,房子早拆了。唉!春天,我去看过一次。你想去看看吗?” 听得出话语里的期待。

“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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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当年,我是沿着一条小渠过来担水的。” 可是,我们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也找不到小渠的影子。望着丛生的杂草,还有垂首待割的满地向日葵,大嫂停住了脚步: “没有路,你还想去吗?” 大嫂一直就是这样,总是想着别人的不方便,其实,我知道,路,一直深藏在她的心里,永远也不会消失。

大嫂,故地重游,追寻远逝的往昔,我愿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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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踏草而行,是的,没有路,只有没顶的野草。蓬蒿就是一片树林,芦苇就是一片海,高高擎起的白色苇羽,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颈项,逗得我们痒痒的。随处可见的枳岌一丛丛,一簇簇,就像开屏的孔雀,展示着它独特的美丽。我不由得惊讶于这片土地了,因为,就连一向只高出地面尺余的水稗子草,居然也超出了我的头顶,需仰而视之,可是,为什么,向日葵竟然那么瘦弱纤细,显示出蔫黄憔悴的无助与悲哀?

原来,曾经,这里是天然湖泊,与如今独守一方清净的 “牧羊海生态渔村” 一体相连。早些年,这里是乌拉特中旗水产局驻地,北面是繁殖场,南面是南渔场。后来,几经变迁,就有了“生产建设兵团十六团”的称谓。当年,为了围湖造田,控干了大片的海子。只可惜,却未能如愿化良田,辛辛苦苦种植的水稻,百十来亩,只能收一麻袋谷子。多年积蓄,一朝水退,天然湖丢失了大片的水域,曾经的美丽,成了永远无法恢复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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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从葵花林里穿过去吧,这样近些。” 我们折线前进。向日葵粗硬的毛叶不停地搔刮着胳膊,噌下一道道划痕,不小心吻上额头,也便狠狠地刺痒一番。

“到了!” 随着大嫂一声喊,我们走出葵花林。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高低不平的空旷之地。

大嫂沉默了,我陪着她一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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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的房子就在这里。” 大嫂指了指西北方向,那是一个相对较为平坦的高台,然而,在高台下面,却是一个个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洞口。有的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约容得下一只猫进出,有的倾斜着,洞口光溜溜的,真怕会从里面爬出一条大蟒蛇来,有的则还未成形,爪印斑驳,勉强能蹲下一只兔子。

“这就是爷爷的小院。爷爷是给兵团医院看守草药的,这周围种的都是草药,有红花,有党参……红花很漂亮,党参不好活,怕晒,得搭蓬子……”大嫂的话揪回了我的视线,“我爷爷还种了一块西瓜,我去南面海子里打草,就带一颗西瓜做午饭。海子里各种水鸟特别多,不是这儿叫一声,就是那儿扑棱一下。鱼,大得出奇,圆滚滚的,像小猪拉子……”

“那边就是三点儿,俗称羊点儿,是畜养种羊的地方,那羊都是从澳大利亚空运来的,像这样的养殖点儿还有好几个呢!我常去那儿,知识青年就住在那儿。 ”大嫂手指落处,露出树影环抱着的红瓦白墙,房前,雪白的羊儿如飘落的云朵,铺散开来,轻轻挪移着。牧羊人手持羊鞭,正惬意地躺在软软的草地上。也许,这就是当地人把此地昵称为“牧羊海”的真正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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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墙砖!”顺着大嫂的视线,我看到了横七竖八插在土里的青砖碎瓦。这些早已被废弃的砖砖瓦瓦,在大嫂眼中,从未被岁月掩埋,它们一直活在那间未曾倒下的房子里,在记忆的天空,屏风挡雨,守护着一份美丽的回忆。回忆中,有多才多艺的知识青年,有温馨的兵团医院,有整齐划一的团部,还有年轻帅气的大哥,灿烂如花的大嫂,他们的青春,他们的爱情,他们最美丽的青春年华,早已深深地融入这片炽热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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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地赶来,缓缓地告别。我们不再原路返回,悠悠地踏进杂草丛中。回首而望,那片旧址前,一座现代通讯塔凌空而起,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先人可能收到今日我们来探望的消息?

待我们走出草地,才发现,苍耳子伏了满满一身,欲随我们归去,还是不忍别离?沐着夕阳的余晖,我们的身影高高低低,起伏在杂草丛中。唉!走得出的草地,走不出的过去。那片芦苇,将永远荡漾在时光的大海里!

散文:芦苇,依然荡漾

作者/孙立梅,笔名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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