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時黃風玲趴在桌子上痛哭，稱最近壓力太大。 澎湃新聞記者 李思文 圖
河南長葛女子黃海霞（又稱黃偉霞）稱“被堂姐冒名頂替上師範”一事持續發酵，陷入“羅生門”。
11月29日上午，被指頂替“黃海霞”上師範進而成為老師的黃風玲首次現身，接受媒體採訪。“這件事對我傷害太大，給我折騰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黃風玲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1993年確有借用學籍參加考試一事，但成績是自己考的，並回憶了彼時的諸多細節。
連日來，雙方當事人及親屬通過媒體不斷隔空喊話、曬“證據”，堅稱對方所言非實。
黃海霞一方稱，1993年參加中招考試時，以498分的成績考取許昌師範，卻沒有接到錄取通知書，多年後方知自己被錄取，而上師範的名額被堂姐黃風玲（現名黃海霞）頂替。
黃風玲一方則稱，因1992年沒有考上，黃風玲次年復讀後由學校安排使用“黃海霞”學籍參加中招考試，以498分成績被許昌師範學院錄取，不存在頂替上學。
黃風玲的丈夫張寶成提供了彼時一起參加考試的同學及帶隊老師手寫“證明”，其中提及考試者為黃風玲。同時提供同村親戚證明，稱1992年下半年黃海霞便已輟學隨父親前往鄭州賣豬肉。
對此，黃海霞接受媒體採訪時稱，“以為落榜後，1993年10月才去賣豬肉的”，並有介紹人表哥出面作證。不過，黃海霞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稱，對於1993年考試的時間、科目、地點、住宿賓館等，均已記不清，當年的同學、老師也都“記不起來了”。
長葛市教體局紀檢組長段記11月29日回應澎湃採訪時稱，經過調查，黃風玲的確存在頂替學籍的問題，但是否頂替堂妹黃偉霞（又名黃海霞）的學籍，以及到底是誰參加的1993年考試，考上的師範學院，目前正在調查。“現在的情況基本弄清楚了，只是有一些證據還需補充，因此調查還在繼續。”
被指頂替者目前離校回家，暫未上課
目前，黃風玲任教於長葛市第一小學，現在的名字為“黃海霞”。
11月29日上午，澎湃新聞在長葛市教體局見到了該市第一小學校長張軍偉。據其介紹，輿論對“黃海霞”老師（即黃風玲）一事議論頗多，從11月22日開始，當事老師已請假回家，暫未返校上課。“她先請了兩天假，但由於這一段時間的議論更多了，學校考慮到她個人的心理承受力，前天開始給她批准了一段假期。”
張軍偉稱，黃風玲到校工作以後一直用的名字是“黃海霞”，“她畢業就來了我們學校，有能力執教”，是學校的“骨幹教師”。“她在學校裡面做人比較踏實，做事比較認真，得到同事們的認可，大家也感覺這個事不應該是這樣（頂替上學）。”
張軍偉告訴澎湃新聞，事發後，學校曾和“黃海霞”老師瞭解情況，但她並未曾提及“學籍是誰的”，學校也沒有深究，“她的壓力特別大，你們見到就知道了。”
隨後不久，澎湃新聞見到了正處於輿論漩渦中的黃風玲，這是她近日來首次直面媒體採訪。黃風玲稱，自己1992年首次參加中招考試，落榜後復讀一年，再次參加考試，並取得498分的成績。
“我記得當時考了兩天半，住在人民路和新華路交界處的供銷社賓館。”黃風玲向澎湃新聞回憶起了1993年中招考試的細節，並提到了多個帶隊老師及同班同學名字，稱當時因為物理考得不夠理想，心情較差，老師及同學還來安慰她，“我記得非常非常清楚，這是人生的轉折點。（物理）考得成績不理想，所以耽誤了後面。”
此前，黃海霞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及，黃風玲1970年出生，1993年時已有23歲。對於年齡一事，黃風玲沒有否認，稱幼時“身體不好”，9歲時才開始上學，其間“讀讀停停”，直至1992年才首次參加中招考試。
“哪有（媒體）不把所有的事情都給調查清楚就去揭露？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講了不到5分鐘，黃風玲情緒激動起來，趴在桌子上大哭，最後被家人著攙扶離開。
教體局：存在頂替學籍，誰考上師範正調查
11月26日，長葛市教體局官方微信曾通報稱，對於網傳“長葛女子十年寒窗疑被堂姐頂了學籍上師範”一事，市紀委監察委先期介入調查，併成立了由市紀委監察委、公安、教育等部門負責人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對該事件進行全面調查處理。
長葛市教體局紀檢組長段記11月29日回應澎湃採訪時稱，經過這幾天的努力，現在的情況基本弄清楚了，只是有一些證據還需補充，“因此調查還在繼續”。
據其介紹，現在已經走訪了當時的老師、學生、村民以及黃海霞、黃風玲家族的一些人。“卷子沒找到，沒有可以做筆跡鑑定的物證。今天再走訪幾個人證後，要開始準備走訪原來二人就讀的學校。”
段記稱，經過調查，黃風玲的確存在頂替學籍的問題，但是否頂替其堂妹黃偉霞（又稱黃海霞）的學籍，以及到底是誰參加的1993年中招考試，考上的師範學院，目前正在調查，“相信應該很快會出調查結果。”
此前據河南電視臺都市頻道報道，針對“頂替疑雲”，長葛市公安局2010年的答覆意見書表示，“黃風玲不存在頂替黃偉霞戶口問題，但存在頂替黃偉霞（即黃海霞）在官亭職中的學籍檔案問題”，但長葛市教體局彼時的調查結果則認定，不存在頂替學籍一事，兩份調查結果“打架”。
中國之聲《新聞縱橫》11月27日報道中則提及，長葛市教體局工作人員解釋稱，“不存在頂替學籍”是媒體誤讀，當時調查認定的是“不存在頂替師範生的學籍”。
段記告訴澎湃新聞，對於此事，“8年前是在信訪科進行調查，程序不是很嚴”。“當年的調查結果只會做一個參考，從我們紀檢角度上說，一切調查都是重新開始。”段記說。
“沒有接到上面的正式通知前，我仍然把她（黃風玲）當做一個學校的員工，對老師負責，對學生負責。”張軍偉告訴澎湃新聞，學校最終要根據“市裡的處理意見”，決定“她是留下還是辭職”。
黃海霞接受採訪。澎湃新聞記者 李思文 圖
舉報者堅持認為被頂替上師範
11月29日晚上，在黃海霞家中，澎湃新聞記者見到了黃海霞，她正在打掃院子。對於1993年中招考試的時間、科目、地點、住宿賓館等，黃海霞均表示“記不住了”。對於初三讀書時的同班同學、老師，也都“記不起來了”。
此外，她稱，目前提供不出來任何人證，“因為時間太遠了，都不聯繫了，我也找不到了。能提供的證據就是之前的那些。”
黃海霞此前提供的主要證據是一份“初中畢業生登記表”，其中顯示登記的姓名為黃海霞，照片是黃海霞本人，而在“考生體格檢查表”裡，照片已經變為了黃風玲的照片，姓名仍為黃海霞。
對於上午黃風玲指出，“從不知道堂妹叫黃海霞，一直都是叫她黃偉霞”的說法。黃海霞回應稱，她的乳名叫黃偉霞，1977年出生，但上學時的學名叫黃海霞，“當時還沒有身份證，一九九幾年辦身份證時，家人想給我辦黃海霞這個名字，但辦出來名字是黃偉霞，而且是1975年生，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也沒有去改，覺得名字就是個代號，無所謂。”
她向澎湃新聞記者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確實名字為“黃偉霞”，出生於1975年。但對於黃風玲說不知道她叫黃海霞一事，黃海霞說：“我上學的時候叫黃海霞，她都是叫我海霞。
談及黃風玲的年紀，黃海霞說堂姐比自己大7歲，生於1970年。“這個是確定的，我是六七歲上小學，我上學的時候，黃風玲已經上初中了，但等我上初中的時候，她還在讀初中，總是留級。”
對於黃風玲的留級原因，黃海霞表示不清楚，但她確切地記得，黃風玲曾在初三時和她姐姐（黃俊霞）同班，並在1992年一起畢業。對此，黃俊霞予以證實。
黃海霞稱，自己家和大伯、二伯家的關係都不太好，從小就比較少打交道，“他們家條件都比較好，而我們家是種地的。”她說，雖然關係不好，但在2000年得知黃風玲頂替她上師範之前，三家人還多少有些來往，“後來我找他們要說法，就變成仇人了。”黃風玲父親去世時，黃海霞一家人也未出席。
黃海霞說，2000年後，家裡人的生活就發生了變化，父母為了給她討個說法，常常上訪，如今落下一身病，“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啊”。
黃海霞最後說，雖然啥都記不住了，但是如果能調出當年的試卷，對筆跡就知道了，現在就等調查結果。她說，如果調查結果顯示黃風玲頂替了她的學籍（上師範），希望能讓黃風玲離開現有的工作崗位，“然後在媒體給我們家公開道歉”，但如果調查結果仍然和之前一樣，她表示會繼續上訪，繼續“尋求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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