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人民公园:望仙台上一抷土,玄妙道士掩忠骨

南阳人民公园,松柏掩映,绿树繁花,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每日都有无数市民在这里打球、跳舞、唱歌、赏花、听戏、撮牌、游乐,行色匆匆,司空见惯。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在这里追寻,希望能从一丝回忆中,找到那些曾经记录着南阳历史变迁的文字。说实在,这个公园的建立有些年头,而且风云变幻,历经修建,才成为南阳市区内现存面积最大、人流量最多的公共游园。但是人们在游玩健身、轻歌曼舞、分享雅兴、登高望远之时,往往会忽略一块石碑,那就是公园西北角遇仙桥头的那枚“张大将军收瘗枯骨碑”,可以说那些日日在这里跳交谊舞、做拍手操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嫂们,很难留意也不会想到,旁边那座高高的土堆——望仙台下,曾经掩埋着数以万计的累累尸骨。

南阳人民公园:望仙台上一抷土,玄妙道士掩忠骨

人们只管登桥漫步,扶柳赏荷,或者在园子里追逐嬉闹,寻开心。而我的心情却一直很沉重,看着这块黑灰色的石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了解其中的故事。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南明王朝摧枯拉朽,古宛城在李自成起义军的连续攻打下,南阳守城将士最后全军遇难。战后幸有一位心善的张将军请旨将这些尸骨战后收集起来,埋于现在的望仙台下。所以当你在望仙台爬高上低,在遇仙桥登高望远时,你若是想到这些,你也许就不会那么得意望形了。那些地底下的冤魂,人虽没,魂在飞,他们真的成了仙,在保佑宛城劫后平安,宛民离苦得乐。张大将军收瘗枯骨碑,原碑立于南阳武侯祠内,公园望仙台下的这块碑,应该是复制仿刻的一块,字迹清秀,赫然在目。这块石碑讲述的就是南阳玄妙观道众与南阳官府收埋枯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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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十一月,李自成攻打南阳。因南阳城堡固若金汤,李自成只好将大营驻扎在城北的紫山。紫山位于南阳城北,当时是明藩唐王寝陵,有南阳十三陵之称。说到这里,不得不先行介绍一下明藩唐王,因为它与南阳古城的历史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明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南阳始建王府山,永乐二年(1404年)以南阳卫治又改建,明太祖的第二十三子朱桱,开始坐镇南阳府,封藩唐定王。1632年(崇祯五年)唐定王朱桱的八世孙朱聿键继为唐王,袭封南阳。 当时的朱聿键有勇有谋,是个人才,在宗室换授等问题上与崇祯朝臣多有冲突,得罪了不少大臣。为报父亲当年被毒死之仇,于1636年(崇祯九年)七月初一,杖杀两位叔父福山王朱器塽、安阳王朱器埈(未死)。同年八月,清兵入塞,连克宝坻,直逼北京,京师戒严。朱聿键救国心切,上疏勤王,崇祯帝不许。后来,唐王朱聿键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国规,招兵买马,自率护军千人从南阳北上勤王。尽管当时朱聿键的动机纯粹,仍令崇祯帝大怒,十一月冬将其废为庶人,派锦衣卫把这位唐王关进凤阳皇室监狱。后崇祯帝又改封其弟朱聿镆为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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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朱聿键这个弟弟朱聿镆是位无庸之辈。当时,李自成攻打南阳时,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驻扎在紫山,命人射书劝降南阳总兵猛如虎。猛如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决不投降。李自成非常怜惜这样的将才,但是大军压境,也不能没有动作。在南阳城围困三天之后,他开始下令攻城。义军用六门大炮轰击南门,打毁了半个城楼和许多城垛。十一月二十一日,知县姚运熙正在北城上督率丁壮死守,被义军炮弹击中。城上军民一见知县阵亡,纷纷逃命。南阳城很快被义军攻破,总兵猛如虎被杀。唐王朱聿镆躲藏在后花园假山背后的石洞中,被义军找到杀死。李自成攻克南阳后,义军继而斩邓州知州刘振世,取内乡、镇平、新野、泌阳、禹州等州县。次年,李自成再度攻克南阳城,杀知府邱懋素。据史书记载,当时南阳城的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战争过后,尸体遍野,以至于野狗盛行,“狗多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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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四年(1657年),清兵收复南阳城。张应祥被任命为南阳总兵,他看到守城士兵尸骨未寒,不忍抛骨荒野,成为野狗的美食,于是决定掩埋遍野的尸骨。但是因为尸骨太多了,不可能一首首去埋,于是,他就去南阳玄妙观拜访,恳请玄妙观的道士收埋尸骨,超度亡灵。道士们欣然接受,不到几个月,道众将各处的尸骨全部收集起来,于农历十一月二十七日,“卜地玄妙观之西南”,也就是现在的南阳人民公园西北角古宛城遗址处,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墓穴,将那些尸骨进行了掩埋。然后墓地上建高台,命名为望仙台,希望那些战死地南阳士兵,能够得道成仙。第二年春天,人们又在此立了一通张大将军收瘗枯骨碑,以纪念此事。现在,你知道,南阳公园内的望仙台,遇仙桥为什么都带有一个“仙”字了么?那跟宗教道场玄妙观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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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玄妙观,不得不向前再追溯历史一千多年。据史书记载:东汉建武年间,光武帝刘秀的胞姊湖阳公主在裕州(今南阳方城县)曾建炼真宫一座,是为道教在南阳活动的滥觞。东汉时期,当时远近闻名的道观有:方城县的三贤山庙、黄石山仙翁观,南召县九分垛祖师庙、皇后铁牛庙、南阳县老君堂,还有桐柏县的淮渎庙等,唯玄妙观为南阳道观之最,它座落在故城西北隅(今建设中路北侧)。元至元中建、明唐藩重修,殿宇雄伟、园亭佳秀,是当时豫西南的道教中心。清代该宫殿宇房舍多达三百余间,占地面积一百五十多亩,庙田七十余顷,拥有道众数百人,与北京白云观、山东长清观、西安八仙庵并称全国四大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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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玄妙观鼎盛时,主体建筑分五重,座北向南。前为无量殿、殿后为山门、四神殿、三清殿,再后为玉皇殿、祖师殿、最后为斗姥阁。斗姥阁建造工巧,高逾城垣,为全观最为壮观的建筑物。清雍正八年(公元1730年),朝廷颁内殿佛像一座并“慈云法雨”匾额。正殿之外,尚有两庑各殿和东西侧院。东侧院主要建筑有“藏经阁”和“泥牛”古迹。西侧院为方丈堂和道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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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之西北隅为“西北园”,俗称荷花池,是一座古代园林建筑。园前“五桂堂”,因五株桂树而得名。堂后凿地为池,广袤数亩,复以周廊环以曲栏,栽荷养鱼,聚石为山,上建小亭,名曰“浣香”。山西,有精舍三楹,原名“环翠”,后改称“清晖”。山东南,小桥横跨,再南有石台出于水中,称谓“月台”,上建有室,额曰“秋香画舫”,画舫之后,沿石磴,可登假山,上有茅亭,称“得月亭”,,可与“浣香亭”相望,每年夏秋,荷花溢香,是主持道人为达官显贵所建的游览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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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玄妙观是在汉代老君堂的基础上建设而成的。《道德经》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以“玄妙”命名,寓意道教教义之深奥。明代洪武四年增建,正统二年扩建,嘉庆、万历年间增修。清顺治、康熙、乾隆、咸丰年间屡有修葺,经数百年的发展,玄妙观规模日益宏大,在鼎盛时期神像达75尊,殿宇房舍310余间,占地面积150余亩,田产70余顷,僧道往住,常逾百人,成为中原地区著名的道教活动场所。《清康熙通志》记载“(玄妙观)园亭甲于一郡,黄冠行住动辄数百人,为京师西南道观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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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南阳县人民政府驻玄妙观后道教活动停止。1978年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党的宗教政策得到全面落实,南阳市政府下文开放独山祖师宫,并将玄妙观迁移到独山脚下。2000年重建玄妙观。经有关方面的大力支持协助,购置土地,现已建成三清殿、娘娘殿、药王殿、太公殿等殿堂,此举引起海内外关注,恢复玄妙观,重现道教四大丛林之日已有了光明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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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观最早时面积很大,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被分隔得四分五裂。生活当代的南阳人,只知道在市建设路北侧,有个玄妙观社区,真正的玄妙观已移步独山脚下。而究竟哪些位置属于本有个玄妙观遗址?很少有人能说得清楚,就说现在的南阳人公园,里面的望仙台,泥牛古迹碑,原本都是玄妙观的势力范围。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原先的道教场所,逐渐改建成公共游园,服务于南阳的城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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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公园的前身,实际上是宛南公园,建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正月,是军阀刘镇华驻宛时,在原玄妙观的菜地改建而成的。走进牌坊式的公园大门,迎面是一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洞天福地,花草点缀,两边是壁画和报章;绕过假山,是荷花池,绿叶碧水,清澈见底;荷花池的西边是动物园,动物园旁是一个巨大的石碑,上书“泥牛古迹”;向北是五间草庐,门额书“话桑麻轩”,轩前是两个花坛;话桑麻轩的东边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有角门相通,角门上书“河南地图”,走进去,如同走在河南的大地上,山川河流,铁路交通,城市农村,清晰可见;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林子的西边是花圃,再西是土山和竹林;花圃的南面是玄妙观最高的建筑斗姥阁,气势雄伟,建筑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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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期间,日本炸毁了无央殿、“惠浃中州”牌楼、宛南公园、西北园,斗姥阁也毁于兵火。新中国成立后,南阳玄妙观一直是南阳县政府、县委的所在地,1994年,南阳县撤县设区,南阳玄妙观成了宛城区委、区政府所在地。对此,有人曾提出意见,说宛城区委、区政府长期占用玄妙观,不利于玄妙观的保护和开发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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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发展到今天,很多游客会登临公园望仙台,举目极望南阳的城市美景,宽阔的马路,碧郁的行树,高耸的大楼,但是很少人能知道这座望仙台里面埋藏着的故事,我们的英魂也是少见的大度,没有因为儿童的攀爬,无素质游客的折柳,随地便溺的恶劣行径而掸怒。总是一言不发,长眠于地下,与小鬼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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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后人知道,这是一个墓地,鬼城,曾经流淌着千万将士的热血,那么你还会来这里游玩么?你还能因为她的亭高台厚,无人管束而肆无忌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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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公园里的望仙台要建成一个仿古的建筑造型,那一定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故事,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却在市中心的位置上,建立了这样一个高台,就是因为这里是玄妙观,一个曾经的道家道场,好心道士收敛了当年以死抗守的将士尸骨,为他们开启升仙大道,才得以灵魂上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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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攻打南阳城,是因为明末朝廷昏庸,奸臣当道,贪官腐败,民不聊生,所以才会揭杆而起,推翻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但是胜利的果实被清兵入关攫取了,起义军成了乌合之众,瞬间打垮。南阳城才得以重建,重见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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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古旧的石墩、石块不知是否当年的文物,但是起码不是现代的产物,也无从考究。姑且成为游客的玩物,散落于高台之上。任尔风雨漂洗,不见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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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望乡亭,当然是后人而建,雕梁画栋,粉饰太平,据说爬悬梯,登楼顶,可以看到大美南阳的全城风景。但是,因为游客的不文明,在顶楼随地便溺,故而安了铁门,并上了锁,勒令游客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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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掩埋于地下,文明丧失于民间,那么当初设计者的初衷尽管很善良,但是如果不加以宣导和弘扬,很难受到市民的重视。在登临城头的那一瞬,在攀爬楼亭那一刹,我们的心中是否有着对历史的了解,有着对先人们的崇敬。这些十之八九,无人问津,高台之上,并没有标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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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两个一前一后树立起来的石碑,注明了“宛城遗址”的文物保护字样。但是保护归保护,究竟谁来监督保护,如何保护?行云流水,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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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高亭巍峨,古树参天,乱石穿空;台下人群蹿动,修身锻炼,谈笑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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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古树经历了岁月的风云,演绎着四季的轮回,发了芽,落了叶,归了根,滋养着地下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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