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黄克诚补照的标准像


「治国」黄克诚补照的标准像

开国大将黄克诚,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共产党员。

黄克诚一生戎马,1955年获毛泽东、周恩来亲授三枚一级功勋章和光闪闪四颗星的大将肩章。粉碎“四人帮”之后,1978年,年已77岁的他又被选为中纪委常务书记。当组织上因要制作各类证件,向他夫人要一张他穿大将礼服的标准照片时,全家人翻箱倒柜竟然找不出一张合格的“标准像”。

黄克诚的二儿子黄煦后来对我讲,他爸爸生前就不爱照相。1959年秋,由于在“庐山会议”(党的八届八中全会)上同意彭德怀的意见,反对浮夸的“共产风”,道出了一名无私的共产党员忧国忧民的观点,被戴上了“反党集团骨干”和“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遭到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那次黄老虽然未遭抄家之灾,但从此不再被重用,三军和大小会上都不许再提黄大将的名字,新闻媒体也绝少再出现“黄克诚”三个字了。据说解放军有关出版社等媒体连照片带底版也一并销毁殆尽。

后来毛主席批准他提出的“分配做点调查研究的工作,供领导参考用吧”,被派到山西当主管农业的副省长。同年,彭老总在主席亲自接见谈话后,也被委派到四川三线当副总指挥。一个大元帅、一个大将经过大批大斗又经“钦点”,全都离开了军队,被“发配”到地方,只等着度过余年了。但黄老到山西后,还是不忘一个老共产党员的职责,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深入走访了21个县,了解民情。谁知不到一年时间,又风云突变。1967年新年刚过,彭、黄两位将帅就被红卫兵造反派统统抓押到了北京。他在太原的家和办公室经过地毯式搜查,北京老伴的家也经过七八次的抄家,凡是照片和认为有点用的东西,统统被抄走,使得黄老的照片和稍有价值的物品都荡然无存了。

黄煦还告诉我,“文革”中绝不会对老同志一分为二、实事求是。黄老这位1925年入党的元老级中共党员,当年英勇北伐,随朱德元帅湘南起义,第一至第五次反“围剿”艰苦卓绝,长征爬雪山过草地,抗战期间任新四军第三师师长兼政委,与日、伪和国民党反动派顽固势力的大无畏斗智斗勇,战功历历在目,在“七大”上被选为中央候补委员,后转为正式中央委员,共和国开国初就被委任解放军第一副总长、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国防部副部长等重要职务,庐山会议前一年更升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同时兼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参与制定了一系列我军现代化、正规化方针政策和各项规章制度。昭昭战功在“庐山会议”上一笔抹杀也就罢了,但让黄老想不到的是有人玷污他的政治品质和清白,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中最耸人听闻的就是所谓黄老在解放战争中贪污黄金的问题,黄老的自述传记中曾特别说明。当时红二十五军因军饷多,甚至每个干部都有一个“银荷包”来保管军费银元。黄老在新四军时,经组织同意,确实掌管过一些黄金。他们使用非常节省,并由可靠的专人翁徐文保管,至解放也未用完。共和国建立时,黄老任湖南省委书记,翁请示黄老:“余下的金子如何处理”,黄老批准转入湖南财政,换成人民币补助军烈属。后来经济好转用不着了就统统上交了,这是经过李富春副总理亲自批准的。黄老还评价翁“为人十分老实,从不谋私,兢兢业业,手续账目很清楚完备”,而且这位“红管家”最后还请示过黄老所有记载详细的账目如何处理,翁是不敢擅自销毁只字片纸的。黄老觉得这些陈年老账都是翁一人经手,交给谁也不合适,就对翁说:“如嫌累赘,就销毁吧!”

黄大将一生清廉,在这次批判会竟被安上了“贪污”罪名,大将只好愤怒地强调:“你们去调查吧!”并写信给当时主持军委工作的林彪,请求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起让翁销毁账目,黄大将心想:坏了,如真的账目已销毁,或老部下翁已不在人世,那麻烦就大了,恐怕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这被人诬陷的“贪污”罪名了。

专案组到大将老家湖南,把当年有关财会人员召集到省会长沙,天天查账追问这批黄金。万幸翁不但健在,而且还保留了当年全部的账本和单据,上面都有领款人的签字、盖章和手印。连李富春亲批的字据也在。黄大将后来说:“我由此得以解脱被诬陷的罪名,这真得感谢老部下翁徐文一贯小心谨慎的工作作风呀。”

最难能可贵的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文革”彻底被否定,庐山会议中被错误批判的众人被全部平反,当社会上掀起一股否定毛泽东的思潮的时候,竟然是黄大将第一个站出来超越个人恩怨,大声指出:“毛是中国最早的马列主义者之一,他为创立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为建立社会主义新中国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他成功了!成了党和国家的领袖,全民爱戴的英雄呀!”黄大将不止一次对他的子女说道:“不管他晚年的失误多么严重,后人还可以用大量的时间去补救,而主席已建立的功绩,则是无人能够一笔抹杀得了,也是无人可替代的!”

现在我们看到的黄克诚大将标准照,显得比其他几位大将都苍老多了,也颇显瘦弱。这是他77岁以后,在庭院里由国家专业摄影师补拍的,礼服和三枚共和国的一级勋章,是秘书和孩子们从谭政大将家里借出来穿戴上的。衣帽都显得宽大了些,不太合身。此时距当年毛主席、周总理在中南海怀仁堂为他授勋时,也已过去23个春秋了。

想起黄老1966年给彭德怀元帅所写的《江城子》:“久共患难自难忘,不思量,又思量;山水隔阻,无从话短长。两地关怀当一样,太行顶,峨眉冈。犹得相逢在梦里,宛当年,上战场;军号频吹,声震山河壮。富国强兵愿必偿,且共勉,莫忧伤。”(作者:万伯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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