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醫院即將全國“售罄”,正在釋放的新紅利你應該抓住

今年的“雙十一”過完,企業醫院改制差不多就到了尾聲。這場轟轟烈烈的改制運動在過去三年裡席捲全國,事關數千家企業醫院的前途,裹挾了無數普通醫護人員的命運,國有醫院整體數量隨之全面收縮。

另一方面,企業醫院改制也是國有醫療體制向市場釋放的一次最大規模紅利,成就了規模前所未有的資本盛宴。數家床位超萬張的非公醫院集團在短時間內快速崛起,社會辦醫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即便如此,人們依舊不敢斷定公立醫院近乎壟斷醫療市場的格局能否就此改變,那些催熟的醫院集團是否真的有本事在市場的夾縫中生存下來。

隨著改制接近尾聲,社會資本圍繞企業醫院的爭奪也將告一段落。那麼問題也隨之而來:未來三到五年,社會辦醫的趨勢將會怎樣, 什麼又將成為影響這一階段走勢的關鍵因素?

今年2月底,三部委再發文件,表明2018年裡完成企業醫院剝離的時間表不容有誤。這份文件要求,大型獨立工礦企業從2019年起不得以任何方式向醫療機構提供補貼。

改制的路勢必要走到底了,誰都無法例外,甚至央企。

今年10月底,華潤醫療與中國能源建設集團資產管理公司達成合作,共建醫療投資運營平臺,對能建資管旗下的多家醫療機構改革重組,涉及床位685張。這次合作的特別之處在於,它就是華潤醫療參與的首個央企醫院改革項目。

華潤醫療是最早一批有計劃有步驟參與國有醫院改制的醫療集團。早期雖然磕磕絆絆,但正是因為起步早,有機會在政策收緊前拿到昆明兒童醫院改制項目,成就了一個公立醫院改制的經典案例。並且僅用7年時間,華潤醫療就成功在港股借殼上市,成為國內規模最大的醫院集團之一。

華潤醫療發展軌跡,基本是過去幾年國有企業醫院改制歷程的縮影。

應該說,讓企業醫院改制大範圍引起資本市場關注熱情的,其實是華潤醫療的借殼對象:鳳凰醫療。從本世紀初期開始,鳳凰醫療就集中參與企業醫院改制、公立醫院改革,並通過成功實踐的供應鏈模式登陸港股。

2013年,國務院40號文明確提出“公立醫院資源豐富的城市要加快推進國有企業所辦醫療機構改制試點”。大門正式敞開,各路資本如過江之鯽殺入企業醫院改制大潮。一時間,千軍萬馬買醫院。

有華潤醫療、北大醫療、首都醫療這樣的國企,有以復星醫藥為代表的一大批醫藥企業,有宜華、綠景這樣轉型的地產公司(那些地產巨頭們雖然都在搞醫院,但大多自建),有以泰康為代表的保險公司,還有以新里程為代表的在這波大潮中新成長起來的醫院集團。

高潮出現在2016年底,國發19號文明確了國有企業醫院徹底完成剝離的時間是2018年底。如果說之前的企業醫院改制還是買,在這之後就變成了搶;之前的企業醫院還是一家一家的賣,在這之後就變成了一個集團一個集團的賣。

相比苦哈哈的從零開始新建醫院,擁有不錯基礎的企業醫院頗具吸引力。至少從賬面上開,買到就是賺到。資本搶購熱情,可想而知。

終於在2018年,企業醫院改制進入倒計時之前,國內已經出現了三家床位超過萬張醫院集團:華潤醫療、北大醫療和新里程。從華潤醫療與能建資管達成的協議來看,各家醫院集團買醫院的步伐仍沒有停下來,都在抓緊最後的時間窗口衝刺。畢竟,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了。

剁手一時爽,事後愁斷腸

希望買下企業醫院的前景縱然萬般性感,但與之相伴生的爭議其實從來就沒有停息過,而且爭議是全方位的。

頗讓人擔憂的是,隨著改制日趨接近尾聲,爭議之聲反而愈加突顯,尤其是來自醫院職工的反對。在過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貴州、成都、南京先後出現了職工集體反對醫院改制的事件。這其中既有要改制的,也有改制中的。

實際上,妥善處理醫院現有職工只是資本參與企業醫院改制諸多挑戰的一個集中表現而已。歸納起來,企業醫院改制在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上,都面臨著巨大的挑戰,而且一個比一個棘手。

宏觀層面上,社會資本參與國有企業醫院改制面臨的最核心的問題,就是怎麼處理國有企業醫院非營利性。非營利性保留與否涉及資本、政策、醫院三方利益的博弈,既是面子問題,又是裡子問題。

面子上,非營利往往被等同於公益性,而營利性則被視為逐利,逐利在醫療行業特別不受歡迎;裡子上,非營利性意味著可以享受到很多政策上的優勢,但對資本而言,收益的處理就特別棘手。

對非營利這個問題的處理,直接關係到未來登陸資本市場。從實踐中的情況看,幾家參與非營利醫院改制的醫院集團都在港股上市。而此前申請A股受挫的康寧醫院,很多受到監管機構關注的問題都與參與非營利醫院改制有關。

中觀層面上,買下醫院之後的運營管理極具挑戰。總體上,企業醫院的現狀就不是很好。雖然其中有一些質地不錯,但企業醫院或多或少都會存在問題,有些還相當棘手。而參與企業醫院改制的社會資本,則基本上沒什麼辦醫經驗。

雖然這些年醫院併購改制一直火熱,但仔細觀察還是會發現,近兩年在醫療行業受挫甚至推出的案例明顯增多。其中鬧得比較大的,比如茂名石化醫院和天健集團之間的糾紛;也有像奧克斯這種高調而來,最後灰頭土臉退出的。

這些還都是小事兒。真正比較關鍵的是像華潤、北大、新里程這樣的大規模醫院集團,如何能夠掌控這麼大的盤子,如何能夠在區域乃至全國範圍內做好醫院管理,這在之前的國內醫療市場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微觀層面的挑戰,最主要的其實就是來自醫院職工。之所以把這件很大的事情列為微觀,是因為其所涉及的工作極其瑣碎複雜。企業醫院改制推進這麼多年來,員工集體反對改制的事兒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煤炭總醫院、婁底市第一人民醫院、一汽總醫院、商洛市第二人民醫院、湛江市第二中醫院、貴州航天醫院、成都航天醫院、南京梅山醫院,前述茂名石化醫院等……

逐個觀察這些職工集體反對的事件可以發現,自己和醫院的“身份”是最受職工關注的問題,但引發職工集體反對的因素仍然非常多樣。很多資本有能力與當地政府、醫院管理達成合作,但最終敗走醫院職工這一關。

雖然企業醫院改制即將收關,但迄今能夠處理前述這些挑戰的醫院集團還幾乎沒有。絕大多社會資本基本都只過了“買下”這一關,所謂“剁手一時爽,事後愁斷腸”說得就是這個道理:真鬧心的事兒,都在買完以後。

正在釋放的新紅利

企業醫院改制是社會辦醫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也是過去五年影響社會辦醫格局的關鍵因素。很顯然,當前幾家大的醫院集團都是在企業醫院改制中斬獲頗豐的社會資本。

那麼當企業醫院改制這個對奠定當前社會辦醫格局的因素逐漸消失後,未來的趨勢會怎樣?什麼將成為未來五年左右社會辦醫的關鍵力量?從當前的格局看,我們可以看到這樣幾股力量:

①民營綜合醫院有可能取得突破。社會資本在舉辦綜合醫院上,成功的案例鳳毛菱角。而經過過去幾年市場歷練和積累,國內已經有一批具備醫院運營管理能力的團隊。

比如今年投資民營醫院集團世紀康瑞的中信資本團隊,正是早年成功改制昆明兒童醫院的管理團隊,在醫院運營管理上已經有深厚的積累;比如在南京苦心經營仙林鼓樓醫院的泰康人壽,已經能夠依靠自己管理團隊的力量讓醫院門診量連年翻倍(今年的門診量有可能突破50萬)。

某種程度,民營綜合醫院的突破,才是社會資本辦醫真正的崛起。

②“專科”、“專業”的醫療機構繼續受到追捧,但火熱中又顯分化。

專科醫院依舊是最受資本青睞的領域。創業板頂樑柱愛爾眼科已經成為國內市值最大的醫院集團,超過一眾萬床醫院集團。醫美、口腔、兒科、康復、腫瘤也在近幾年受到瘋狂追捧,但前些年大火的婦產科醫院則已經顯得後勁乏力。人類沒法控制自己生不生病,但可以控制自己生不生孩子。

專業醫療機構則是在近兩年新熱起來的領域,也就是通常人們所說的獨立第三方醫療機構,比如手術中心、影像中心、檢驗中心等。這類機構不僅受到政策的明確鼓勵,也受到資本的熱情追捧,是時下名副其實的市場寵兒。

③掘金基礎醫療市場。應該說,強化基礎醫療是未來醫療體系的一個大趨勢,但是不是就意味著可以獨立存在一個基礎醫療市場?什麼意思?

提供基礎服務的醫療機構背後應該需要更深厚的醫療能力的支持,需要一個強大的綜合醫院帶動專科醫院和基層醫療機構,是個自上而下的立體組織。而現在基礎醫療的發展方式,則是從診所、門診這種小微醫療機構平面鋪開,既沒有縱深,也沒有網絡。假如未來有成功的民營醫院集團自上而下建立基礎醫療服務,那這些平面鋪開的診所有什麼競爭力嗎?

所以我覺得,基礎醫療是個大方向,但基礎醫療市場可能無法獨立存在。

這是目前可以看到社會辦醫的三股力量,或者說三個方面。但並不意味著選擇這三個方向之一,就一定成功。或者回到前面提出的那個問題,影響未來五年格局的關鍵因素並不是這些方向的選擇。

在所有可能的影響因素中做個選擇,如果讓我排個序的話,排第一的應該是社會辦醫要能夠與公立醫院達成互補與合作。醫療資源合作、市場定位互補、區域佈局互補等,任何形式的互補與合作。

雖然企業醫院改制結束了體制紅利的釋放,但因為公立醫院平臺有限而又集聚了大量醫療資源,不可避免會向外溢出。這種溢出包括患者的溢出,需要接收平臺;醫生的溢出,需要更多資源空間;職能的溢出,如康復、護理等職能。

某種程度上,這也可算作是隱性醫療資源紅利。能否有效抓住這一波紅利釋放,很可能影響下一階段社會辦醫甚至整個醫療市場的格局。

不過相比承接上一波紅利所需要的大把砸錢的粗放式打法,承接公立醫院資源溢出紅利需要社會辦醫院具有更強的管理能力。因為只有具有好的資質才能取得與公立醫院合作的機會,而取得合作之後也必須有能力做好醫院的管理。

總體而言,粗放的資本狂飆時期結束了,社會辦醫整體將進入精耕細作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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