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畫畫會變聰明,但別老指望他成一個髒兮兮的畫家|老薛說

覺悟與好玩

薛繼業 X 半山書局

半山:您有許多手抄《心經》的小畫,在您的畫裡,似乎《心經》能搭萬物,一切都那麼自然,韭菜、螃蟹、可樂、葫蘆、美女等等都像沾滿了禪趣。對於世俗的人,《心經》就像是一劑面對周圍烏七八糟的解藥。您緣何想到將《心經》與萬物相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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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心經

老薛:《心經》我寫了多年都不懂,後來慢慢讀《金剛經》,《心經》其實就是一個縮印版的《金剛經》。它裡面的意思極其難懂,真正的意思是不可能有人明白的。如果你明白了,你就是跟釋迦牟尼一樣悟著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些,它就是說,不要被你肉眼見到的所矇蔽,在哲學上就是事物本質跟它表象是不一致的。但它實實在在的東西是沒有人懂的。

既然“色即是空”,那麼我《心經》配什麼都是一樣的,對不對?我配一個可樂罐子,我配一隻雞,都是一樣的,反正還是不懂。寫《心經》當時是為了練字,然後還能賣錢,能交房租啊吃飯啊亂七八糟的,挺好的。這字再配一個小圖,還有那麼多人喜歡。純粹是為了練字。但抄來抄去你會發現,《心經》畫什麼東西上去它都是對的。它本身佛教的東西就是不給你講明白的,講明白它就不會流傳這麼多年。如果這個問題在第五百年的時候給你講明白了,它就沒有這個群眾基礎了。群眾就是因為不明白,才一直在研究,還想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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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樂心經


半山:薛老師,您曾經在微博上說過,“很多人喜歡把畫畫那部分時間叫作工作,這真是有點自虐”,您還曾說過,“教會孩子畫畫相當於送給孩子一個一生都玩不壞的玩具”,說得是太好了。那您能具體講講嗎?

老薛:現在的美術教育啊,怎麼說呢,有點兒……其實,畫畫是一個思維訓練。比如說,我們在一個二維的平面上去三維地思考,這是人的一種能力。畫畫的人在這方面會好得很多。我在畫人的正面的時候,我想的是他的側面是這樣的,因為我還管不著背面。甚至它是有一個空間概念的。你畫一個房子,當它是一個方的立體的去畫,這是把一個平面的東西思維成一個立體的。比如立體幾何,很多人就把一個平面的東西想象不起來。比如說把一個金字塔投影在一個地方,他看的就是一個平面。這是一個思維訓練,會幫助你對很多平常問題的思考。比如說一個事平時給你呈現的是這樣,你要考慮它涉及的其他因素,這是一個立體思維。比如這人打了人,你想的是他為什麼打人,那人怎麼他了,或者說附帶的其他東西,你想得越多,你的思維越會幫助你。人的思維很快的,就在一瞬間,就能這麼想問題。

所以繪畫呢就是一種思維鍛鍊,至於你要畫成什麼樣,你想想,這裡這麼多書,大約上千年才一共出了一個王羲之這麼一個人,你別把他當標杆,你就按著書裡寫就是了。這裡這麼多畫冊,中國現在有這麼多藝術家,再過一百年,能記住幾個?沒有幾個,一兩個而已。西方也一樣,這麼多年,也沒有幾個。你別讓一普普通通孩子非得變成那樣。我自己也有小孩,我有時候覺得教他幹個東西怎麼這麼費勁,我一想,我現在練的這一手東西我是幹了多少年了,我幹那點事兒還是被選拔過多少回。就一小孩兒,當成普通人就完事了。

還一個就是,繪畫可以分兩個標準,一個是西洋音樂,一個是中國音樂。中國音樂的記譜是沒有時值的,不像西洋音樂,這個美是有規矩的,西洋音樂雖然風格有微弱的調整,但懂得時值了它就差得太多了。中國音樂不一樣,它沒給你那麼嚴格的標準,一個曲子風格可以有很多。跟小孩畫畫一樣,你別給他一個嚴格的標準,沒有必要。他只要興趣在畫畫上,他不一定畫得可以,但往往他以後能畫得很好。小孩子畫畫會變聰明,但別老指望他成一個髒兮兮的畫家。他也可以成為會畫畫的丘吉爾,或者會拉小提琴的愛因斯坦。像我們高考那樣,都給他畫靜物,你說我就不適合畫靜物怎麼辦?就不讓他上美術學院嘛,讓他在家畫一輩子,沒標準。你以為學校那標準,也出不了什麼人。

半山:您曾經在一本雜誌社幹過十幾年的編輯,這個經歷很讓人驚訝啊,您這樣隨性的人是怎樣能在雜誌社裡待這麼久的?與您後來的發展有什麼關係嗎?

老薛:我曾經一個月畫過四十多張我們雜誌社插圖。我曾經在廣州做美術編輯。當時廣東有點名氣的畫家基本上我都認識,插圖我都是找藝術家給我畫。發回來我們編輯說,這畫得什麼東西,這麼醜陋。確實是,畫得也不好。現在畫國畫的能力,也多虧那時候。因為我畫過上千張插圖,我還得模仿各種不同的人,不能一個,四十多張很快我就弄完了。然後,也要排版,包括我畫畫寫字的佈局也都跟這個有關,我很喜歡這個字和圖怎麼搭配。

你之前幹過的任何事都會對你有影響的,不可能沒有影響的。

半山:您有一章是刻“不仁”二字,您也自稱薛不仁,店鋪開了又起名“不仁齋”,看來您對“不仁”二字情有獨鍾啊,有什麼有趣的故事嗎?

老薛:有。這個倒不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我畫水墨的時候我就想給自己刻一個章,類似朱耷叫“八大山人”,我有個朋友叫趙雞賊說,就叫“不仁”得了。我也沒用,我當時給自己起了一個叫“水齊”,因為我五行裡面有點水就好了。“水齊”我也刻了一個章。但是我這幫朋友“不仁不仁”的,起外號叫順嘴了。叫著叫著,覺得叫“不仁”也挺好,我就刻了一個章。這是我蓋在天頭的章。

天頭原來是乾隆在這兒蓋章。中國文化裡最討厭的就是在天頭這裡蓋章。所有的畫裡都是乾隆在這兒,bang,一個大印,不管什麼朝代的畫,bang,最顯眼的地方蓋個大印。我害怕以後再出個“乾隆”怎麼辦,我就先把這個位置給佔了。所以我的畫基本天頭我都蓋個“不仁”,“不仁”就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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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頭蓋有“不仁”章的“廖凡式鍾馗”


半山:畫家朱新建曾說過:一個人的精神在筆墨裡面表現得非常透徹。您畫的翠鳥啊、猴子啊、蛤蟆啊,好多眼神裡帶著一種“今天老子不爽”的勁兒,就是這些眼神又特別抓粉絲的心,讓人能通過這個勁兒感受到您的某種表達。能為我們講一講嗎?

老薛:這個故意不來的。我要是普普通通畫一個翠鳥蹲那兒,我就給扔了。我一定要讓這個畫有我們說的精氣神兒。一個東西如果沒有精氣神兒,怎麼弄都沒有意思。比如說,這張畫裡的蓮蓬,這個翠鳥眼睛在這兒,這個蓮蓬本來是正的,這個蓮蓬中間就像眼睛一樣,要有一個交互。有的時候你不會去這麼想,但當你去畫你就需要這個。包括畫一隻貓,就跟唱京劇一樣,它不是就這麼踉蹌踉蹌,它要琢磨來琢磨去,琢磨來琢磨去,那樣是最好的,包括演員那眼神,kua,一抖,這威力才有。它一定要有一個標準你才會發出去,要不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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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鳥回頭


半山:水墨創作對您來說是輕鬆的多的,而油畫和雕塑則耗時很長,包括您最近開的淘寶店,好多在售擺件都是從小畫裡出來的,那這些都會擠佔到創作油畫和雕塑的時間。會影響到您的油畫和雕塑的創作嗎?

老薛: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覺得一個油畫牛X,一個雕塑就很牛X。做一個小陶瓷也是一樣,我沒有什麼正業。你說,哎呦,你說你不務正業一天到晚寫幾個字。我沒有什麼正業,都是一樣多,你幹過的活都是平等的,包括寫幾個小字。就別搞得一張油畫多牛,它一樣是特麼拿一個筆在那杵杵杵,一回事兒,只不是工藝稍微複雜一點而已。

半山:將來還會有關於水墨小品書的出版計劃嗎?會側重文字多一些嗎?

老薛:我倒是在想。但如果純為出本書,這個事兒有點不靠譜,有點不雅觀。為了一本書,我自己埋頭苦幹,我又不是幹這個東西的,我得考慮考慮。現在呢想句話我基本都是抄在紙上,以前寫在微博上,畫上沒有,這幾年字也好很多了,我會把它抄在紙上。得想一想吧,未來的事情都沒法說。我哪天一高興,乾脆就做了,也有可能。


(半山書局活動回顧 下 內容為錄音整理)


圖文 | 薛繼業 錄音整理、編輯 | 小驢


2018景德鎮國際陶瓷博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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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薛繼業杭州個人小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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