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王媛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擁有一種可怕的能力,一顰一笑一語都能夠把觀眾帶入她的處境中。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見到王媛可的那天是8月28日,《我就是演員》第三期的錄製現場。節目開始錄製時已近晚上七點,王媛可結束舞臺之後進了備採間,然後拍攝定妝照,接著在一堆照片上簽名,最後回到休息室,造型師幫她把“電話頭”髮型給卸了,她披著酒店的白色浴袍坐在轉椅上,稍稍有些疲倦,但對話的時候那一雙“貓眼”始終帶笑,溫柔地看著我。

在和楊蓉、斕曦的這一輪PK中,王媛可在《後宮》中飾演一個頗有城府的后妃。說實話並不算十分好看,也許還不及《延禧攻略》的十分之一。但徐崢的即興題打破了一潭死水。

拿起手機,用五句話演一出獨角戲:“喂?”“什麼?”“什麼?”“什麼?”“真的?”。

王媛可被分配到的情境是:身在戰火前線、生命危在旦夕的未婚夫向她求婚。王媛可在幾個“什麼”之間已經淚水漣漣,監視器前的我彷彿能聽到槍林彈雨的畫外音。

她覺得來到《這就是演員》是在挑戰一件自己不擅長的事:“我畢業後十二年沒站到戲劇舞臺上了,這個節目搞得我有點兒緊張。但戲演完的那一刻,我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1984年出生的王媛可,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戲劇系。2006年,正在讀大學的王媛可接到演藝生涯中第一部海巖劇《金耳環》,飾演一個美麗高雅的白領女生。第一次拍戲的她揹負著巨大的壓力,一天天地被導演訓,然後迅速成長。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2012年,王媛可出演《戰旗》中的女土匪戴金花。沒看過這部劇的人覺得難以想象:哪有這麼清新脫俗的女土匪?王媛可一反之前嬌弱的屏幕形象,硬是把自己活成了“女爺們兒”,打打殺殺衝在第一個,每天細皮嫩肉地去現場,傷痕累累地回駐地。付出了幾個月的心血,戴金花成為她最值得驕傲的角色之一。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然而,無論是《戰旗》這樣紅旗飄飄的年代戲,還是《倚天屠龍記》這樣國民通吃的IP劇,都沒能讓她火起來,頂多是被列進了一份“戲紅人不紅”的尷尬名單。

翻一翻王媛可2018年7月之前的微博,底下評論通常只有寥寥數十條,記錄的內容多是一些油菜花田的多角度自拍,小姐妹的週末趴,兩個兒子淘氣的日常,家裡的麵條機,舊鞋子當花盆用的照片,以及丈夫王雨的甜蜜吐槽:“一個女演員能搞得全家都在藏鞋也是沒誰了!”最令人感泣的是幾個事業粉在底下天天操心:“

貓姐快帶著兒子上節目吧,說不定還能火一把!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與此同時,抖音上跳舞的大四學生在10天內瘋狂漲粉500萬,Angelababy半年登上9本時尚大刊封面。在這個人聲鼎沸的娛樂圈裡,王媛可活得離“流量”很遠,和“話題”更搭不上邊。

在《延禧攻略》之前,整整11個月沒有人找她拍戲。

所以在接到《延禧攻略》劇本的時候,她特別激動,也特別珍惜,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捨得放下。

她問於正為什麼要給她純妃這個角色。於正說,這個角色有強烈的兩面性,表面上看起來是柔弱的受氣包,實則為一個毒辣的深宮婦人。黑化的過程是最難以拿捏的部分,尤其拍戲的時候經常是跳著拍,“我得在腦子裡hold住全劇的先後順序,才能讓觀眾看到情緒的連續”。

《延禧攻略》最火的時期,“爾晴做你女朋友”的熱搜高居不下,袁春望的扮演者則被迫關閉微博評論。王媛可說她以前在《女人的顏色》裡演過一個小三,網上全是罵她的人。但她很認真地問:壞人並非生下來就是壞人,她的背後會有什麼故事呢?是什麼東西讓她不得已變成了壞人呢?

“在扮演純妃的過程中,我很驚喜地發現,大家能夠理解這個角色,甚至通過角色看到我的表演,喜歡我的聲音。”她很欣慰,“這一屆觀眾成熟了。”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王媛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擁有一種可怕的能力,一顰一笑一語都能夠把觀眾帶入她的處境中,無論是演戲,還是說話。

站到《我就是演員》的舞臺上,她對著觀眾,就像對著最親密的好友一樣沒有保留地傾訴:

戲荒了快一年,不知道接下來怎麼養家餬口,我在想我要不要去開個網店做母嬰產品?

我在電視上看到非常好的戲,卻只能在家對著鏡子演給自己看。

有時候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以前認識的導演和製片人,開口問問有沒有適合我的角色。

以上種種羞於啟齒的細節,如若不是親身經歷過,編都編不出來。

“純妃”王媛可:後延禧時代的清醒

我說,你是一個了不起的敘述者,知道怎麼戳中觀眾的點,好像在觀眾心裡裝了個水龍頭,情緒隨用隨取。

她說,我本身並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只是因為這些年少有人關注我,突然間有人想聽我說了,於是我也願意說,願意把自己一家八口住在一起、養家餬口都成問題的事兒講給別人聽。

她承認她在一個月中經歷了鉅變。但越在這個時候,她越是提醒自己清醒,要感知前十幾年來的經歷,要看清自己在演員道路上的位置。

每當在劇組看到十六七歲的新人,王媛可彷彿看到了初出茅廬的自己。在那個特效和替身沒那麼盛行的年代,她在冰天雪地的時候跳河、摔馬,從兩層樓高的臺階上不帶護膝往下滾,生理期拍抗戰戲,吃完止痛藥跑一百多個炸點……

她回憶這些的時候甚至帶著笑意。“年輕演員就是要珍惜每一個角色,吃了多少苦都積攢著,畢竟我們這一代演員,跟前輩比太遜色了。”

她口中的前輩是指薩日娜。2017年12月最冷的一天,《大運河》劇組在拍一出外景戲。演員們凍得瑟瑟發抖,臺詞說得嘴都僵,導演一喊休息,王媛可和其他人都趕緊回到屋子裡,只有薩日娜老師堅持不進屋取暖,因為她覺得

“那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戲,我一走動,角色的魂兒就散了”。

2008年夏天,《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在哈佛大學進行了一場畢業演講。她說人類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可以學習和理解未曾經歷過的東西。他們可以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地理解另一個人。

我們總以為只有魔法可以改變世界,殊不知對陌生事物的想象力,對陌生人的共情,就是一種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的力量。

2018年夏夜,在《我就是演員》的錄製現場,我突然想起上面這段話。

因為角色本是虛無之物啊,而演員的使命就是在這個虛無的系統裡,一點點探索,一點點演繹自己未曾經歷的東西。只有他們之中的佼佼者,才能把扁平的角色從劇本中立起來,才能把無奇不有的故事從腦內解放出來,交代給底下未經世故的觀眾,讓我們有限的視野從此乘以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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