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2018年10月23日

張傳倫

答案是肯定的,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依蔣中正看來,曾國藩幾為完人。

青年毛潤之曾發感慨:“近人吾獨服曾文正公。”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曾國藩朝服像

潤之先生領導革命,號召人民學習太平天國革命精神的同時,絲毫不耽誤他從國藩事功中汲取有用的東西,湖南人的韌勁、狠勁是出了名的,於此處,他省之人是要遜三分的。

蔣中正則更為徹底地學習曾國藩,治國、治黨、治軍,迨至治家,無不尊奉其旨要。中正書法也要臨習“曾體”,端肅爽利,可謂樣樣以國藩老師為榜樣,“寓裡帥氣”,群雄亦曾仰其氣而尊之。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曾國藩楷書七言聯

蔣中正與毛潤之同生在一個年代,是中正的悲哀,簡直可以說是現代版的“既生瑜,何生亮?”

可以說是蔣中正先替毛潤之收拾了各路軍閥,楊虎成曾在西安事變前,十分折服地言於張學良:“我們都不是老蔣的對手,只有毛潤之先生才有辦法對付蔣介石。”

籍貫江浙的蔣介石終歸是敗給了湘人毛澤東。

那麼,作為我們普通人來說,應向曾國藩學習什麼呢?

微吾書生若我,只學曾國藩治學的勤勉克敬,學他的那股子“打掉牙齒和血吞”的咬勁,“咬定青山不放鬆”。國藩是將這股子勁崩緊了一生,先是用在讀書上,少即五更起,挺經至老。

曾國藩治家格言,指導晚輩讀書之語,誠金玉良言,當傳之久遠。誰都知有諺曰:“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最是曾國藩將早起的好處說得明白又宜人怡然接受:“早起撿個金元寶。”

曾國藩課子讀書,最注重“讀書要出聲”,此舉與古賢治學一脈相承。

朱熹《訓學齋規》,“嘗謂讀書有三到:謂心到、眼到、口到。”眼到只是看書,加上口到才是讀書,心眼口三到,體察涵泳,始入讀書之化境。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朱熹《訓學齋規》讀書名言

曾國藩書讀得好,妙處體味也深。故乃最講究聲調,讀書出聲的好處、讀書的秘訣,他在寫給兒子曾紀澤的家書中,最得緊要:“先之以高聲朗誦以昌其氣,繼之以密詠恬吟以玩其味,二者並進,使古人之聲調拂拂然與我之喉舌相習,則下筆為詩時,必有句調湊赴腕下,詩成自讀之,亦自覺琅琅可誦,引出一種興會來。古人云‘新詩改罷自長吟’,又云‘鍛詩未就且長吟’,可見古人慘淡經營之時,亦純在聲調上下功夫。”

吾獨喜曾為儒生學子的曾國藩力學上進,砥礪品節之高行。

君不見,前幾年忽閃至全國範圍內的“曾國藩熱”,兼及“左、胡、李”。好在漸漸冷落下來了。

那一陣子,我委實不願意掃一些人的興,尤其是這其中有我的朋友,現在,興許是他們的興趣轉移了,我方始有意說道幾句。

大家都知道“曾左胡李”以“中興名臣”名垂青史。蓋因平定了縱橫天下十四省的“洪楊”之亂。十年過後,四人中的李鴻章訪問德國,與有“鐵血宰相”之稱的德國首相俾斯麥有過一番今日憶及不是閒話的閒談,發人深醒,大意是:李鴻章為平定“洪楊”及“捻匪”事,意頗得意。俾斯麥聞之不以為然,說那是對內的戰爭,我們西人在對異族人的入侵才會痛下狠手云云……

“曾左胡李”在清廷看來,充其量家奴而已,並無遠見卓識,掌握國家權柄的慈禧視國家如玩物,早定妖旨“寧與外夷,不予家奴”。

“曾左胡李”不亦悲乎!

清朝傾覆,民國初年的有識之士之睿見,竟亦遠在今日盲目追曾的一干粉絲之上,不惜譏諷“曾、胡固亦阮籍登廣武原所謂‘豎子成名’耳!”其非故意貶損,且對太平天國尤為不屑:

“若太平天國****,本不足一擊,曾、胡遭際時會,遂享盛名。觀國藩暮年在直隸總督任內,束手於天津教案,以憂鬱死。林翼(胡)見英公司小火輪駛入長江,乘風破浪,瞬息即逝,輒駭然瞠目搖手曰‘此非吾輩所知也’,言已竟昏厥。則知博古而未通今,曾、胡固後阮籍登廣武原所謂‘豎子成名’耳!”

1902年,梁啟超所辦《新民叢報》,如日中天,成為與論界的權威。梁啟超開筆寫《曾國藩傳》之前,寫信徵求黃公度的意見,黃反對的意見切中情理,梁便放棄此念頭,由此可知淵博敏學如梁任公亦有一時之迷惘,尚須友人提醒,今人不得盡識國藩,又何足怪之。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梁啟超像

黃公度是晚近以來,睜眼看世界的少數幾人中的姣姣者,其于思想認識上或許做到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倘問他本人,公度末必服膺南皮之論。

曾國藩到底哪裡值得我們學習?

黃公度像

公度回覆啟超的信,雖系文言,語頗通俗,允我抄錄一二重要章節,若使讀者認真細閱,俾有良益者甚眾,特於曾國藩略有正視,可不負吾捉管之勞:

“僕以為其(曾國藩)皆破碎陳腐,迂疏無用之學,於今日泰西之哲學,未夢見也。其功業比漢之皇甫嵩,唐之郭子儀、李光弼為尤甚。然彼視洪楊之徒,張(總愚)陳(玉成)之輩,猶僭竊盜賊,而忘其為赤子為吾民也。此其所盡忠報國者,在上則朝廷之命,在下則疆吏之職耳。於現在民族之強弱,將來世界之治亂,未一措意也。所學皆儒術,而善處功名之際,乃專用黃老。其外交政略,務以保守為義,爾時內戰絲棼,無暇御外,無足怪也。然歐美之政體,英法之學術,其所以富強之由,未曾考求,毋乃華夷中外之界,未盡涽乎!凡吾所云云,原不可以責備三四十年前之人物,然竊以史家之傳其人,願後來者之師其人耳,曾文正者,事事皆不可師,而今而後,苟學其人,非特誤國,且不得成名。”

黃公度此一大段回信,甚為民國達人所激賞,不禁拍案叫絕:

“這不僅是快人快語,搔著癢處,黃公度畢竟是現代頭腦,吃著牛奶麵包,懂得西方文化政教的短長的!有人談政,愛推崇曾國藩,引為法師,連天天寫日記,也算是效法曾氏。其實,曾氏只是口頭上的孔孟之道,自許儒家,骨子裡乃是名法家(中國古代政治家,不僅商鞅、李斯、趙高是名法家,諸葛亮、王猛、王安石、張居正都是名法家)。曾氏處功名之際,專用黃老,這是他的成功之道,他閒居對門徒幕客,就談到這一種訣門。這些方面,曾氏乃是師法張良、李泌,和孔孟之道完全不相干的。曾氏沒有民族觀念,沒有世界眼光,他的成功就那麼一點點。所以,他們所提倡的‘洋務’,曇花一現,經過甲午一戰,便付之汪洋大海了。黃公度說曾文正公事事不可師,而今而後,苟學其人,非特誤國,具不得成名……”。

人生一世,苟利國家而覆成名成家,固是大幸,未得成名也不要緊,要在讀書方能明理。百來年前,先輩大家之於曾氏之認識,不獨有深遠的歷史意義且具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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