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玲:疑病症的原因是什麼?

熊玲:疑病症的原因是什麼?

我們知道,人出生時便具有最基本的確定性,即對存在的確定,這一確定性是所有其它確定性的基礎。但這個基礎,一定是來自生命早期獲得了足夠的安全體驗。

如果說“生存本身是普遍的、絕對的不幸。而不幸來自於存在性不安──存在性不安和存在性安全是兩種基本的生存狀態”,那麼,疑病症的形成則來自他——不確定的故鄉。

這個“故鄉”象徵人的早期搖籃(1歲—5歲)。在那裡所經驗的,關於我從哪裡來?我的身體怎樣,是好看還是醜陋?我是男孩還是女孩?我是可愛還是可憎的?我是有價值還是沒用……是模糊、混亂、琢磨不定的。

這裡又不得不提到“童年決定論”,因人在早期是絕對無助而依賴撫養人的,我們是誰,是什麼樣的人,是否有存在的確認感,全仰賴那時的搖籃——是溫暖厚實,還是冷漠單薄?是穩定一致的,還是搖晃或不斷更換?是被肯定和欣賞,還是遭否定或嫌棄或拋棄的?

熊玲:疑病症的原因是什麼?

許多現實例子可證明童年論的正確。

例1,發現很多同性戀的孩子,在他們的搖籃時期,環境賦予了他(她)的異性角色,或是撫養人有意無意把他(她)當成異性帶至;

例2,在強迫症的內心,有個極其強大的對自己嚴謹、苛刻、壓迫自己的超我,這個超我肯定不是現在自找的,而是來自他搖籃時的賦予;

例3,在人際交往障礙(尤其是斜視,赤面恐懼)的人內心,有著多個不好的自我(羞恥的我,笨拙的我,懦弱的我),不敢人際交往,是害怕“壞我”暴露。但那些“壞我”肯定不是現在他自己向外界邀請來的,而是來自他的搖籃時,他者令他覺得自己是不好,他無意識地認同與內化而成的。有個非常漂亮的19歲女孩,總認為自己很醜而想要做醫學美容,儘管她現在承認自己長相漂亮,但也消除不了她心理感覺“長了一張馬臉”的焦慮和認定。她這類似疑病症的堅定懷疑,肯定不是因她現在的認知扭曲,而是來自她上幼兒園時被綽號為“馬臉”的自戀羞辱。

精神分析認為,早期所遭遇的心理創傷,若未能以象徵化處理(即:當時的情緒宣洩,情感撫慰,幻想與遊戲,補償性滿足等),那份創傷所致的“被害者、恐懼者”的意象,將被印刻在稚嫩的心理,形成一種妄想性思維,弗洛伊德稱為固念性神經症,其妄想本身是一種對內心恐懼感的防禦。對於過早(幾個月大)經歷過被拋棄等創傷的患者,成為疑病症恰是一種避免瘋狂的方式,因為那樣有目的性的去想象,去求證,去消除懷疑,能為自己的“不確定恐懼”做些什麼,是一種多麼真實的存在感呵。那些僅僅以疑病症為特徵的,這本身也是一種穩定性,是防禦內心不安的穩定性。

疑病症的不確定焦慮,正是通過一系列疑病幻想得以釋放。而在不確定焦慮的更深層動力,應該是強烈的身份焦慮。

用客體關係來理解,一個人的自我(或身份確定)是通過不斷的,對客體的認同與內化而形成。疑病症的“深信懷疑”,所隱喻的身份焦慮,唯有來自他不確定的“故鄉”,那個早期充滿焦慮的親子關係:撫養人所給予孩子心理需要的回應,無疑是曲解,或錯位,或否定性的,以至孩子感受到的是不可預期,不可信任的不安全,以至孩子養成有為人處事的過分認真、高度敏感的個性特質。

熊玲:疑病症的原因是什麼?

在成人疑病症身上,你能看到他有一種“拼命”索取對事物的確定性和準確性的執拗,甚至達到強迫症性的執拗,比如,反覆鎖門,反覆計算等。

因不確定而高度懷疑、情緒高度焦慮,是強迫症和疑病症的共性。其區別主要在,強迫症者自知有理想自我,或追求自我完美,疑病症者懷疑自我,或未知自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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