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阿來,西康的軍閥劉文輝,還有這樣一個趣事
小說是鮮活的還是壓抑的,是迸發的還是窒息的,對於讀者來說,其中的區別一清二楚,那不僅僅是西藏風情帶來的新鮮和異域感,而更是一種普遍的共性,它既存在於《塵埃落定》的人物中,也存在於《霍亂時期的愛情》或者《惡棍系列》的人物中。我不想把阿來這部偉大的小說歸於魔幻現實主義,但它裡面豐富的想象力絕對不亞於任何一部出色的拉美魔幻文學作品,這樣的想象力不是天馬行空匪夷所思,而是在極其真實的細節之中展現開來。
讓人覺得始料未及的,不一定是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現象,而可能是事情的發展讓人覺得世界變幻。我不想敘述有關傻子二少爺的任何故事情節或者場景,那些都可以從小說中讀到——讀書是很個人感覺的事情,我寧可說說更加個人的體驗。喜歡裡面的每個人物。和預想中的好小說的人物不同,他們都不是特別複雜,但卻特別純粹,這使得……唔,我終於想到了一個貼切的詞,“詩意”,是的,那些純粹的人物使得整個小說充滿詩意。在這點上,它和我所閱讀的魔幻文學又相通了。
小說大體有兩種,一種是封閉的,一種是開放的——如果這種粗淺的區分還行得通的話。《塵埃落定》是一個開放式的小說,它沒有自顧自沉迷著訴說自己的故事,將激情隱藏起來,給讀者一堵灰色冰冷的牆壁,而是無時無刻不迸發著生命的能量和詩意。我記得甚至有一個章節(大致是傻子第一次和茸貢土司之女塔娜親密的時候),完全如詩如畫,我眼前似乎就能看見遼闊的草原,白雲湖水以及奔跑的馬。這還不僅僅是景物描寫,而更多關乎人物的內心。
總體說來,小說前面比後面好看——也許是我對傻子超凡的洞察力逐漸習慣了?還是阿來把他寫得太神了?但故事的隱喻也在小說的最後到達高峰——儘管傻子預見到了世界的變化,土司時代終將結束,但是他自己仍然不能實現一個平穩的過渡,仍然要目睹它的崩潰。而一開始,仇人的誓言和最後他安心死於仇人之手,給小說畫了一個完滿的圓形。這亮點,又讓我覺得和魔幻小說相似:貫穿始終的隱喻,以及環形的小說結果。
辛亥革命後,民國設立川邊特別區,西康隔壁的四川秉承“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治蜀後治”的光榮傳統,大小軍閥林立,內戰不斷。劉文輝進駐西康。由於西康經濟落後,因此劉文輝在西康大種鴉片以充實軍費。土司生產、劉文輝銷售,形成一個完備的產業。西康就簡直跟金三角、哥倫比亞、阿富汗這些著名鴉片產區有一拼。
劉文輝為了自保,當紅軍穿越雲南來到西康。劉文輝不想消耗自家實力,也不想得罪老蔣,所以就有了“飛奪瀘定橋”這樣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的詭異戰役。雙方郎情妾意一番假打,正是:撞破鐵籠逃虎豹,頓開金鎖走蛟龍。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硬是從劉文輝的防區穿了過去。
當然當然,這是題外話,回到小說本身,這是一本中國小說,無處不見中國小說特有的傳奇性——這種傳奇性似乎在武俠小說裡面登峰造極。看傻子和酒館主人,也是仇人兩兄弟之一的交往,就總讓我覺得是武俠小說中的一個場景,但它背後的深意和來自整個小說的厚度使得它有高得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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