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毀掉了你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何嘗不是被你毀掉的?」

驢車在山路上顛簸著。

南梔緊緊閉著眼睛,不看陸離,也不和他說任何一個字。

因為她覺得,她和他之間,其實是沒話可說的。

而他對她,也不會有任何的柔情,說出來的話,永遠是傷人的。

陸離緊緊抱著懷裡的人兒,驢車一顛簸的時候,他就會馬上看一看懷裡的人,看看她有沒有被顛到。

她好看的長睫毛在顛簸的時候會跟著顫抖,只是不肯睜開眼睛看他。

陸離太陽穴突突跳著,他問南梔,“你就沒想過孩子嗎?”

南梔沒說話。

她是個不合格的媽媽,她沒有資格去回答這個問題,更不想和陸離說話。

陸離見她不說話,又問她,“告訴我,你給南青是不是換過一個腎?”

南梔聽到這話手指不受控的抖了一下,身體頓時緊繃。

這件事他怎麼會知道?

三年前南青被查出來患有尿毒症,醫生說,她需要換一個健康的腎臟,這顆腎臟最好來自於直系親屬,兄弟姐妹的最好。

南梔不想看著南青就那麼死去,她主動把自己的一顆腎臟給了南青。

當然,她當時換腎的時候也想過陸離,她想,陸離那麼愛南青,一定不想看到南青死吧,所以,南青要好好活著。

這場手術南家人對外封鎖了消息,畢竟女孩子未婚就換了腎臟,將來出嫁的時候,對方家庭或許不能接受。

除了南家人以外,應該不會有外人知道這件事情啊。

陸離,他怎麼會知道呢?

南梔皺眉,卻不回答陸離的問題。

陸離說,“我派人查過了,三年前,南青得了尿毒症,對不對?你……換了一顆腎臟給她,對不對?”

南梔還是不說話。

他既然都查清楚了,還來問她做什麼?

又想嘲諷羞辱她嗎?

不,她不會再給他那個機會了。

南梔緊緊閉著眼睛,什麼都不說。

陸離能感受到南梔的顫抖。

她是在害怕他。

“你恨我毀掉了你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何嘗不是被你毀掉的?”

陸離心頭又是一刺,手指的動作更加輕柔,從她的額頭,一路到了乾乾的嘴唇,他說,“你放心,今天我不會折磨你。”

南梔眼皮動了動,她以為她自己聽錯了。

陸離再次重複一遍,“今天,我想聽你說說你和南青的事情。”

自從南青出事後,他從未這樣心平氣和和南梔說過話。

南梔愣住了。

她實在不敢想,陸離會用這樣的口氣和她說話。

提起南青,他總是那麼狂躁和暴戾,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樣。

但南梔其實知道,南青並沒有那麼愛陸離……

可陸離不知道。

南梔唇瓣動了動,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驢車還在搖晃,偶爾,她的頭會貼到他的胸口,她聽到他的心臟在有力的跳動著,真好聽。

陸離垂下眼瞼看她,“南梔,你告訴我……南青她真的不是你籌謀殺死的嗎?”

南梔聽到這個問題喉嚨一陣乾澀,心裡頭五味雜陳。

陸離啊陸離,你早就該問這個問題了,不是嗎?

她明明就沒有籌謀過要殺死南青,可他卻一直冤枉她。

隔了很久很久,南梔才睜開眼睛看他,說,“我說我沒有籌謀過,你……會相信我嗎?”

陸離盯著南梔的那雙眼睛看,黑漆漆的眼睛,清澈的眼睛,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無比的清晰。

他說,“就算你沒有籌謀過殺死南青,可南青的死,你難道不承擔一點點責任嗎?如果當時在婚禮上,你告訴我她離開的話……”

南梔苦苦一笑,“看吧,陸離,你還是用南青的死來困住我,我知道,你想困我一輩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毀掉了你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呢?”她落下一滴淚水,“我的人生,何嘗不是被你毀掉的?”

就因為愛了他,她才會過的如此辛苦。

就因為怕他難過,撒了一個謊,才讓他錯失了最愛……

一切的一切,可真是一場孽債啊!

南梔呼出一口長氣,閉上了眼睛。

她實在不想再和陸離討論這個問題了。

南青的死,到現在都是懸案,過去都一年多了,還沒有破案,因為作案人心思十分縝密,幾乎抹掉了所有的痕跡……

她真想現在就結案啊,真想找到那個兇手讓陸離看一看,看一看她到底有沒有參與殺害南青這件事情……

陸離看著南青緊閉的眼睛,終究沒有再說別的。

兩個小時後,到了鎮上的醫院,陸離很謹慎,讓醫生給南梔做了個全面的檢查。

檢查結果顯示,南梔因為長期壓力,生完孩子根本沒養好就開始工作,導致身體狀況很不好,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最好是能放空自己……

壓力大?

“你恨我毀掉了你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何嘗不是被你毀掉的?”

是因為南青的事情吧。

生完孩子她確實也沒怎麼休息,一路到了這偏遠山區,就開始給孩子們教書了。

陸離眉頭緊緊皺著,他給南梔辦理了住院手續,住進了這家醫院最好的病房,他對南梔說,“你只有兩條路選擇,一,我陪著你在這裡養身體,二,把這裡的一切安排好後,跟著我回家。”

陸離的語氣很霸道,不容置疑。

南梔離開這段時間裡,他總是覺得生活裡似乎缺少了什麼。

早上起床,再也不會看到南梔在飯廳裡等她吃飯的樣子,她沒離開的時候,她總是會準備豐盛的早飯,等著他,雖然他從不吃她做的早飯……

他的衣服,雖然傭人們會洗乾淨為他準備好,但搭配上卻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南梔的審美……

晚上,更不會看到一盞燈亮到天亮等他的情景……

而他們的女兒小陶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媽媽的原因,孩子七個月了,卻笑的很少很少。

那段時間,他總是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對南梔太刻薄了?是不是真的讓她太絕望了?

他偶爾也會想,她是不是真的罪有應得?

想著這些,他就很茫然。

南梔不知道陸離的想法,她覺得,陸離還是恨她的。

她躺在病床上,伸著胳膊等著護士給她插輸液管,因為她太瘦的緣故,手背上的血管特別清晰。

針頭扎進去的時候有些疼,她微微皺眉。

陸離立刻捕捉到她臉上的表情,和護士說,“你輕點,我太太怕疼。”

南梔一愣。

她抬眼看著陸離。

陸離表情自然的很,就像是他真的很關心她一樣。

南梔心裡苦笑了一聲,等護士紮好了針,液體流進她身體的時候,她才抬著下巴和陸離說,“不,你的兩條路,我都不會選擇。”

“如果非要我選,我會選我自己的路,我會一個人留在這裡,這裡的孩子們需要我。”

“這裡的孩子們需要你?”

陸離看了看窗外,又望著南梔,“那你的孩子呢?她不需要你嗎?你知不知道,小陶陶七個多月了,卻很少笑。”

南梔心裡一疼。

她的孩子……

她是多想見她孩子一面啊,但是如果見了孩子,她和陸離就又會糾纏不清了。

這段孽緣,還是讓它儘快結束吧。

“你恨我毀掉了你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何嘗不是被你毀掉的?”

南梔咬了咬下唇,別過頭不去看陸離,她說,“我知道,你會照顧好她的,孩子無罪,不是嗎?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她的話,我……我願意養她,把她送過來還給我吧!”

陸離聽了這話氣的頓時一拳頭砸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我的孩子,我為什麼會不喜歡?在你眼裡,我就狹隘到連孩子都不能容忍的地步了嗎?”

南梔沒說話。

陸離看著她那張瘦了一圈的臉,腦子一熱,就那麼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肩頭,俯下身子,攫住了她的嘴唇。

一股熱氣頓時撲在南梔的臉上。

陸離的動作實在太快,她甚至來不及躲避,他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南梔整個人都劇烈的抖了起來。

陸離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她那不美好的第一次,他就是這麼壓著她,強行撬開了她的唇齒,肆掠著她的口腔,那時候他甚至狠狠咬破了她的嘴唇,咬破了她的舌頭,血肉模糊,口腔裡都是鹹鹹的腥氣味道……

南梔實在太怕那一刻了,她渾身一片冰冷,像是下一刻就是末日一樣,臉色發白,呼吸困難,眼淚不由自主就從眼眶滾落下來。

“陸離,不要這樣……”

“陸離,求求你,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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