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眨眼間，狂風洶湧而起，化作了漫天蛟龍，在半空之中狂掃。“嘭”陽臺上那盆野蘭草翻落，撞擊臺階，翻滾而下，幾圈過後，白色的塑料花盆脫離，拋下蘭草，順流而下，漂浮在低窪的水池中，時起時伏，有似一葉扁舟。
“老師，我爺爺說啦，蘭草離不開山土，山土養根，雖然是長得慢些，可一旦開花，特香！”
回城那天，當她把這盆蘭草放到車裡後，我才發現灑出的山土已在她胸前白色的花裙上磨出個粗獷的“1”字。“老師再見……”，後面本應是她那銀鈴般笑聲，此刻她卻猛然轉身，隨風而去。
記得也是立秋剛過，我來到那個小山村支教，剛入學的她是全校60名同學中個兒最小的，而如今快上六年級的她已是名副其實的“校長”了，只不過“領導”的全校的生數少了個零頭——變成6名而已。
她錯過了一次次轉學入城的機會：第一次是因為爸媽想要二孩，出生不久的她偷偷讓爺爺帶大，黑人黑戶，不敢公開進城就讀。前年二孩政策放開，她是農村戶口，爸媽買不了房，進城就讀排不到她。去年聯繫好了，硬生生在班生60人的基礎上討到一個名額，可爺爺突然中風偏癱了，她說什麼也不離開爺爺……
我抬起頭，角落之中的蘭草，根緊緊抱著山土，如懷抱幼兒不慎摔倒的母親。我捧起它，見幾片長葉，墨綠，像展開的翅膀。
為它找個好花盆吧！心頭驟然盛開一朵白蘭花，清純，可愛，更像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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