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樹,不按常規出牌

初見,是某個早春。它們站在江濱北路的路邊,間距五六米,高矮胖瘦各不同,主要枝杈從距離地面一兩米的位置分出去,少則兩枝,多則十來枝。主杈之上再分小杈,有的密集有的疏朗,任意伸展,大氣粗獷,正是落葉木應該有的氣質。而落葉木,在泉州極少見。

那些樹,不按常規出牌

我之所以注意到它們,一方面因為它們是落葉木,另一方面,是因為它們呈現出的狀態大不相同,有的正發出白雲筆形狀的嫩芽兒,新鮮的鵝黃綠,勃勃生機,盎然向上;有的新芽兒還在細小的襁褓中,若有若無,懵懵懂懂,一副沒睡醒的懶散樣兒;有的依然長著舊歲的老葉,或是經歷了風雨的成熟黃,或是老沉持重的深綠,似乎怎麼也望不穿依依秋水;這些倒也罷了,竟然還有一棵更特別,一半樹枝生了鵝黃新芽兒,一半樹枝掛著老黃葉,就像有代溝的爺孫倆,愛是愛的,只是相互看不慣、弄不懂、不能理解對方的思想境界與言行,同一屋簷下,距離兩重天,一望兩生厭。

那些樹,不按常規出牌

只要從江濱路經過,我都要把頭轉向它們,一眼兩眼無數眼,每眼都有解不開的疑惑。

發了芽兒的,熟知四季變化,規規矩矩按節令葉生葉落;芽兒若有若無的,是慢性子?活著?還是死了?聽見春天的腳步聲了沒?保留老葉子的,有什麼牽扯不斷的情愫纏繞,一門心思沉浸在舊時光裡不能自拔?那棵一半新芽兒一半舊葉的,擁有多麼幽默詼諧的性格,它和春天開的這個玩笑,每次讀,我都忍不住莞爾。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色漸濃,它們的樣子也生了變化。

那些樹,不按常規出牌

嫩芽兒的葉胎掙破脫落,新葉兒展開長大,極富誘惑的嫩生生的綠;昏睡著的竟也睜開了眼,探出嫩芽兒,似乎聽見它們嚷嚷,起遲了起遲了,快跑啊!留戀老葉子的,終於參透了某個深刻道理,徹悟,懂得了放下,撒開手,舊葉子安然消逝在春風裡,把空間讓給新生;那棵開玩笑的,爺爺聊發少年狂,棄了老黃曆,追著孫子的腳步,奔向新日子。

看著它們更新舊貌,就像看著一群不同性格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熙熙攘攘,按自己的脾氣性格,在各自的人生軌道上前進。清醒也好,糊塗也罷,好日子,壞日子,冷暖自知。

那些樹,不按常規出牌

及至六月,它們之間的狀態才消失了距離,整齊了步伐,深濃厚重的綠葉綴滿枝頭,風一來,搖頭晃腦地笑,像開什麼隆重的會,似乎從來不曾有過分歧與距離……待來年春,之前的狀態便又從頭輪迴,似乎商量好了,用落葉差,在一個季節裡演繹四季風情。

眼見著數年過去,年年如此。

它們,是黃葛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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