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兒女》:這不是「負能量」,不過是普通人的日常|沸騰

《江湖儿女》:这不是“负能量”,不过是普通人的日常|沸腾

賈樟柯的“江湖兒女”,並不僅僅是武俠小說中俠客的概念,而是指涉人生大江湖中芸芸眾生的普通人。

《江湖儿女》:这不是“负能量”,不过是普通人的日常|沸腾

《江湖兒女》海報。圖片來源:新浪微博@賈樟柯。

文 | 從易

上週,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在國內公映,一如既往地引起了兩極評價。有影評人認為這是賈樟柯《三峽好人》以來最純熟的作品。

而給出差評的也不少。有人認為賈樟柯的電影故弄玄虛、看不懂——雖然《江湖兒女》已經是賈樟柯商業性和可觀賞性最強的一部電影了,也有大V認為電影“充滿了負能量”“拿著一塊臭豆腐往大眾鼻子底下杵”,而賈樟柯本人還對此做了回應,稱“真話是最大的正能量”……

這些爭議主要來源於對賈樟柯電影理解層次的差異,是否看懂、看到了哪個層次,直接決定著對這部電影的接受和理解。那麼,《江湖兒女》究竟想表達一些什麼?

1.情義與日常:對傳統“江湖”的解構

不少人看到“江湖”,想到的是像《笑傲江湖》那樣的武俠片,人在江湖,刀光劍影,身不由己;是香港電影的黑社會,幫幫林立,爭權奪利,打打殺殺;抑或是《水滸傳》裡的江湖,這個江湖有流動性、欺騙性、秘密性等一般性質,也在文化綿延上承繼了傳統文化俠、忠、義等元素。

但誠如賈樟柯所說,“我們的江湖,它沒有傳承,沒有儀式,就在日常生活中”。

《江湖兒女》中的江湖,是對傳統想象中的江湖概念和江湖文化的一種解構和反叛。賈樟柯賦予了江湖新的內涵,毋寧說,是對以往那種打打殺殺式江湖的批判。

電影在結構上是典型的三段式,第一段故事發生在2001年的山西大同,廖凡所飾演的“地頭蛇”斌哥,集結著幾個小兄弟,他盜亦有道,備受敬重。

這一段影像,有那麼一點香港黑社會電影的風味,尤其是斌哥遇襲,趙濤飾演的巧巧挺身而出,鳴槍趕退眾人,無畏的表情、肅殺的眼神、挺直的搖桿,似是俠女重生。這裡的江湖,有打有殺,也有膽量和俠義,但註定會被拋棄。那所謂的快意恩仇,不過是“無秩序的秩序”,與文明社會應有的法治、公平等向度背道而馳。

《江湖儿女》:这不是“负能量”,不过是普通人的日常|沸腾

《江湖兒女》劇照,趙濤飾演的巧巧為保護斌哥鳴槍趕退眾人。

巧巧入獄5年,斌哥不曾探望,巧巧出獄尋找斌哥。打打殺殺的江湖雖不見了,但巧巧的日常江湖才剛開始。

2006年的三峽,巧巧找尋斌哥,卻發現斌哥已有心上人,途中她經歷了騙與被騙,經歷了想和她“路邊野合”的摩托司機、滿嘴跑火車的小賣部店主……這江湖遠比在斌哥身旁時要複雜得多,難熬得多。

日常,就是江湖。巧巧漂泊不定的前半生,就如同自然的江湖深淺莫測;自然的江湖百折千回,最後浩浩蕩蕩匯入大海,也與巧巧久經風波,嚐遍人間冷暖最終冷暖自知又相似之處。

怎樣的“兒女”?不過是肉眼凡胎、酸甜苦辣

理解了賈樟柯“江湖”的所指,也就不難理解“江湖兒女”的寓意了。它不是武俠小說中俠客的概念,而是指涉人生大江湖中芸芸眾生的普通人。

在電影中,巧巧就是“江湖兒女”的一個代表人物,《江湖兒女》其實也就是《巧巧傳》。

“為小人物做傳”——這是賈樟柯電影宇宙的共同主題。

於是,他孜孜不倦地關注著1970年代以來中國社會發生的遽然變化,以及這一變化對小人物命運和生活的衝擊。無論是《站臺》裡的文工團,《三峽好人》中的三峽移民,還是《江湖兒女》中信奉情義卻孑然一身的巧巧。

《江湖儿女》:这不是“负能量”,不过是普通人的日常|沸腾

《江湖兒女》劇照。為小人物作傳是賈樟柯電影宇宙的共同主題。

有觀眾不理解賈樟柯為何要如此繁複地展現巧巧尋找斌哥的歷程,以及2017年在大同的生活,直接把第一段展開拍多好看啊。

這是因為賈樟柯想拍攝的不是“傳奇”,而是你我一樣肉眼凡胎的“普通人”柴米油鹽、酸甜苦辣的生活。就像那日夜不停息的江湖,哪有那麼多大風大浪,更多是靜默無語地流動著,無論外界的衝擊多大,它依舊只是流動著。

觀眾當然有權對賈樟柯的電影提出種種批評和不滿,比如他的過於工巧、他的自我重複,但說他的電影“充滿了負能量”恰恰是不能接受的一種。

中國當代的知名導演裡,像賈樟柯這樣持續關注小人物、對小人物始終有平視和尊重的態度、對小人物有著深切人文關懷的導演,真的不多了。

我們的熒屏和銀幕裡充斥著對霸道總裁、宮廷爭鬥等的誇張式想象和意淫,以至於當有一天,我們真正看到了普通人的鏡像,竟然會認為這是“負能量”,這足夠悲哀。

編輯:新吾 實習生:葛書潤 校對:陸愛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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