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6年後的1965年,在湖南西北邊陲的張家界永定區、永順、桑植三縣區結合部一帶,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剿匪戰鬥。這次戰鬥影響之大,耗資之巨,參戰人數之多,為湘西曆史上所僅見。至此,漫長的湘西匪患方告結束,聞名全國的湘西剿匪鬥爭真正拉上了帷幕。

在湘西張家界的西北部,有一個名叫青安坪的地方,四圍全是高山大嶺,澧水從坪中間的峽谷裡穿過。這裡西與永順縣砂壩鄉接界,北與桑植縣利福塔鄉相鄰,是一個三不管的地方。青安坪在元、明、清朝屬張家界茅崗覃氏土司管轄,民國時隸屬義安鄉。由於水源奇缺,青安坪是一個下雨都不溼腳的地方。舊時流傳著一首歌謠:“養女莫嫁青安坪,馬簍背水累死人。”加之封建土司殘酷剝削,農家多住埋叉茅棚,還有不少人住山洞巖屋。外人至此,多有恍若隔世之感。

然而,在青安坪東側的寶塔村卻是一塊少見的肥田沃土。一個青山環抱、樹林蔥蘢的臺地上,矗立著一棟佔地3畝多的四合大院。硃紅色八字槽門上,懸著兩個水紅色的大燈籠。整日轎來馬往,賓客如雲。這院子的主人叫覃新齋,名義上是當地紳士,實際是擁有好幾十條人槍的一方惡霸。1918年,覃新齋在先後生養了一傻一聾兩個兒子後,他老婆終於在第六胎給他生下一個兒子。覃新齋喜不自禁,冥思苦想,取名光勳,號國卿。寓意長大建立功勳,官至國卿。

覃國卿自小得父驕寵,父親進煙館、下賭場,都把他帶著。耳濡目染,不用庭訓與師傳,其父所作所為,不教自會,不到5歲就學會了抽大煙,五六歲即應酬賓客,在酒宴上猜拳行令。覃國卿長至十二三歲,奇醜無比,鼻如鷹嘴,面目寡瘦。加之出過天花,臉上麻麻地如蟲咬過的菜葉一般。瘦骨伶仃,腿肚無肉,活像兩根麻桿,故當地人叫他“勳杆子”、“勳麻子”。據說,覃國卿自小就有驚人的功能,一是眼力非凡,千米之外能辨人耳目;二是聽力敏銳,隔山隔嶺能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34年11月,賀龍帶領紅軍打下張家界,建立了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派出一個團的兵力,深入到義安鄉發動群眾,打土豪分田地。覃新齋平日作惡多端,老百姓恨之入骨,在青安坪百姓的一片咒罵聲中被紅軍就地槍決,其家產全部分給窮人。16歲的覃國卿一下子從作威作福的大少爺變成了混跡鄉里的二流子。隨後同母親遷居到西教鄉羅水村,後母親改嫁,覃國卿求人說情,投羅水村人周佔標的部隊,當了個勤務兵。周佔標原系當地土著武裝,1929年6月隨西教鄉覃輔臣一道投奔賀龍,隊伍被收編為紅四軍第二路軍3營營長。周佔標治軍嚴厲,從不許部下胡作非為。一次覃國卿執勤時調戲一名過路婦女,周佔標聞訊大怒,下令:“砍斷覃國卿的爪子,看他還摸不摸姑娘!”覃國卿嚇得不敢歸隊。覃國卿過不慣寄人籬下的生活,加上恨革命,恨紅軍,要報仇,於是便在當天晚上跑回了青安坪。

1935年秋,紅軍撤離張家界,湘西各地紛紛辦起了民團,打著保境安民的幌子,幹著搜刮民財的勾當。義安鄉的民團團長叫石壽豐,同覃國卿的父親有一些交往。覃國卿便投奔石壽豐,當了一名小兵。覃國卿倒底不是尋常之輩,在訓練中吃得苦,加之眼睛、耳朵跟常人不一般,不久便練得一身好功夫。首先是槍法極準,列靶百發百中,活靶能中飛鳥。尤善夜擊,月色下能擊中百米以外的菸袋嘴;其次是迅跑如飛,可以抓得住野狗的尾巴。是民團公認的神槍手、飛毛腿。覃國卿因此得到石壽豐的賞識,當上了民團的班長。可是沒多久,石壽豐七孔流血,一命嗚呼。眾團丁樹倒猢猻散,飛鳥投林,各奔前程。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36年,覃國卿的堂叔覃學吾從縣裡領來了十幾支步槍,出任青安坪的聯保主任。覃國卿很快投靠了他。覃學吾知道覃國卿品行不端,本不願收留,好在他還帶有一支槍,又聽人說他本領超群,也可以給自己壯壯威風,便收了他。不到一個月,覃國卿當上了鄉自衛隊的隊長。色膽包天的覃國卿竟然先是強姦繼而勾搭上覃學吾的老婆。一天,兩人正翻雲覆雨,被覃學吾撞個正著,臉色發紫的覃學吾正待發作,卻不料覃國卿一步躍起,從床頭摘下槍,照準覃學吾的頭“叭”地就是一槍。覃國卿從倒在地上的堂叔身上摘下左輪,轉身又給了堂嬸一槍。這一年是1937年,覃國卿19歲。

覃國卿殺了堂叔堂嬸後,有了兩條槍,就邀民團覃九高、覃陽生等人,投奔大庸縣匪首覃天寶。覃天寶有60餘人槍,盤踞在青安坪及澧水河岸神堂坪一帶,是當地一霸。覃天寶按匪幫山規委任他為班長,在湘鄂邊界的大庸、慈利、桑植、永順、龍山、鶴峰、五峰等地,到處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兇殘無比。覃國卿曾在兩天之內搶了三夥客商,覃天寶將他提升為中隊長。在湖北鶴峰,覃天寶有一次跟他打賭,賭他不敢用人心下酒。他當即把一青年農民綁到樹上,剖腹挖心,叫匪兵炒熟端上,與覃天寶對飲。在桑植,有個寨子的人鳴槍抵抗,打傷了一名匪兵。覃國卿調集人槍圍攻山寨,人殺得不留一個活口,房燒得不剩一塊木板。

覃天寶見覃國卿性殘如狼,料日後定不是他的對手,便對他說:“我這裡廟太小,委屈了你。我送你10條槍,你另投高門吧!”覃國卿得了槍,返回青安坪,自封隊長,以拉親結友的方式,竭力擴充勢力。這年青安坪大旱,稻田收成減半,旱地顆粒無收,窮苦百姓生活無著。覃國卿放出話來:“跟我乾的,全家有吃有穿,後生討到好堂客!”有不少農民因生活所迫而入夥,也有些怕覃國卿翻臉不認人而不得不入夥。有了人,覃國卿便大肆向老百姓敲詐勒索,集錢買槍。他說一不二,要誰出錢就得出錢,哪個要說了不字,定殺不饒。農民覃華老,勤勞檢樸,家境不錯,覃國卿硬逼他買兩支槍和一挺機槍,結果弄得他當田賣地,一貧如洗。農民覃炳文拿不出錢買槍,逼得弟兄4人上山跟覃國卿為匪。當時義安鄉一帶還有侯裁縫、覃振信等幾股小匪,各10至20人槍不等。覃國卿派出刺客將其殺了,收其人槍。胡潤是溫塘鄉一支較大的股匪,覃國卿亦派人將其暗殺,奪得人槍不少。覃國卿的勢力範圍擴大到義安鄉全境。

覃國卿匪勢之所以迅速膨脹,完全是弱肉強食、殘害百姓的結果。他要誰送耕牛,誰就得送耕牛;要誰家送光洋,誰就得送光洋;要誰家送媳婦、送姑娘,就得送媳婦、送姑娘。否則,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覃國卿22歲那年,到羅塔坪搶來一民女為妻,可沒多久,他就玩厭了,根本不把她當人看,說打就打,要罵就罵。四里八鄉但凡眉清目秀、略有姿色的婦女,都難逃他的掌心。一次,他正在強姦一名婦女,被女方的丈夫發覺了,覃國卿舉起槍,說:“是你撞在我的槍口上了。”說完將他打死,強姦之後又將婦女打死。

覃國卿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殺豬還要用鹽醃,老子殺個人,比挑根燈草還輕巧!”

1948年3月,覃國卿在桑植縣上河溪桃樹灣打家劫舍時,路遇一戶人家迎娶新娘。覃國卿上前撩開花轎門簾,見新娘子生的面如桃花,便連人帶轎,強擄而去。回到青安坪當晚,覃國卿就和她拜堂成親。這位被搶走的姑娘,名叫田玉蓮,當時剛好18歲。

田玉蓮小名田妹,由於家境寬裕,她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也沒吃過多少苦。覃國卿為了討她喜歡,帶她到了大地方見世面,開眼界。田玉蓮一出門,就有五六名匪兵跟著,前呼後擁。遠近的地方名要、殷實富戶請客吃飯,都少不了這位“壓寨夫人”坐上席,還得盡講好聽的話,生怕她不高興。去大庸城裡看戲嫌太遠,來來去去好幾天,不方便,乾脆把城裡的戲班子請到青安坪,什麼時候想看就什麼時候看。漸漸地,這位良善農家出身的女子,變成了為虎作倀、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婆。

田玉蓮第一次殺人,是在1949年10月。國民黨122軍一股西去潰軍途徑青安坪,覃國卿帶領眾匪截搶武器彈藥。一名青年軍官不肯繳槍,田玉蓮抬手一槍結果了他。據目擊者說,她在開槍之後,還學著老手的樣子,吹散了槍口上的青煙。

覃國卿利用搶獲的槍支彈藥,大肆招兵買馬,迅速擴大到300多人,活動範圍一度擴張到永順、桑植、慈利及湖北鶴峰等縣。後被國民黨暫編5師收編為第6團,覃國卿被任命為團長。覃國卿自稱司令,田玉蓮為副司令,成為一對土匪夫妻,兩個殺人魔王。

1949年9月下旬,四野司令部電令第13兵團47軍進軍湘西並經營湘西。要求47軍殲滅大庸(今張家界)守敵國民黨122軍,然後根除湘西匪患。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47軍由湖北枝江、宜都等地進入常德,於10月1日在常德召開團以上幹部會議,進行進軍湘西的戰鬥動員。會議明確總任務是:一、消滅國民黨122軍;二、徹底剿滅湘西土匪;三、保護湘西交通、掩護兄弟部隊進入大西南。具體部署是:命令集結於石門、慈利一線的139師、141師及駐守沅陵的140師418團,首先奔襲合圍大庸宋希濂之122軍,要求10月16日形成合圍,將122軍全殲在大庸。

10月16日,47軍在湘西大庸殲敵第122軍一部,生俘敵少將軍長張紹勳以下5000餘人。為軍威所懾,各地匪首聞風喪膽,不少土匪繳械投誠。不久,47軍奉命入川參加大西南戰役,整個湘西僅留一個師的兵力,大庸只有一個排的兵力和156名開闢新區的南下幹部。在青安坪大山裡隱藏起來伺機反撲的覃國卿見我兵力薄弱,頓時又猖獗起來。

1950年1月上旬,141師423團奉命進駐大庸剿匪。423團的前身是1945年8月由長春地下黨組建的吉長部隊,雖然參加的戰鬥較多,戰鬥力較強,但戰士是北方人,不熟悉當地地形,不懂得當地方言,不適應當地氣候。

覃國卿根本沒把423團放在眼裡,帶領匪徒斷絕交通、殺人放火、威脅群眾,反動氣焰十分囂張。3月,解放軍戰士一個班和幾名工作人員由三家館黃連洞轉到田角駐紮。覃國卿聞訊,糾集300餘眾,跟蹤襲擊,打死戰士12名,燒燬民房40餘間。同月,覃國卿在張家界與永順交界處文興埡,打死戰士12名,打傷3人。5月4日,覃國卿糾集200多人搶劫羅塔坪墟場,之後竄到溫塘鄉漁潭附近的爛窩灣,得知我人民政府為救濟羅塔坪、青安坪的貧苦百姓,從張家界運來5船大米逆澧水而上。覃國卿即吩咐匪徒在漁潭險狹處佈下長達三四公里的埋伏,企圖搶劫船上大米,活捉壓船護米的解放軍戰士。土匪從清早埋伏至下午,見解放軍糧船沒來,肚子餓了,大部分土匪撤出吃中飯,部分土匪仍埋伏在那裡。從羅塔坪、青安坪來的我接應部隊中其埋伏,6名戰士犧牲。同月,覃國卿率匪部又在爛渡河設伏,截我沿澧水西上的糧船。護船解放軍戰士13人、工作組一人、船工8人,全部遇難,物資被搶光。

1951年2月,駐大庸剿匪部隊141師調集北上,參加抗美援朝。覃國卿公然竄出山林,大肆作亂。2月初,於張家界鐵爐峪打死我地方武裝戰士一名。不久,又在青安坪鄉米溪橋打死農會主席之妻。

據當時調查統計,永順專區尚有土匪共476人。為了徹底肅清匪患,永順軍分區獨立20團、21團駐防大庸,與各縣縣大隊、區中隊、公安隊一道,進行駐剿和清剿。剿匪部隊採取武力清剿和政治瓦解相結合的辦法,取得重大進展。大多數土匪被動員回家,向政府登記交槍。經過一年多時間,迫降、擒獲、擊斃大小在冊土匪447名。

大規模軍事清剿結束後,分得田地、建立政權的農民,與地方駐軍一道,築起了銅牆鐵壁,形成了天羅地網,軍民同心協力搜捕散匪。從縣到鄉,從鄉到村,全州各地,清楚地列出了潛逃土匪的名單。一個個地查,一個個地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成了驚弓之鳥的覃國卿,感到局勢嚴重,改變策略,由公開作惡轉為隱蔽逃命。自此,覃國卿帶著老婆田玉蓮,一頭扎進林深路險、峻嶺綿亙的武陵源山巒之中。

繼1951年在大庸溫塘作惡之後,1953年在大庸羅塔坪,覃田二匪再次報復殺害檢舉、報告他們行跡的農民群眾,隨即遠走深藏,無影無蹤。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58年底,整個湘西在冊尚未歸案的股匪只有覃國卿在永順、桑植、大庸三縣結合部活動。說是股匪,其實就只剩下他和老婆田玉蓮二人了。覃國卿成為中國大陸尚未剿滅的最後一股土匪的頭子。

1958年12月,吉首軍分區和湘西自治州公安局在大庸青安坪設立剿匪總指揮部,在冊股匪有覃國卿、田玉蓮夫婦等5人,散匪有桑植縣的周瑞林、大庸縣的胡大道、龍山縣的向神保、鳳凰縣的龍鳳翔。

剿匪總指揮部集中全州10縣公安部隊,動員大庸、永順、桑植三縣邊界群眾,以梳篦隊形搜山圍捕,仍然沒有發現覃田二匪。儘管如此,指揮部沒有放鬆警惕,留下常年值班人員堅守崗位。

1959年2月,州清匪治安委員會將剿匪區縮小至茅崗、桃子溪、萬民等地,就地組建民兵機動班22個,共237人,槍204支;建立群眾情報小組159個。對與土匪有聯繫、有接觸的273名群眾,逐個摸底排隊,反覆交待政策,做好思想工作,使其解除顧慮,斷絕與土匪的聯繫,或知情即報。軍事上,以小股武裝突擊入山,偵察搜索。民兵機動班以打獵、挖藥、搜匪的方式,常進深山岩洞搜捕。1959年4月24日,周瑞林在桑植縣人朝溪被民兵擊斃。

進入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缺乏食品,生活困難。覃國卿、田玉蓮要是還活著,不可能不吃不喝,總得出來找吃的,一出來就會留下蹤跡。然而,剿匪指揮部一直沒有得到他們露面的消息。青安坪剿匪總指揮部分析,覃田二匪也許死在哪個無人知曉的洞穴裡,也許早已遠逃他鄉。1961年,剿匪人員撤離。

1963年3月的一天,桑植縣上河溪公社的墟場上人頭攢動。供銷社的百貨櫃前,年過半百的營業員田大旺熱情地照應著各位顧客。這時,一個聲音傳來:“買電池!”田大旺把12個一盒的電池放到櫃面上,說:“自己挑吧,4角8分錢一對。”一個漢子拿起電池,放下3塊錢,轉身就走。田大旺連喊:“找錢!找錢!”那個漢子正把電池往揹簍裡放,卻並不回頭。山裡人買一盒電池,已是很少見了。應找的1角2分錢也不要了,更令人感到奇怪。在當時,1角2分錢可買一斤多米或一斤鹽,對農家來說絕不是小數目。疑惑不解的田大旺定睛看去,一個清晰的側影不禁使他大吃一驚:“勳杆子!”

覃國卿在上河溪買電池的消息一下子傳開了。田玉蓮正是上河溪人,人熟地熟,便於藏匿,潛逃上河溪是完全可能的。但是,任憑怎樣搜尋,這對土匪夫妻卻始終杳無蹤跡。於是,大家都埋怨田大旺是看花了眼,造成一場虛驚。

時間又過了一年多。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64年8月26日清晨,永順縣車坪公社北湖大隊的兩位少年追趕黃鼠狼進了樹林子,山裡孩子像野鹿一樣敏捷,黃鼠狼被追得喘不過氣,趴在一條巖縫下,兩少年脫下上衣,想用衣服捕捉獵物。正要撲上去的時候,兩人像黃鼠狼一樣被人按住了,堵嘴、捆手、矇眼,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兩少年被解開蒙眼的黑布,他們這才看清眼前站著一男一女,男的40來歲,瘦小的個子,藍布便衣,青色的褲子上打滿了補丁;女的個子高大,梳著巴巴髻,花衣青褲。男女都穿著邊耳草鞋,地上放著兩支長槍和子彈,女的身上還彆著兩支手槍。

兩少年馬上意識到碰上了土匪。因為他們早就聽大人講過,土匪女司令田妹和“勳杆子”還沒有被抓到,不知是逃到了臺灣還是鑽進了哪個山洞。那個女匪反覆盤問他們是哪個地方人,寨上有沒有部隊,有沒有民兵,有幾支槍。天黑下來了,兩個土匪背起揹簍、袋子和槍,要離開這裡。當走到一個轉彎的地方,正好要下坡,兩少年順坡滾下去,鑽進了包穀地,機智地逃出了魔掌。

兩個虎口脫險的少年回到家裡,向大人講了遇險的情形,孩子的父母著了慌,立即向大隊、公社報告。縣公安局領導聽了事情的經過,馬上斷定,這兩個人就是覃田二匪!

出事的地方叫羅家洞,距北湖大隊部僅兩公里,上下是巖坎,左右是密林,東與大庸羅塔坪公社黃土界大隊接界,平時人跡罕至。在一巖槽里人們發現覃田二匪搭建的一個棚子,視野開闊,村莊、道路、田地、行人,一目瞭然。棚內亂扔著瓷缸、菜刀、臉盆等用具,辣椒、包穀、黃瓜等食物和一些衣物。進村一瞭解,從頭年臘月以來,村裡很多人家丟過大米、油鹽、臘肉、瓜菜……但誰也沒有在意。覃田二匪就這樣與村民為鄰生活了大半年!

據傳此事反映到公安部,並向中央首長作了彙報。廣州軍區首長作了指示,要求迅速、堅決消滅這股頑匪,不消滅決不收兵!在省軍區副司令員劉子云(江西永新人,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曾任廣州軍區副參謀長)和有關部門的領導下,先後召開多次會議研究,決定恢復湘西剿匪指揮部,設在永順縣砂壩公社,統一各方行動。並設立永順、大庸、桑植三縣分指揮部,下轄18個剿匪分隊。鑑於覃田二匪富有逃匿經驗,既已遠遁,興兵圍捕,難以見效,自治州公安局、吉首軍分區決定,馬上組織精幹的指揮班子和偵查力量,發動群眾,注意動靜,二匪一旦露頭,立即組織圍殲。但是,此後的近半年時間裡,這對頑匪仍多次成為漏網之魚。

1964年8月,覃田二匪在永順縣被兩少年發現後,迅速轉移至覃匪老窩大庸青安坪附近的山洞中。12月30日,青安坪公社青年農民徐代成,早飯後外出砍蓑衣藤條,直至天黑尚未回家。駐隊公安幹部、基幹民兵和社員群眾數十人連夜尋找,發現徐代成死在離他家不遠的羅家包上。屍體俯臥,地面無搏鬥跡象,系槍傷致死,子彈從左臀射進,深達腸胃,為近距離槍擊。剿匪人員立即在羅家包佈下崗哨,併火速將情況報告上級。由於交通不便,第二天公安局人員才帶著警犬趕到現場。警犬循現場遺物氣味追蹤至卡子村後山失去目標。

經過仔細勘查現場,在離屍體僅僅幾米遠的樹叢深處發現有個洞穴,裡面藏著紅薯和蘿蔔,還有柴刀、擦槍布、破雨衣等,一碼乾柴和顯然新鮮的柴灰,表明東西的主人剛剛離去。洞穴離村寨很近,便於偷糧竊物;地方隱秘,便於觀察周圍動靜;地形複雜,利於快速進退。以上特徵,與覃田二匪在永順縣的藏身之處毫無二致。這個洞穴就是他們逃離北湖後的安身地點。在人們苦苦尋覓他們蹤跡而不可得的時候,覃田二匪出人意料地溜回老家,潛伏在大家眼皮底下!

12月31日下午5時,自治州公安局、吉首軍分區接到報告後十分震驚,決定立即組織“青安合圍”,前線指揮所設在青安坪,發動300多民兵群眾設關堵卡,搜捕覃田二匪。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1965年元月1日拂曉,吉首軍分區副司令員、剿匪指揮部總指揮羅斌虎(四川宣漢人,曾任湖南省軍區顧問)到達青安坪。上午9時,大庸、永順、桑植三縣武裝部隊、公安幹警、縣區社幹部、民兵、群眾近4萬人組成武裝分隊,帶著軍犬,層層推進。在永順、桑植、大庸三縣結合部穿梭搜尋,並向青安坪方向靠攏。歷時3天3夜,各路人馬會師青安坪。但是,經過7天合圍,用去公糧16萬斤,現金5萬元,結果連覃國卿的影子也沒有發現。

為了抓獲覃田二匪,永順、大庸、桑植三縣軍民堅持了15年。這15年中,覃田二匪又奪去群眾、民兵、解放軍戰士40多人的生命。三縣軍民下定了不滅頑匪決不收兵的決心,立志在最短時間挖掉這個禍根!公安幹警頻繁偵查搜索,基幹民兵晝夜堵卡伏擊,廣大群眾加強治安管理。誰家丟了一斤米、一塊肉、一片布,必須徹底查究,下落分明。

1965年3月3日,桑植縣利福塔公社胡家坡大隊再度發現覃國卿、田玉蓮的蹤跡:吳家崗芭茅叢中茅草鋪地,有人居住過,遺棄有火磚、青瓷花碗、紅薯皮。通過追查火磚、青瓷花碗物主,找到了曾在覃國卿手下為匪多年的樊世澤。經訊問,樊世澤交代,兩個月來,覃田二匪一直在永順、大庸、桑植三縣交界之地流竄。白天不生煙火,夜間潛入附近鄉村去偷米、油鹽和生活必需品。懂得草醫草藥的女匪首還裝扮成當地農婦,混到利福塔、桃子溪等集鎮上,擺地攤賣藥材,然後將賣藥的錢買米買鹽油帶回。其間去過湖北鶴峰,因人地生疏,又返回原地。多次找樊世澤要過米、油、鹽、肉,威逼他定時送到吳家崗,並威脅樊世澤,如告發,殺全家。樊世澤害怕全家被害,不得不每個月籌集一斗米、二斤豬板油、半斤鹽,在夜間送到指定地點。狡猾的女匪首對樊世澤也不完全放心,每次接東西,都強令樊世澤一一嘗過,她才重新包好提走。

指揮部分析,樊世澤所說應是實話,於是組織數萬人的隊伍,將搜剿重點放在水洞、棉花埡、胡家坡三縣交界地帶,形成了三道包圍圈,最後將覃田二匪圍困在桑植縣棉花埡地段。

1965年3月23日,幾聲清脆槍聲在九天洞附近的利福塔響起。

利福塔公社位於桑植縣西南部,東臨澧水,南接青安坪,西臨永順桃子溪。利福塔一帶是世上罕見的洞穴區,地下到處是空山,山山有洞,洞中有洞。九天洞、觀音洞、大風洞、缸缽洞,個個深不可測,都是絕無人跡的地下溶洞。其中的九天洞,是1987年本地人在尋找地下水資源時發現的。九天洞因有九個天窗與洞內相連而得名,距離桑植縣城17公里,總面積260多萬平方米,是國內目前發現的溶洞之最,號稱世界第一。

這一天,利福塔公社棉花埡大隊餘世德等3位農民,來到缸缽洞的山谷裡砍柴。蟄居洞穴、躲避搜捕的生涯已經使覃田二匪的神經極度脆弱,藏匿於缸缽洞中兩個匪首,見砍柴人漸向洞口移近,擔心砍掉洞前的山柴而暴露洞口,頓時心生恐懼,兩人同時開槍,餘世松中彈身亡。餘世德、餘明祿受傷後,趕緊派人跑了十幾多里山路將萬分火急的清況報告駐棉花埡剿匪小分隊。

缸缽洞山谷的槍聲,暴露了匪首的蹤跡。當天晚上,桑植縣黨政軍部門召開聯席會議,部署剿匪戰鬥。深夜2時40分,剿匪總指揮羅斌虎聽取彙報後立即下達了戰鬥命令:“大庸縣人武部副部長李萬生,帶領部隊和民兵在神堂坪堵住澄水河,控制覃匪泅水過河逃竄;大庸縣公安局教導員歐漢洲,帶領幹警在永、大、桑交界處的大米界卡住風浪溪要道;永順縣人武部副部長楊文清、公安局副局長李士扶帶領部隊和民兵守住三家田、桃子溪一線,防止覃匪竄進永順境內;桑植縣人武部播副部長卡住棉花埡一帶。”一聲令下,三縣部隊、民兵、群眾7000多人連夜組成了多層包圍圈,團團圍住了九天洞一帶的大小山頭。

覃國卿、田玉蓮乘黑夜三次突圍:一進風浪溪,被大庸分隊打退;二突棉花埡,被桑植分隊堵回;三竄老鴨槽,被當地民兵攔住。二匪走投無路,仗著地形熟悉,隱藏在苦竹寨後山一個叫缸缽洞的自然山洞中。

3月24日清晨,搜剿開始。搜山大軍以2米一人的距離,一步一步搜山,不放過一草一木,一溝一坎,逐步縮小包圍圈。最後,陸續匯聚到了缸缽洞山腳。9時許,槍聲響了。青安坪民兵排長田奇左搜索到缸缽洞南山腰時,發現石頭上有泥腳印,剛喊了一聲“這裡有腳印!”便中彈倒地。公安大隊3中隊副指導員向南生急忙前去搶救,胸部連中兩彈壯烈犧牲。

缸缽洞位於懸崖徒壁之上,是一個長3米多,深約2米的巖窩,因洞的形狀像土家人裝水的陶缸而得名。洞口的四周雜草叢生,荊棘遍地,如果不仔細搜索,就是走到洞口,也很難發現。缸缽洞地形特殊,上有一丈多高的巖罩,前有坡度極陡的巨石,兩側又有一人高的巖槽,上下左右都不易接近。洞口處橫攔一塊巨石,不管是朝裡開槍射擊還是甩手榴彈,都會反彈回來,成了一座易守難攻的陣地。覃國卿、田玉蓮憑藉天然屏障負隅頑抗。

剿匪部隊在民兵配合下,開槍還擊,但因地勢不利,無法擊中覃國卿。幾分鐘的光景,各分隊搜山民兵將缸缽洞圍得水洩不通。這時,指揮部下令,所有民兵撤離一線,換上公安部隊和機動分隊。鑑於敵人所據地勢險要,強攻不利,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決定採取政治攻勢。8個戰士臥倒在不遠的地方高喊:

“覃國卿,你被包圍了!繳槍不殺,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覃國卿一看,自料插翅難逃,便下決心死命抗守。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州公安大隊班長向永庸迂迴到巖洞上方用衝鋒槍猛烈掃射,壓住了覃田二匪的有效射擊,掩護其他同志把田奇左、向南生搶出險地。桑植縣中隊班長楊通全和戰士陳志本也出現在另一側。三人交叉射擊,將覃田二匪壓在巖窩裡動彈不得。這時,公安大隊事務長謝茂雙迅速匍匐前進,爬上了巖窩前面的巨石,與覃田二匪僅隔一道巖脊,近在咫尺。他伸出手槍射擊,看不到目標,正想抬頭觀察,軍帽馬上被打飛。這時,憤怒的炮彈和無數的手榴彈飛進洞內。一陣巨響之後,謝茂雙等人躍進了巖窩:覃國卿、田玉蓮終於結束了罪惡的一生,橫屍地上。覃國卿腹部被炸通,腸子漏了一地。這場數千人對兩人的剿匪最後一戰,繳獲中正式步槍2 支,手槍2 支,子彈57 發。還有石磨、鐵鍋、臘肉、瓦壇等生活用品。

覃國卿時年47歲,算來卻有30年的匪齡!他一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血債累累。從他殺死堂叔覃學吾夫婦拖槍為匪之時至末日來臨,這個兇悍的積匪親手殺害了100多人。

據文史資料記載:

18歲,他夢想搞100個女人,殺100個男人;

27歲,他成為在湘西殺人如麻的土匪;

32歲,他在30萬大軍追捕下逃亡15年;

47歲,他終於死在軍民的槍口之下。

田玉蓮助紂為虐,長期為匪,與人民為敵。今日雙雙陳屍荒野,實在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據有關資料顯示,在追剿覃國卿股匪的15年中,國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前後動用30萬人。這期間,覃田二匪殺害幹部戰士、民兵和群眾44人,傷7人。

覃國卿、田玉蓮被打死後,屍首就擺在缸缽洞前,遠近數十里的群眾都趕來發洩心頭之恨。剿匪指揮部決定,屍首暫不掩埋,等有關部門驗屍。於是,便4塊錢一天在當地請了兩個民兵日夜看守。覃國卿的死相十分難看,又在荒山野嶺,加上他生前殺人放火,死後還要人守護,兩個民兵守了兩天,就砍來一根葛藤,將覃田二匪的屍首緊緊捆在一起,抬到澧水河邊,吊上石頭,“嗵”地一聲扔進河中。過了幾天,省裡來人了,聽說把屍體扔進河裡了,連忙叫人打撈起來。山區的農曆二月,河水異常寒冷,新近又漲春水,打撈十分不易。人們在河岸上燒了幾大鍋熱水,到河裡打一個氽子,爬上岸在熱水裡泡一下,又繼續打撈。如此這般撈了好幾天,才將屍體撈上岸來。

1965年3月24日,中央軍委發言人鄭重宣佈:中國大陸最後一股土匪被殲滅!

1965年,湖南西北的兩個土匪終被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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