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爲什麼能偎著一羣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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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云:“秦檜還有三個朋友。”可見人人都是需要朋友的,每個人也都是會有臭味相投的朋友的,《金瓶梅》中的西門慶也不例外。

我們可以看到,西門慶在官場上雖然也攀附了許多權貴,直至認了權相蔡京為乾爹,但在他們跟前時西門慶無非是隨聲附和、言聽計從、點頭哈腰、威風盡失,而只有回到他的那幫弟兄們中間,他才能如魚得水、如龍潛淵、頤指氣使、豪氣干雲——他是老大,他來發號施令,別人對他言聽計從,他對別人是施捨、是賜予,這種感覺是西門慶最喜歡的。

西門慶為什麼能偎著一群好朋友?

西門慶很享受成為朋友圈子中心人物的感覺,眾星捧月,他也原形畢露,不需要端著架子、拽著酸文,心情十分放鬆。他也需要這些人幫他辦事,比如應伯爵幫他拉攏生意、介紹各種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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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的朋友首先是那十個拜把兄弟,除此之外,就是生意場上夥伴、妻妾的各種親戚、官場的上司同僚。

這十個拜把兄弟,在西門慶沒發達前還是挺熱衷於往來的,經常搞些一月一次的聚會,還有平時的吃喝嫖賭,但自從當上提刑所副千戶之後,他的交往圈子檔次陡然提高了,在昔日弟兄們面前常感嘆“公務繁忙”。一則確實精力少了,二則也需要精選一下朋友,主要與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這些相契的朋友有來往,那些十分不堪的就不再來往了。

西門慶為什麼能偎著一群好朋友?

說實在的,西門慶交往的這些兄弟都是窮哥兒們,這從他們的打扮和家境就能看得出來,都是些破落家庭中的子弟。一次,這幫人隨西門慶在李桂姐家聚嫖的時候,臨走孫寡嘴把李家供養的鍍金銅佛塞在了褲腰裡;祝實念溜了李桂卿的一面水銀鏡子,可見小偷小摸已成為他們的習慣。應伯爵在這幫弟兄們中已經是很得西門慶賞識、也很風光的了,但穿著打扮也很破落,生個孩子連請接生婆的錢都沒有,只給了一根銀挖耳了事。等而下之者,像祝實念、白賚光這樣的,確實有些上不了檯面,所以在一次賞燈時,西門慶看到人群中有謝希大、祝實念等,也只悄悄叫上謝希大,倒是祝實念沒眼色,也跟來了,難怪西門慶開始對他們不理不睬了。

更有代表性的例子是西門慶冷待白賚光。第三十五回中,白賚光到西門慶家,西門慶明明在家,卻叫小廝說自己不在。而這個白賚光也沒有自知之明,仍死乞白賴等在那裡,直到恰巧撞上西門慶。西門慶“睃見白賚光頭戴著一頂出洗覆盔過的恰如太山游到嶺的舊羅帽兒,身穿著一件壞領磨襟救火的硬漿白布衫,腳下靸著一雙乍板唱曲兒前後彎絕戶綻的皂靴,裡邊插著一雙一碌子蠅子打不倒、黃絲轉香馬凳襪子。坐下,也不叫茶”。就這樣一個破落狼狽樣,怪不得西門慶看不上。白賚光問:“哥這衙門中也日日去麼?”西門慶的回答頗有些擺譜,把繁忙日程說了一遍:“日日去兩次,每日坐廳問事。到朔望日子,還要拜牌,畫公座,大發放,地方保甲番役打卯。歸家便有許多窮冗,無片時閒暇。”其間,夏提刑來拜,白賚光躲在西廂房裡,仍是不走。隨後又對西門慶訴苦說:“自從哥這兩個月沒往會里去,把會來就散了。老孫雖年紀大,主不得事。應二哥又不管。昨日七月內,玉皇廟打中元醮,連我只三四個人到,沒個人拿出錢來,都打撒手兒。”說到底,還是沒人出錢。誰知那西門慶根本不領情,回答很冷淡:“你沒的說,散便散了罷,哪裡得工夫幹此事?隨你們會不會,不消來對我說。”話說到這裡,白賚光還賴著不走,等西門慶安排四碟小菜,牽葷連素,一碟煎麵筋,一碟燒肉,蹭過一頓飯才走,而西門慶巴不得他走,最後連送都不送。隨後,西門慶查明是小廝平安兒放白賚光進來的,抓住就是一頓暴打。

西門慶為什麼能偎著一群好朋友?

對於這些昔日兄弟,西門慶雖很不待見,但也留著面子。在林太太的兒子王三官案中,西門慶捕了小張閒、於寬等五個光棍,但抹去了孫寡嘴、祝實唸的名字,對妓女李桂姐、秦玉芝也放了一馬,可見他還是念及舊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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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些老朋友的施捨,西門慶還是很大方的,遇到重大節日還封送禮物。常峙節買房子、做生意,西門慶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那相當於一般家庭兩年的吃喝用度標準;應伯爵生子,西門慶也是封銀子五十兩做賀禮,相對於給妻妾們的用度,真是夠大方了。

第六十七回中,後來加入的十兄弟之一、曾跟西門慶合夥做生意的黃四來求西門慶幫著救丈人小舅,送上一百兩白銀,西門慶竟然表示不收,轉求鈔關錢老爺要自己買禮相送。雖然這只是做做樣子,他不可能自己搭銀子幫別人辦事,但已經把黃四等人感動得涕泗橫流了。

西門慶為什麼能偎著一群好朋友?

第七十八回,春節前的臘月二十七日,西門慶打發各家送禮,不僅是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這些朋友,連韓道國、傅夥計、甘夥計等這些店鋪夥計們都每家半口豬、半腔羊,一罈酒,一包米,一兩銀子;還給了院中李桂姐、吳銀兒、鄭愛月每人一套衣服、三兩銀子,禮節上相當到位。

西門慶自己沒有文化,急需要找個人幫他處理來往函件、起草文書。第五十八回,倪秀才舉薦溫必古擔任西門慶的秘書,秀才喜歡酸文醋字,西門慶也跟著裝風雅:“乘老先生先施,學生容日奉拜。只因學生一個武官,粗俗不知文理,往來書柬無人代筆,前者因在敝同僚府上,會遇桂巖老先生,甚是稱道老先生大才盛德。正欲趨拜請教,不意老先生下降,兼承厚貺,感激不盡。”這種拽文嚼字的說法在平時粗魯慣了的西門慶是很累的,但為了提高“層次”,我們可以看出他也被迫得“拽”。在官場上,他也需要用這種腔調來奉承別人,努力適應別人制定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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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同僚,西門慶也都禮數周到、照顧周全,比如第三十八回,夏提刑的馬瘸了,西門慶就把自己的一匹黃馬送給了他;接受苗青一千兩賄銀,西門慶也沒獨吞,而是與夏提刑一人分了五百兩;何千戶從東京來做他的副千戶,初來乍到,西門慶就送去半口豬、半腔羊、四十斤白麵、一包白米、一罈酒、兩腿火燻、兩隻鵝、十隻雞、柴炭兒,以及油鹽醬醋之類。

西門慶為什麼能偎著一群好朋友?

對妻妾的親戚們,西門慶也是照顧得儘可能周全,比如幫月娘的哥哥吳大舅升官,讓吳二舅當綢絨鋪主管;逢年過節跟親戚們吃喝應酬、禮品往來,連孟玉樓原夫的姑母故去,西門慶也幫著置辦棺材等等;很多八不著邊的“親戚”如花大舅也愛與西門慶來往,當然更多的是想沾他的光,但也說明他人緣不錯。連潘金蓮的媽媽潘姥姥雖不受女兒待見,也愛往西門慶家裡串門子,可見親友們對西門慶的評價也是良好的。

這,就是一個人的多個側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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