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年間。國學進士鄭生，早晨從銅馳裡出發，乘著拂曉的殘月度洛河橋。聽到橋下有哭聲，非常悲哀。
他下馬，循聲找去。見一美女，用袖子遮蓋自己說：“我是孤兒，由哥哥養大。嫂子對我不好，經常使我受苦。現在我要跳河自殺，所以暫留世間片刻以發抒哀苦。”
他說：“能隨我回去嗎？”
回答道：“做你的婢女受你驅使我不後悔。”
於是就與她同居，名叫“汜人”。她能背誦楚人的《九歌》、《招魂》、《九辯》等名篇，也常仿照其調，做賦都是抒寫哀怨的詩詞，其詞華麗絕妙，世上沒人和她能比。
鄭生家裡貧窮，汜人曾打開箱子，取出便宜的彩繡一段，拿出去變賣，胡人給了千金。
住了幾年，鄭生到長安遊歷。這天晚上，她對鄭生說：“我是湘江中龍王的妾，遭貶而做你的妻子。現在期限已滿，在你家待不了多久了，要永別了。”
兩人相對而泣。鄭生留不住她，走了。
十多年後，鄭生的哥哥做嶽州刺史。在上已日，與家人登岳陽樓，望鄂渚。張羅酒宴，開懷暢飲時，鄭生哀吟道：“情無垠兮蕩洋洋，懷佳期兮屬三湘。”
還沒吟完，有一畫舫在水面飄浮蕩漾而來。船上有綵樓，高一百多尺，綵樓上掛著帳子，四周圍繞的欄杆彩畫裝飾。帳子裡面有彈弦演奏樂曲的人，都是神仙美女，穿著雲衣，裙袖都是又寬又長。其中一人跳舞，滿含哀怨，很象汜人，一邊跳舞一邊唱：“溯青山兮江之隅，拖湘波兮嫋綠裾。荷拳拳兮未舒，匪同歸兮將焉如！”
跳完舞，收緊衣袖，神態安詳地注視。樓中看景剛好，一會兒，掀起狂風巨浪，就不知她們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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