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殺(民間故事)

四顆沾滿血跡的子彈

晚清時期,盤踞東北各山頭的土匪,老百姓叫鬍子。通常被分為兩類:一類是純土匪,紅鬍子,他們多則數百,少則十餘,所做的主要勾當是砸富戶、搶買賣、綁人票、打官兵,其間燒殺姦淫,無惡不作;另一類是義匪,大多是遭到官府鎮壓的民間組織,走投無路之下只好嘯聚山林,佔山為王。曾參加過義和團的“攪海龍”便屬後者。“攪海龍”大名宋大海,地地道道的山東人氏,義和團兵敗後攜家逃出山海關,一頭扎進了溝壑縱橫、松林茂密的獵虎山,並很快拉起了杆子。宋大海身為“大當家的”,嚴令手下遵守“七不搶”、“八不劫”。即不搶盲人、啞人、瘋人、郎中、擺渡船家,不搶婚喪嫁娶和棺材鋪;不劫僧、道、尼、鰥、寡、孤、獨、卜。因而在獵虎山方圓百里,只要一提起“攪海龍”,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道一聲:“宋大當家的,這個!”

宋大海身下有個女兒,名叫宋蘭嬌,年紀雖輕,卻練得一手好槍法,道上報號“冰上飛”,能在疾行的雪爬犁上連連開槍,彈無虛發。大興安嶺密林深處虎狼出沒,狍鹿成群,每次圍獵,宋蘭嬌都能打回滿滿一爬犁的野物。皮剝了賣錢,肉燉了下肚,大碗喝酒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然而這年初秋,由於一箇中年人的到來,獵虎山變得不平靜起來。

那天下午,宋蘭嬌帶著兄弟們打獵回來,一走進木棚便看到滿地鮮血,心頭頓時一驚。“爹——”宋蘭嬌喊聲未落,就聽到房間裡傳來“嗷”的一聲慘叫!

難道是筆架山的“下山虎”何飆派手下前來“漫水”(尋仇)?一個月前,殺人越貨、心狠手辣的紅鬍子“下山虎”從日本倭鬼那裡買了一批軍火,意圖擴大匪幫。宋大海得到消息,率眾半途打劫,全數拿下,連顆子彈都沒給留。行動時眾人都蒙了面巾,又沒留活口,“下山虎”即便猜到是獵虎山乾的,可也毫無證據,他不會也不敢如此大膽,前來滋事。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誰?想到這裡,宋蘭嬌子彈上膛,一腳踢開緊閉的房門,衝了進去!

一看之下,宋蘭嬌不禁一怔。只見床上躺著個滿身是血的中年男子,牙關緊咬,冷汗涔涔。父親宋大海手握鋒利的匕首,正從他的腿上剜取子彈。一刀下去,皮肉外翻,鮮血外湧,男子疼得渾身直顫,又是“嗷”的一聲大叫。見無危險,宋蘭嬌這才放下心來,並順手抓過一根狍子腿塞進男子的嘴裡,不屑地說:“虧你還是男人,連這點痛都忍不了!”

“不準胡說。你自己看看——”宋大海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指指桌上的盤子。宋蘭嬌看清了,裡面竟然放著四顆沾滿血跡的子彈,都是剛從男子的腿上、背上剜出來的!

啞巴有啞巴的事

休養了一個月,男子的傷口漸漸癒合,只是在人前從不開口說話,簡直就像個啞巴。宋蘭嬌問父親,這個人是誰,怎麼受的傷?宋大海沉吟著說:“蘭嬌,你別問他,就是問他他也不會說。你只知道他叫安子就夠了。”“他不說?哼,我這就把槍插進他的嘴裡,看他說不說!”宋蘭嬌雖是女流,可性子爽直剛烈,為人行事透著股大男子的霸氣。宋大海忙拉住女兒,“你別亂來!關於安子的來龍去脈,到時候爹自會告訴你的——”

“大當家的,不好了。糧臺和水香遇害了!”就在這時,一個巡山的弟兄急匆匆地跑來報告。宋大海一聽,霍地站起,沉聲問:“你沒看錯?誰能殺的了他們兩個?”

在大股的土匪隊伍裡,等級都是按身手強弱嚴格劃分的。總頭目叫“大當家的”,下設“四梁八柱”。“四梁”分“裡四梁”、“外四梁”,合起來就是“八柱”。“裡四梁”指的是執法行刑的“炮頭”、管糧食採買、蔬菜儲備的“糧臺”、狗頭軍師“翻垛”,和負責管束站崗、放哨的“水香”。尤其是擔任糧臺和水香的兄弟,功夫在匪幫內都是數一數二的,打鬥起來,以一敵五,絕不在話下。憑他們兩個的能耐,別說獵虎山,就是算上週圍筆架山、鳳凰山、棲鴉嶺等數十股鬍子,也難從中挑出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來!但,他們兩個的確遭遇了毒手,而且是在沒喝酒、沒睡覺的時候被殺的!

宋大海和宋蘭嬌趕緊奔往出事地點。水香背靠著一棵高大的松樹,雙目圓睜,已然死去多時。讓他斃命的,是一顆子彈。子彈精準地射進了他的眉心。糧臺死得更慘。聽巡山的弟兄說,他看到糧臺時,糧臺僵硬地站著,一動不動,絲毫看不出受傷的痕跡。誰知手一推,糧臺突地向前仆倒,腦袋也骨碌碌地滾落,頸項內鮮血頓時狂噴!刀法如此之快,放眼東北眾匪幫,幾乎找不出一個來!

“爹,誰幹的?”宋蘭嬌氣憤地嚷了起來,“他們也太囂張了,竟敢跑到獵虎山的地盤來撒野!”“攪海龍”宋大海緊皺著眉頭查看一番,隨即神色凝重地看向紛紛趕來的數十兄弟,高聲說:“眼下獵虎山遭遇強敵,危機四伏。在兄弟們中間,凡是家中獨子的,已經結婚生子的,請帶上盤纏,馬上下山。餘下者,願與宋某同生共死的,請即刻回去,備好海青子(刀槍)小黑驢(洋槍)——”“大當家的,你平素待兄弟們不薄,情同手足。如今獵虎山有難,我們要拔腿就走,還算人嗎?”“大當家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要跟著你!”眾兄弟義憤填膺,齊聲高呼。宋蘭嬌四下一望,沒看到安子,於是悄聲問父親:“爹,啞巴呢?”

“啞巴有啞巴的事,你不用管他。”宋大海淡淡說完,轉身帶著眾兄弟回了議事大廳。不消片刻,眾人手中的大刀已擦亮,鳥銃已裝彈,專等大當家的分配任務。宋大海也取出匣子槍,塞滿子彈後不緊不慢地說:“這是場硬仗。因為來的客人除了‘下山虎’何飆外,還有我的老朋友小井佐次郎和他的神槍隊!”

小井佐次郎?怎麼日本倭鬼也來趟這趟渾水?宋蘭嬌暗想,他們此次來,會不會……和神秘來客安子有關?安子到底是什麼人?父親又為什麼要幫他?

爹,鬼子圍上來了

宋大海暗中設伏,一眼不眨地接連守候了三天三夜,也沒等到“下山虎”和倭鬼的到來。可就在人困馬乏的第四天清晨,雜亂的槍聲急促響起。宋大海忙抄起傢伙,招呼兄弟奔出木棚。想不到多年沒見,小井佐次郎比以前更狡猾了!當年,宋大海所在的義和團分舵曾和倭鬼交過手。率領倭鬼的,正是小井佐次郎。小井善使倭刀,刀法詭異奇快,能在電光石火之間殺死兄弟糧臺的,也只有他!

這一仗,直拼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宋蘭嬌藏身在一塊巨石後,槍響人倒,轉瞬間已消滅了六七個“下山虎”帶來的匪徒。正打得過癮,一個人影驀地從身後撲來,將宋蘭嬌撲到在地。“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顆子彈射穿來人的小腿,又擊打得石屑四濺!好險!宋蘭嬌揮手一槍,撂倒了迂迴摸到背後的一個倭鬼。救他的,卻是安子。“啞巴,這幾天你跑到哪兒去了?”宋蘭嬌換了彈匣,邊打邊問。安子沒有回答他,急切地問:“宋大叔呢?”

在獵虎山上住了這麼長時間,宋蘭嬌還是第一次聽到安子開口,而且說的漢語非常彆扭,生硬。宋蘭嬌以為安子是嚇的不會說話了,也沒在意,“可能在議事大廳,你找他有事?”不等安子再開口,“下山虎”和倭鬼已攻到跟前。安子見情形危急,忙扯起宋蘭嬌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奔向議事大廳。

“安子,你的事辦完沒有?”宋大海急問。安子搖搖頭,比比劃劃地說著什麼。宋蘭嬌沒心思聽,趴在窗口不停地射擊。可是,“下山虎”帶來的匪徒比獵虎山兄弟要多出一倍,再加上倭鬼的援手,宋大海的數十手下很快打光了。“爹,鬼子圍上來了!怎麼辦?”

宋大海臉色一沉,猛地將女兒扯到身前,鄭重其事地說:“蘭嬌,你馬上跟安子從暗道走!這幫狗雜種,讓爹來收拾!”“不,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丟下你——”宋蘭嬌大叫。宋大海虎目一瞪:“蘭嬌,安子有重要的事要辦,你必須幫他完成,還要保護好他!記住沒有?快走!”大聲說完,宋大海用力旋動長桌上的一隻海碗,“轟隆隆——”桌下頓然啟開一個石洞暗道。宋大海大手一張,抓過安子和女兒,不由分說推進洞內,緊接著轉動機關,關上洞口。而此刻,小井已指揮眾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議事大廳。

“小井長官,那個傢伙從暗道跑了!”“下山虎”何飆身為匪首,自然清楚各個山頭的機關佈置。只要是成股的鬍子,都開鑿有暗道,以備被清剿時逃生之用。小井聽罷,彎月倭刀一揚,命令何飆的手下撲上去。宋大海哈哈大笑,對著旁側的一口一人高的大缸開了槍——

暗道內,宋蘭嬌拽著安子,快速奔跑。這條暗道,直通半山腰。只要跑出去,一進入莽莽蒼蒼的松林,別說幾十個人,就是成千上百人去搜,也絕不會發現半絲蹤跡。可跑著跑著,地面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得洞內碎石飛落!

宋蘭嬌不由身子一顫,在站住的同時悲聲大哭。她知道,議事大廳裡立著的那口大缸裝滿了炸藥,為了保住她和安子,父親宋大海選擇了和何飆還有倭鬼同歸於盡!

據點裡只有四個倭鬼

坑窪不平的山路上,宋蘭嬌冷著臉壓滿彈匣,扔下受傷的安子顧自走去。她要給父親和兄弟們報仇,要讓血洗獵虎山的人血債血償!安子一瘸一拐地邊追邊喊:“蘭嬌,你去哪兒?”

宋蘭嬌這回聽清了,安子的口條很不利索,東北話說得也很蹩腳。宋蘭嬌停下來,冷聲問:“啞巴,你不是中國人,對吧?說,你到獵虎山來幹什麼?”

“我,我是來找宋大叔幫忙的——”

安子打著手勢,費勁地解釋了半天,宋蘭嬌才聽出了個大概。原來,安子是韓國反日組織的成員,最近才來到中國東北一座名叫延吉的小城居住。二十多年前,安子的叔叔就已來到中國,並和宋大海相識,成為生死之交。不久前,安子帶著叔叔的親筆信來找宋大海,請宋大海協助他完成一個很重要的情報接收任務。第一次與韓國情報人員接觸,結果消息走露,安子差點被日本軍人射殺,幸虧被宋大海救了回來。幾天前再次去接頭,卻看到來人已被殺害,情報也被截走。而截走情報的人,恰恰是小井佐次郎!

“是什麼情報?”宋蘭嬌問。安子遲疑了一下,說:“我不清楚。”“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爛在你肚子裡吧。算我多嘴了!”宋蘭嬌冷哼著說完,抬腿就走。安子一臉苦笑:“你站住宋蘭嬌,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清楚,我還沒看到就被小井搶走了——”

宋蘭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密林。第二天,她打聽到了確切消息,父親宋大海和“下山虎”何飆都死了,小井離的遠,只受了點輕傷,眼下正帶著他的神槍隊滿山遍野地尋找她和安子。

“哼,不用你們找我,我會主動找你們的!”宋蘭嬌從八九歲起就跟著父親在山林裡轉悠,獵狼獵熊,所有道路早已爛熟於心。很快,輕車熟路的她便摸到一個倭鬼據點附近,隱藏下來。父親不止一次教導她,要做一名優秀的槍手,首先要學會叢林終極殺手——獵豹的本領:耐住性子,靜觀其變;抓住機會,一擊致命。一隻獵豹,會為了捕殺獵物而一動不動地蹲伏上一天一夜。經過半天的觀察,宋蘭嬌弄清楚了,據點裡只有四個倭鬼,應該輕輕鬆鬆地就能解決掉。即便他們是小井佐次郎帶領的神槍隊成員!

選擇好最佳射擊地點,宋蘭嬌準備行動了。天賜良機,正好有一個倭鬼走出來巡視。宋蘭嬌以最快的速度瞄準他的眉心,穩穩地扣動了扳機。鬼子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一頭紮在地上。槍聲一響,剩下的三個倭鬼緊跟著跑出來,快速臥倒,探察目標。

“砰,砰——”又是兩聲槍響,趴在地上只露出腦袋的兩個傢伙應聲斃命。“這回輪到你了!”宋蘭嬌一下子跳出來,舉槍瞄準了最後一個倭鬼。等對方發現她時,宋蘭嬌已果斷地扣動了扳機。不想,卡殼了,是臭彈!宋蘭嬌暗叫不好,側身一躍,靈活地閃到一棵大樹後。對方覺察到宋蘭嬌的槍出問題了,於是哇哇叫著衝上來。宋蘭嬌藉著樹幹的掩護,幾個蹦跳躍進了密林。倭鬼追來追去,愣把宋蘭嬌給追沒了。沮喪著罵了一聲,轉身回走。可冷不丁地,一雙手從厚厚的枯葉堆裡探出來,抓住倭鬼的雙腳往後猛地一扯。猝不及防的倭鬼被摔了個前趴,還沒來得及反抗,一柄鋒利的剔刀已割斷了他的脖子——

一個俠肝義膽的女匪

短短兩天內,又有八名日軍被射殺,而且都是眉心中彈,一槍斃命。小井佐次郎恨的咬牙切齒,組織了一支由十四名槍法精準得快槍手組成的追剿小分隊,對密林進行大搜捕。當搜到獵虎山孤魂嶺的山頭前時,小井從望遠鏡裡發現了茂密的叢林深處升起了一縷炊煙。好啊,原來你藏到這兒來了!小井獰笑著,馬上將小分隊分成四個小組,呈扇形向炊煙升起的山頂穩步推進。

小井猜得沒錯,的確是宋蘭嬌點燃的柴火。餓了一天的宋蘭嬌獵到一隻野雞,正架在火上燒烤。突然間,幾隻野鳥嘎嘎叫著,撲稜稜地飛走了。有情況!宋蘭嬌一激靈站起,三下兩下踩滅火堆,一矮身鑽進了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孤魂嶺人跡罕至,沒有一條像樣的山路,但這對常年在山林裡轉悠的宋蘭嬌來說,無疑是最有利的脫身屏障。宋蘭嬌貓著身子,左拐右拐,幾乎是沒費多少勁就從迎面搜來的三個倭鬼的眼皮下,輕巧地溜出了包圍圈。

“獵物”就在眼前,宋蘭嬌確定退路上再沒有倭鬼堵截後,便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槍。“砰——”子彈精準地穿透了一個正在搜索行進的倭鬼的後腦勺。旁邊的那個聽出槍聲是從身後發出的,倉皇地剛轉過身,接踵而至的子彈又射入了他的眉心!

轉來轉去,宋蘭嬌時而出現在灌木叢中,時而從山洞探出槍口,時而藏身在密密的松針中……不到半小時,十個鬼子就被送去了西天。正殺在興頭上,致命的麻煩來了——子彈光了!

槍是槍手的魂,而子彈又是槍的魂,沒有了子彈,再優秀的槍手也無用武之地!這可怎麼辦?宋蘭嬌躲在樹後,眼看著小井佐次郎指揮著剩下的幾個鬼子慢慢逼近,不禁暗暗叫苦。就在萬分著急之際,一個人突地從宋蘭嬌身後的灌木叢中鑽出來。宋蘭嬌快捷地從腰裡掏出剔刀,準備做最後一搏。可定眼一看,來的卻是安子。

“你來幹什麼?你不要命了?趕緊走——”話一出口,宋蘭嬌才意識到自己說的全是廢話。如果能走,她不早走了?何必困在這兒等死?安子沒有吱聲,而是伸手指指不遠處的一具倭鬼屍體。宋蘭嬌明白了,安子要去給她取子彈!

“不行!太危險了!”宋蘭嬌按住安子,不讓他動。此時,小井佐次郎那面也不見了動靜,想必是埋伏起來,靜等著她露面。手下死了大半,小井也終於確信,與他過招的是一個一等一的高手,是個難得的槍匪!高手過招,比拼的不僅是槍法,還有耐性,誰最先失去耐性,誰將一敗塗地!

“放心吧蘭嬌,我有辦法對付他們。”不等宋蘭嬌再阻攔,安子飛快地脫下衣服,往樹後一扔。“砰砰砰砰——”倭鬼上當了,只聽得一陣槍響,打得衣服亂飛。趁著對方明白過來上當時,安子一貓腰,人已滾到倭鬼屍體旁,並找到了一隻彈匣。可要想再跑回去,根本不可能了;可如果不跑回去,對方一旦發現宋蘭嬌沒了子彈,結果更糟糕!

安子緊貼著地面,側臉看向宋蘭嬌,“蘭嬌,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殺了小井那個惡魔——”“安子你不能死!我答應我爹要幫你,要保護好你,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做到!我來殺倭鬼,不單是為爹和兄弟們報仇,也是為了拿回你的情報。你要死了,我就是殺了小井,搶回情報也沒用了!”

安子笑了。宋蘭嬌隻身前來,原來是怕他出意外!真是個俠肝義膽的女匪!安子想著,稍一欠身揚手一扔,彈匣飛向了宋蘭嬌。但就是這一欠身,倭鬼的槍也響了,一朵紅豔的血花在安子的胸前嬌豔盛開!

“安子——”宋蘭嬌大叫著,快速換了彈匣,循著槍響的灌木叢抬手就是一槍。“撲通——”射擊的倭鬼被打中,仰面後倒。也許是宋蘭嬌百步穿楊的槍法讓埋伏在附近的倭鬼嚇破了膽,灌木枝葉跟著抖動起來。宋蘭嬌連連開槍,又有三個被精準擊中!

還剩最後一個,就是小井!宋蘭嬌警覺地四處掃視。很快發現二十米遠處的一簇低矮樹叢裡,隱隱約約地露出半拉軍帽。“你個畜生,我要一刀一刀地剮了你!”宋蘭嬌悄無聲息地繞到樹叢後。可是,她低估了小井。等明白過來面前只不過是一頂充當誘餌的帽子時,小井鋒利的倭刀已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我很佩服你,你是個很了不起的槍手,而且是女槍手。”小井佐次郎操著流利的中國話,得意地說,“不過,你還是輸給了我,落在了我的手上——”宋蘭嬌脖子一梗,倔犟地說:“少廢話,你動手吧。”

“不不不,你手裡的槍是我們大日本產的。你用我們的槍,殺死了我們那麼多天皇勇士,真叫人悲哀!不過,你落在我的手裡,你的生死自然要由我來決定。我要讓你好好體會一下自己殺死自己的美妙感覺。乖乖地聽我的話,把槍對準胸口,對,是左胸心臟的位置——”小井佐次郎邊說邊發出一陣得意忘形的狂笑。讓一個可怕的槍手眼睜睜地看著子彈穿透自己的胸膛,不失為一個絕妙的主意!

殺了這麼多倭鬼,也夠本了!宋蘭嬌的臉上露出了平靜的微笑。她緩緩調轉槍身,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開槍,開槍啊——”

小井佐次郎狂妄地大叫。驀地,宋蘭嬌握搶的手臂順勢一沉,極速扣動了扳機。

“砰——”

“砰——”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響起了兩聲槍響。一顆子彈是宋蘭嬌射出的。子彈射穿自己的肩胛窩後,又精準地射進小井的眉心;一顆是安子射出的,子彈穩穩地射中小井的後腦,又從眉心射出——

射中伊藤博文沒有

1909年10月26日,註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這天中午,一輛專列徐徐開進了哈爾濱老火車站。列車剛剛停穩,一個身材不高的日本老頭走下了車廂。這個老頭就是日本前內閣總理大臣、時任樞密院院長的伊藤博文。早在1895年甲午戰爭後,他就作為日本政府的全權代表,迫使中國特使李鴻章簽署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1905年,他又出任朝鮮統監,成為騎在朝鮮和韓國人民頭上作福作威的太上皇。此次來哈爾濱,他是要秘密會晤俄國特使,密謀進一步瓜分、掠奪中國東北。當伊藤博文在俄國財政大臣戈果甫佐夫的陪同下走上站臺時,沙俄軍樂隊立即奏響迎賓樂曲。然而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槍聲。伊藤博文一頭仆倒,當場斃命。

站臺上一片混亂,有人驚叫哭喊,有人慌忙逃命,可有一個人沒有逃,他坦然地向圍上來抓捕他的俄國衛兵們發問:“射中伊藤博文了沒有?”

第二天,一條特大新聞迅速傳遍全世界:“韓國義士安重根在哈爾濱火車站擊斃日本樞密院院長伊藤博文!”

原來,宋蘭嬌所幫助的這個名叫安子的男子,就是韓國反日組織的虎膽刺客安重根。父親宋大海雖身為土匪,可對侵佔東北的倭寇恨之入骨,所以才會義無反顧地支持安重根。獵虎山落魂嶺擊斃小井佐次郎後,安重根搜出了組織送來的情報:不惜任何代價,決死刺殺伊藤博文!一安頓好受傷的宋蘭嬌,安重根便趕赴哈爾濱,用生命鑄就了可歌可泣的英雄壯舉!而在壯舉背後,卻很少有人知道,是一個叫宋蘭嬌的俠義女槍匪幫他掃平了一切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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