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901(借尸还魂,盗酒受惩,纪晓岚,文白对照)

借尸还魂

【原文】

虞倚帆待诏言:有选人张某,携一妻一婢至京师,僦居海丰寺街。岁余,妻病殁。又岁余,婢亦暴卒。方治槥,忽似有呼吸,既而目睛转动,已复苏,呼选人执手泣曰:“一别年余,不意又相见。”选人骇愕。则曰:“君勿疑谵语,我是君妇,借婢尸再生也。此婢虽侍君巾栉,恒郁郁不欲居我下。商于妖尼,以术魇我。我遂发病死,魂为术者收瓶中,镇以符咒,埋尼庵墙下。局促昏暗,苦状难言。会尼庵墙圮,掘地重筑,圬者劚土破瓶,我乃得出。

茫茫昧昧,莫知所往,伽蓝神指我诉城隍。而有魇法者皆有邪神为城社,辗转撑拄,狱不能成。达于东岳,乃捕逮术者,鞫治得状,拘婢付泥犁。我寿未尽,尸已久朽,故判借婢尸再生也。”阖家悲喜,仍以主母事之。而所指作魇之尼,则谓选人欲以婢为妻,故诈死片时,造作斯语。不顾陷人于重辟,汹汹欲讦讼。事无实证,惧干妖妄罪,遂不敢言。然倚帆尝私叩其僮仆,具道妇再生后,述旧事无纤毫差,其语音行步,亦与妇无纤毫异。又婢拙女红,而妇善刺绣,有旧所制履未竟,补成其半,宛然一手,则似非伪托矣。此雍正末年事也。

【译文】

虞倚帆待诏说:有个姓张的人,到京城候选官职,带着一妻一妾,租住在海丰寺街。一年多后,妻子生病而死。又过了一年多,妾也突然死去,正在制作棺材时,那妾突然又好像有了呼吸,接着眼睛转动,已重新醒过来。她叫着张某的名字,握着他的手哭道:“一别就是一年多,没想到还能见面。”张某非常吃惊,女人便接着说:“你不要以为我在讲胡话,我是你的妻子,现在是借妾的身体复生了。这妾虽然服侍你,但总是愤愤不平,不愿居于我的下面。她与坏尼姑商量,用妖术诅咒我,我就发病而死。我的魂魄被坏尼姑收在瓶子中,用符咒镇住,埋在尼姑庵的墙下。我在里面憋得难受,苦不堪言。

碰上尼姑庵的墙倒了,挖地重筑,泥工挖土时砸破了瓶子,我才得出来。只见外面一片茫茫,我昏昏然不知到哪里去。伽蓝神指示我去向城隍申诉,而行妖术的人也都有邪神作后台来庇护他们,因此互相僵着拖了下来,案子不能了结。后来申报到东岳神那里,才下令逮捕使妖术的人,审问清楚,将那妾抓送泥犁地狱。我的寿命未尽,但尸体早已腐烂,所以判我借妾的身体复生。”

全家听到这里,都又悲又喜,于是把复生的女人当女主人对待。而她指认的那个使妖术的尼姑,则一口咬定是张某想让妾升为正妻,所以让她假装死一会儿,然后造出这种鬼话来,而不惜将杀头的大罪栽在别人头上,气势汹汹地说要告到官府。张某因没有实在的证据,怕官府以乱造妖言加罪,于是闭口不敢提了。不过倚帆曾经私下询问张家的仆人,他们都说那女人再生后,说起从前的事没有一丝差错;她讲话的声音、走路的样子也与原来的女主人没有丝毫差别。又说那妾做针线活技术很差,而女主人则善于刺绣。以前她有一双鞋没有做完,复生后把剩下的一半补做完成,完全像同一双手做出来的。这样看来,这事又似乎不是假的了。这是雍正末年的事。

盗酒受惩

先曾祖母王太夫人八旬时,宾客满堂,奴子李荣司茶酒,窃沧酒半罂,匿房内。夜归将寝,闻罂中有鼾声,怪而撼之。罂中忽语曰:“我醉欲眠,尔勿扰。”知为狐魅,怒而极撼之。鼾益甚。探手引之,则一人首出罂口,渐巨如斗,渐巨如栲栳。荣批其颊,则掉首一摇。连罂旋转,砰然有声,触瓮而碎,已涓滴不遗矣。荣顿足极骂,闻梁上语曰:“长孙无礼(长孙,荣之小名也),许尔盗不许我盗耶?尔既惜酒,我亦不胜酒。今还尔。”据其项而呕。自顶至踵,淋漓殆遍。此与余所记西城狐事相似而更恶作剧。然小人贪冒,无一事不作奸,稍料理之,未为过也。

我已去世的曾祖母王太夫人八十大寿那天,宾客满堂。奴仆李荣负责茶酒,偷了半坛子沧州酒,藏在屋里。晚上他回来要睡觉,听见坛子里有鼾声。他疑惑地摇了摇坛子,里面忽然说道:“我醉了要睡觉,不要打扰我。”李荣知道是狐怪,便怒冲冲地使劲晃坛子,里面的鼾声反而更大。他伸手到坛子里往外拉,拉出一个人头。那头渐渐变得像斗那么大,又渐渐地像簸箕那么大。李荣给了这怪物一个大嘴巴,怪物一摇头,连着坛子旋转起来。接着砰然一声,坛子被撞碎了,连一滴酒也没有剩下。

李荣跺脚大骂,听见梁上说道:“长孙这么无礼(长孙,李荣的小名。),许你偷不许我偷么?你既然舍不得酒,我也醉得不行,如今还给你吧?”便朝着他的脖子吐起来,吐得李荣从头到脚,一身淋漓。这和我所记叙的西城狐狸的事差不多,而这个狐狸更恶作剧。小人贪婪,没有一件事不耍诡计,稍稍修理他们一下,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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