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樂永遠的傷痛

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

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什麼益處呢?

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

日頭出來,日頭落下,急歸所出之地。

風往南刮,又向北轉,不住地旋轉,而且返回轉行原道。

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卻不滿;江河從何處流,仍歸還何處。”

--《聖經.傳道書》

我想過很多辦法,讓自己去死。

一種是跳樓。這種自殺方法非常普及,而且,我也差點嘗試了。但是在準備跳的一霎那,我發現這種方法太卑微,實在不值得一試。

因為在城市跳樓,單從選址上就說明了你其實還眷戀這人世,還貪慕城市的浮華生活,連死都得依賴生前所居的高樓大廈。只不過因為你自卑絕望了,沒有力量了,所以選擇了死,其實說穿了就是逃避。死的動機很容易被後人看穿。

更何況跳樓的時候,往往會被一大群人圍觀,讓你的死成為一場免費的室外極限運動表演;如果沒跳成,又被當做一場鬧劇被人恥笑,甚至上了當天的晚間新聞或都市現場節目,報料人還因此拿到了50元報料費。上百位現場觀眾則用手機拍下視頻,發送給親友共賞,還上傳到微信群中讓粉絲們一睹為快。

所以千萬不要選擇跳樓,這樣的死太懦弱太卑微,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死完了,還要被人蔑視,何苦!

第二種是跳崖。同為“跳”,跳崖卻要比跳樓高尚得多。一個跳崖的新聞,往往如一股清風,讓生在濁世的活人們精神為之一振。因為懸崖遠離城市,選擇懸崖,已經證明你不屑與這罪惡都市之眾為伍;所以死的時候,你不願帶走一片骯髒的城市塵土。這種心境,也證明了無論你生前犯了多少人間的過錯,但這些過錯,其實與你純潔的靈魂無關。

何況即便有骯髒的過錯,在踏足山林,前往崖頂的山路上,你的身心也早已被自然給洗滌。那風,那花,那鳥都不會定你的罪。所以你拍拍腳下的塵土,摘一顆野果,喝一口山泉水,你會突然發現:不就為點錢嗎,我何罪之有?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山崖,你又沒有在山裡隱居的勇氣,所以你還是得往下跳。但是事後世人會諒解你,甚至會傳頌你,如盧武鉉。這種死法,足以讓死者和生者都了無遺憾,面子有光。更何況,你還給自己人留下了兩種解釋的空間:“他跳崖了!”,或 “他登山時失足摔死了!”。

割頸和割脈,這兩種方式大同小異,所以這裡併為一種。這種死法,需要很鋒利的刀。人人都以為用刀片往手腕上一劃或者往脖子上一抹就可以了事,實際上,人的皮膚要比你想象的更厚更有韌性,自殺的時候如果不敢下狠手,根本割不斷血管。所以很容易試幾次後就放棄,白忙乎-因為我就嘗試過。

這種死法通常是靜悄悄地進行,不會導致被公開恥笑,當然他們也許會埋怨,說你不負責任,自己一了百了給別人留下週身麻煩之類。但無論如何,你保留了生命最後選擇的尊嚴,雖然這個選擇也是軟弱的,但至少證明了你對他們沒有說出的抱歉,你還是個內心善良的人。

不過有個問題:人身上的血液是很高貴的,現在割了之後流了遍地,被他們用洗潔劑和拖把沖洗,然後拖把被扔進垃圾桶;或者你在浴缸裡,全身的血直接順著下水管流進更骯髒的下水道…這些衛生細節,你是怎麼考慮?

用氰化鉀。我曾為這種方法興奮不已,並積極上網查找了自制氰化鉀的化學配方。因為這種服毒方式操作簡單,見效快而且基本無痛苦。相較之下,喝氰化鉀可能會比喝大了酒要更舒服一些,因為酒喝大了還會頭暈嘔吐,又哭又鬧人見人憎;氰化鉀喝多了就直接睡過去了,且一睡不醒。而且這種方法很乾淨,你可以自由選擇穿什麼樣的衣服,用什麼樣的睡姿和笑容,儀表堂堂地離開。

更有趣的一點是,這種死法,其實是你對世人的一種嘲弄,如戈培爾。你們想抓我吧?想整我吧?想報復我吧?可本公子沒功夫陪你們玩-我睡覺去了。所以想整你的人事後都會恨恨地說:太便宜這小子了!哈哈,你雖然死了,但也把恨你的人氣得半死,爽吧?

自.焚。這種辦法非常暴烈,很極端,一般人想也不敢想。但死者通過這種方式想要表達的意願也值得人們嘆息和尊重:我對不起大家,只是我沒辦法!所以我萬死不得其咎-對自己的判決要比世俗對你的審判更嚴厲。選擇這種死法,證明這個人生前還是想負責,想擔當的,但確實力不從心了。

所以對選擇自.焚的人,雖然他死時還沒有脫離凡塵濁世的困擾,雖然他對你還有很多虧欠,但是請原諒他吧!因為如果不是出於愧疚,出於對自己的無比痛恨,沒有人會選擇這樣的死法。

還有一種是上吊。這種死法我懶得評論,因為一個人像一條臘肉一樣吊在樑上,這個情景醜陋又嚇人。何況第一個開門的往往是你的親人。上吊是你生前做的最後一件事,這件事的效果也可以說用途是嚇人,但你沒用它去嚇仇人,反而嚇到了家人,豈不該死?或者,你嚇到了酒店的服務生-這也不像話,人家跟你無冤無仇。

有一種上吊方式比較可取,這種上吊我也構思過,覺得還蠻不錯:就是跑去深山上,在懸崖邊找一棵歪脖子老樹,把T恤衫撕成布條掛上去-其實這不又跟前面的跳崖沒什麼區別了?還是跳崖吧。

我最推崇的一種死法,還是遊入大海。

把家裡打掃乾淨,東西收拾整潔,在茶几給家人和朋友留下一份遺書,遺書怎麼寫呢?要寫得開心一點。如果是我,我會寫:“老婆,我本是火星王子,現在要回火星去了,地球不適合我。你開心的過日子,等我安頓好了就過來接你。”

你把身份證錢包手機都統統留下,然後穿上最喜歡的T恤衫牛仔褲,戴一頂帽子,小揹包裝上面包和水還有兩罐啤酒,最後揣上二十元路費,我們出發,去海邊。

要挑選僻靜的人跡罕至的海邊,以深圳來說,挑選西衝附近,深圳和惠州的交接地段比較好些。有一些沒有開發的小海灘最適合搞這一類的活動。

你一個人到了沙灘,這時候二十元車費已經用完,加上又步行了兩小時,所以你也回不去了,安心在沙灘欣賞海景,吃麵包喝啤酒。

這個時間,你可以把你的人生再重新捋一遍。不要擔心沒有了手機就不能跟你的妻子或家人說說告別話,你不是留了遺書嗎?何況你的家人會跟你有心靈感應,知道你的這個選擇豁達又潔淨,讓她們雖痛苦但也欣慰。對了,電影《非誠勿擾2》的孫紅雷用的是這個方法,很爺們,很不錯。

這個時間,你可以心無旁羈的和大海對話,和自然對話,和宇宙對話。你以前一直搞不清的事情,一直放不下的牽掛,一直擰不開的死結,相信這時候都能豁然開朗。在大海面前,你只有感慨自己的無知,自己的渺小,你的命算什麼?茫茫宇宙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喝乾了啤酒後,你就該把T恤短褲全部脫光,在沙灘挖一個坑,把脫下的衣服埋進去。你赤條條的遊入大海。

剛開始遊的話你會有點恐懼,可能會一邊流淚一邊遊,特別是距離沙灘500米範圍之內,你還是會對人間戀戀不捨。但是等你游到1000米開外,繼續往大海深處遊,我保證你會越遊越開心。

一方面是由於舒展開了筋骨,你才發現原來我能遊這麼遠,對自己體能頗為滿意;一方面是反正也回不去了,反而能靜心欣賞大海的壯闊美貌,你就發現在海里你是和這個宇宙融為一體的,你本來就是它們的一部分,無所謂死!無所謂去哪裡!也只不過是迴歸而已。

碰到鯊魚的可能性比較小,因為中國是舌尖上的中國,鯊魚一露臉就會變成紅燒魚翅,所以它們不喜歡來這裡的海邊。再說,葬身魚腹其實更好-又為大自然做了一次貢獻。真有這個機會,我反而要勸你不要錯過。

遊不動了,被灌了幾口海水,你就會自然往下沉。這時候不要去掙扎,順其自然,死並不痛苦,一口氣把自己憋暈了,靈魂早就出來了,肉體不會有什麼感覺,只是看著它往海底沉而已。不信你問問有溺水經歷的人,在水裡溺暈的時候你痛不痛?他(她)肯定會說,沒感覺,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岸邊了。

所以遊入大海,海天遼闊,春暖花開。你只是看著自己的肉體往海底沉,跟著它欣賞海底的壯觀美景,然後一覺醒來,你不在地球。

十八

※ 2012年5月21日

“忙不忙?”手機顯示一條短信,小陳的短信總是用這一句開頭。

我回復:“還行,你還好嗎?”

她:“心情很差,找不到人說話。”

我:“怎麼了?”

她:“又在網上輸了三萬,對不起,沒聽你的話。”

我:“可氣!你太蠢了!Stupid!”

她:“最近沒收入,在家裡閒得很慌,想贏幾千就收手的…現在真的很想死。”

我:“老陳知道嗎?”

她:“還沒跟他說,他最近在找工作。”

我:“那怎麼辦?”

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又心慌,又不敢跟別人說…這些只敢和你聊。”

我:“別賭網上了,做什麼都好。”

她:“嗯,想月底過澳門,你有空嗎?”

我:“應該有的。”

她:“到時候給你電話,你打的好,你在我們就覺得有依靠。”

我:“別說這些…月底見。”

自從補天計劃開始後,我往返澳門越來越頻繁,每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日子待在澳門。

我的辦公室離蛇口碼頭不遠,只有十分鐘車程,從蛇口碼頭坐船到澳門只需要70分鐘,再加上我持通行證商務簽證,每次過關不用排隊,直接走澳門海關的自助通道,因此,只需兩小時不到,我便可從辦公室穿越到澳門的賭廳裡。

這段時間小萱還在照常上班。她的單位遠在羅湖地王大廈附近,早晨從高速公路送她去公司,在車上和雨辰一起聽莫扎特和輕搖滾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刻。平日我不在家的時候,她就自己坐地鐵來回。上週我們去家政公司面試了幾位月嫂,相中了一個廣西阿姨,她是這家公司的頭牌月嫂。不過現任僱主還不肯放她走,要一個月後才能來報到。

那天從澳門帶回150萬港幣後,我特意通知路仔過來深圳取走了50萬港幣,這樣下次去澳門我就可進可退,可以選擇不聯繫華姐。海關扣留的20萬港幣,在繳納了1萬6千人民幣罰款後也順利從銀行取回;阿強的那部分80萬則是我直接存回賭廳賬房的,因為前兩天我又去了一趟澳門。

這次是補天計劃的第四場戰役,戰果不錯,我獨自在金沙城用40萬港幣買碼,連續奮戰了24小時,順利完成了贏50萬港幣的任務。

但是打得很累,又是熬了通宵,先輸後贏,靠剩下的10萬籌碼翻身。而且這次熬夜,覺得自己體內元氣大傷,以至於怠慢了一個客戶,這是我開公司多年來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被我怠慢的是上海來的章總,是公司兩年前有過些一些交易的小客戶。章總攜妻子是過來港澳自由行的,他路過深圳的時候,我正在前往澳門路上,沒有和他見面。於是在深圳幫他安排了一晚酒店,並約好第二天一早在澳門碰面。

第二天早上十點,章總夫婦抵達澳門的時候,我還在輸錢-當時只剩20萬籌碼。我擔心發生上回與大鵬同臺那樣的悲劇,所以不願讓他們過來賭廳。何況熬了通宵之後周身疲憊,也沒有精力做他們澳門遊的嚮導。最後,我找個藉口在電話裡跟他敷衍了一下,傍晚自己坐船回到了深圳。

這些天,明顯感到體質下降了,與朋友的聯絡少了,心也懶了,我知道這是一種賭博併發症。

那天,季軍交來盛豐公司發來的一個訂單,單子很小,細節比較瑣碎,做下來利潤大概只有兩萬來元。季軍對這個單子沒操作好,便交上來希望我親力親為。

以往對客戶的需求,無論大小我總是會盡力去滿足。因為像我們這種小公司生存很不容易,不像國企央企那樣掌握著壟斷資源,能騎在客戶身上予取予求。我們賺的每一元錢,都是靠多年來誠信經營,及為客戶提供滿意服務的口碑獲得的,如果失去了客戶的信任,我們就立馬失去了生存的空間。

但這次我還是讓季軍婉拒了這份訂單,因為我實在沒有興趣為了這兩萬元利潤去下功夫。兩萬元,在賭桌上是十秒鐘的事。

以前剛從賭場大廳轉移進貴賓廳的時候,我曾認識一位浙江的工廠老闆,四十來歲的瘦高個。他當時正處於輸到苦苦掙扎的階段,廠裡事情多,他經常在要賭桌上接聽電話。

“唉!沾上這個東西后,什麼事也不想做!”他撂下手機,說:“開個電子廠,每個月辛辛苦苦才掙十幾萬,這裡下一口注就沒了,有什麼意思?”

他說,每次來澳門後,對廠裡的事是能不理就不理;要親自處理的則能拖就拖,除非贏了大錢,否則根本不想回去。

這就是賭的毒性所在。賭徒在輸錢的時候,誰都不願意被外界干擾,所以通常遇事敷衍,甚至電話不接。大部分賭徒到後期都是眾叛親離,其實這是有一個演變過程的,首先是賭徒“離親叛眾”,才逐步招致了“眾叛親離”。

我腦袋還是清醒的:怠慢客戶,拒接訂單,這不是一個公司老闆該做的事。以前連贏十幾場的時候,賭博並沒有影響我的生活。但自從補天計劃開始以後,我感到生活有一點被它擾亂了。我不能繼續被賭所牽制,身體作息時間要恢復正常,賭、賭廳、公司生意這三者的關係,我必須要重新把它理順。

所以我要儘快完成補天計劃,讓身邊的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軌。

現在已經贏回了160萬,距離目標還有290萬。

我準備明天過去進行第五場戰役。

這是一場慘烈的戰役。

※ 2012年5月22日 慘烈的戰役

下午兩點多,我來到了澳門。這次我把帶過澳門的90萬港幣全部還給了華姐,這樣,我就只欠她170萬港幣。

上週,華姐曾在電話裡勸過我:是否該停一段時間?不要這麼執著去追數。她說,一場大輸之後,心裡急於翻本,很多客人就是這樣走入悲慘的結局。

她的話沒錯,但我有我的考慮。

我自認是一個聰明人,處理事情的時候,總是能抓住要點,看透事情的真相。

這半年來在澳門賭了十七場,贏了十六場,只輸了一場。雖然一場輸了450萬港幣,但總體還贏150萬左右。從數據上來分析,正如阿強所說:我也算一個百家樂高手,只要能實現自我控制,贏點小錢不難。

賭博害人,這是肯定的。因為在過去每一場賭局,當我輸錢在苦苦掙扎的時候,我早就確鑿地認同了這種說法。

但賭博帶給我無比的快樂和刺激,這是世間其它娛樂都不能比的。在賭場,我可以縱情縱慾,拋開一切世俗的束縛;更不要說贏錢帶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現在要我不賭?很難,根本做不到。

所以要有策略,有定力,既會賭,又害不及身,特別是儘量把賭和我的生活事業分隔開。

長遠來看,賭最終只能當做我的一個娛樂愛好,贏點小錢可以,不可能成為生財工具;我要成為億萬富翁,還是得靠經營賭廳和公司生意。這點我心裡很清楚。

因為賭場太強大,這麼多場拼下來,我累得筋疲力盡,耗費了上千小時的時間,承擔數百萬的高風險,總投注額超過3億港幣,體質下降,沒時間在家陪老婆,公司內部變得鬆散-付出這麼大代價也不過是贏了150萬。這已經驗證了:個人在賭場單打獨鬥,就如荊軻去刺秦王,成功率極低;偶爾也有幾個荊軻成功了,但更多的時候,是秦王用他的龐大軍隊殺死了無數個荊軻。

但我不願意中止正在進行的補天計劃,因為我不認為自己從澳門贏了150萬,我認為自己目前是輸290萬。已入袋的錢,早就是屬於自己的私有財產,再拿出來誰不肉疼?

只有完成補天計劃,我才能完美實現從賭場脫身之計,到時,我又可以用輕鬆娛樂的心態,贏贏小錢,帶著家人朋友在澳門享受人生。

言歸正傳。上一場雖然在凱旋門輸了50萬,但我還是決定再過來打一次,畢竟我在這個場還是贏多輸少。在心理上我仍處於強勢地位。

進入凱旋門一樓的大廳,我們從扶手電梯上二樓,手機上顯示出一條新短信:

“嗨!最近好嗎?準備哪天過澳門玩?”這個手機號沒有在通訊錄裡保存,但我知道是番禺妹發來的。

那次的豔遇在我心裡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我根本沒有儲存她的手機號碼,一來是她並不漂亮對我吸引力不大,二則目前的生活狀態讓我感到很幸福,我要小心守護它不被外來因素破壞。

所以我想了一想,沒有回覆她的短信。其實看到她的短信,我心裡還是漾起一種溫暖並帶點綺唸的感覺。因為那天如果沒有她陪我上床,我想我可能贏不回來。也許此刻她心裡所想的也是如此吧。

澳門是一個很現實的地方,在這裡慾望表現得很直接。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手上拿著百來萬的籌碼,如果他想找豔遇的話,估計每天都不會落空--—這就是澳門。

我們還是選擇了那家社團堂主開的賭廳,華姐在賬房買了50萬的籌碼,這次她和路仔一起陪我賭。

實話說,我恨不得能馬上還清華姐的債務,因為如今在賭桌上,華姐和路仔他們看我的眼光不一樣了。

以前在他們眼裡,我就是一個賭神。這不是他們在我面前的恭維,華姐和她的朋友們,她的其他客人,包括她店面的夥計們都知道有一個叫海洋的深圳客人,不但能次次贏錢走,而且不管輸多少都能在最後一天反敗為勝。華姐還邀請我做“槍手”幫一個億萬富姐打過一局,那局用100萬的本錢小試身手,打了兩小時贏了120萬,事後富姐分給我們30萬。華姐總是對店面夥計們說:“海洋是我們最好的客戶。”路仔也對我說過:“全公司的人都服了你,不管去哪個賭場都能搬錢走。”

而他們愈是肯定我的賭技,我對自己的信心也是愈強,賭博很奇怪,你信心愈強的時候,總是能拿到好牌,而且牌路就會順著你的思路走。以往我在凱旋門,不知開出多少個12、15、甚至20幾口的長路。

但自從那場大輸之後,“賭神”的神話破滅,而且上一場也輸了50萬(在外面倒贏回來的結局他們並不知道)。現在華姐他們對我投注的判斷總是很擔心,特別是每一把超過5萬的投注,華姐總是會比較緊張。

“這口下這麼大?要不要再看一下?”她總會在一旁好意地提醒。

他們沒有信心,我在籌碼的拉鋸戰中也逐漸沒有了信心。我發現:長莊長閒、單跳、大眼仔長紅、小路長藍…這些我喜歡的長路再也沒有了!總是扯不出來,最長不過六七個。

參差不齊的牌路,就是我所用的套路打法的剋星,我的籌碼很快跌到只有20萬。

“不行!你這陣子運氣很差,不能賭!”華姐從我身邊站起來搖搖頭,她已認定我會輸完,於是退到一旁的沙發上喝茶。

這個賭廳客人很多,賭桌上時不時有其他賭客來來去去,也讓我很煩躁。

我站起來,把最後10萬籌碼押在莊的橫線上,這是選擇不看牌的意思。

看牌的是一個只押了5000的一對客家夫婦,馬臉的男人負責開牌。他拿到牌之後,轉頭對我傻笑,喊:“精神啊!老闆!”

但是我突然感到很失望,因為我從他的眼裡看不到殺氣。

“兩個四邊!”他嚷到:“吹一個就OK了!”,她老婆把頭湊過去,對著撲克牌猛吹氣,吹啊!吹啊!

結果沒吹掉,是兩個10,我們需要補一張牌。

“又是四邊!”他又扭頭望我,猶如討好般笑了一下。但我還是很失望,因為他的眼中只有驚喜和緊張,仍是沒有殺氣。

果然又是10,我們輸了。路仔恨恨地嘟嚷了一句:“黑鬼!三個四邊都吹不掉!”

看來,凱旋門賭場與我緣分已盡。

十九

晚上七點,在四季酒店洗完澡,侍應剛好把套餐送入房間。

我坐在落地窗邊,望著樓下兩個泛出藍色波紋的小泳池,心裡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這裡是天堂,可口的異國飲食、頂級的環境,高貴的享受。我本應當是帶著小萱和我的家人們過來與我一同分享的,我也完全有能力做到,但現在每次來澳門,我只是在封閉的賭廳房間裡孤軍奮戰,為了幾個數字把美好的生活拋在一邊。

對幾十萬的輸贏我也已經麻木了,剛輸了50萬,我卻好像感覺不到緊張,只是有一點懊惱而已。找華姐籤碼-輸完-找阿強籤碼-贏回,這幾乎已成為一種定律。熬夜追數的過程讓我心裡很疲憊,贏錢好像越來越難,我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就贏幾十萬走人?以前我總是能做到。

華姐又來電話,勸誡我不要去外面籤碼,她現在對我的賭技已基本失去信心。

“以前你次次贏錢,而且每次輸了都能追回,造成你太輕敵的心態。現在一場大輸之後你又不甘心,越打越亂。賭場沒這麼好贏的!你信我啦!如果賭場錢好贏,我們澳門人個個都不用做嘢(幹活)啦!”

她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現在我正如在一部已發動的戰車裡,我設好了自動駕駛,坐在車頭揮著大刀廝殺。

我打電話給阿強,他在電話裡說:

“你過來金沙城吧,有些事我和你聊一下。”

到了金沙城賭廳,阿強正在角落的吧檯和幾個公關開會,見我來,他簡單吩咐幾句散了會。

“有人來過廳裡打聽你的事情。”他說。

“哦?找誰打聽?你們怎麼說的?”我知道一定是南海貴派人過來打聽我的輸贏。

“我的人當然不會說什麼,我也交代過他們了。”阿強說。

“你在外面欠了很多錢嗎?”他接著問。

“有一點,但關係是不錯的。”我把華姐的事情簡單解釋了一下。

“如果他們知道你這裡,派人過來阻攔,不讓你賭,你怎麼辦?”他問。

“絕對不會!我沒有賴他們賬,他們也不會跟我翻臉。”我斬釘截鐵地說。

“你自己要把握好,澳門這個地方人心很複雜,最好不要發生衝突。當然,各有各的實力,如果他們過來搶籌碼的話,我們集團也不會讓他們得手。”他又問:“那光明他們知道嗎?”

“還不知道,我不想影響到公司運作,我很快就會把事情解決掉。”我說。

“你自己看著辦,贏了要學會收手。”阿強說完後,向賬房交代好給我籤碼的事,又匆匆前往另一個賭廳。

看來澳門這個地方太小,一舉一動都容易被人得知。不要找他人籤碼,這是南海貴他們與我的口頭約定,可他們提供的50萬賭本太少!南海貴的做法總是私底下用黑.道那一套,讓我很不愉快-雖然大家見面和和氣氣,他也從沒打過電話給我。我不想自己的行為再被這筆債務牽制,今晚聽聞南海貴的舉動後,我更是想盡快消除這筆賭債。

我從賬房簽了50萬籌碼出來,選了一張安靜的賭檯開始分析牌路。

華姐和南海貴知道我今晚還會賭,這是肯定的。他們擔心我在外面輸得太多以至於還不清剩餘債務,所以過來賭廳想了解一下底細;至於他們會不會派人現在過來干擾?正如我向阿強解釋的,我想不會。因為現在雙方關係遠不至於翻臉,不翻臉的話,他們過來只是徒增尷尬而已。

由於已經輸了50萬,要加快贏回的話就需要擴大底注。我把固定套路的起註定為5萬。

在前面章節曾經介紹過,我這種1/2贏注加碼的進攻式套路,並不懼怕連輸,但要求每局必須有連贏的機會。一天下來只要抓住一段好路能夠連贏七八口,那臺面籌碼就會翻番,無論輸多少都可以一次贏回;如果能抓到機會連贏九口,那不但能翻本,還能超額完成任務。

比如100萬的本錢,採用5萬的起注,連贏七口就是50000-40000-60000-90000-135000-200000-300000,這樣七口下來就贏了87萬;

而連輸七口,則是50000-25000-12000-6000-3000-1500-800(不夠賭檯最低注則上下買),這樣輸七口也只是輸10萬而已;

但這個套路最害怕是碰到輸一口贏一口的情況,特別是輸第一口5萬,卻贏第二口2.5萬甚至1.2萬,這樣踩反節奏的話,籌碼會下跌的很快-要知道百家樂開一把牌只需要三十秒。

今天的牌路就是拉鋸戰,很難連贏三口以上,又總是贏小輸大,所以打到晚上十二點,檯面籌碼只是40萬左右,輸了10萬。

手機響了,是華姐的朋友珍小姐打來的。我不想讓她聽到賭廳的聲音,於是把手機拿到洗手間,關上門接聽。

“阿海,你現在哪裡?”她問。其實我在哪裡她應該知道。

“在休息。”我說。這種回覆讓大家都有臺階可下。

“不要賭了,你最近賭運不好!”她說,“我和華姐都不願意看到你輸完,你還有自己的生意,老婆又是大肚子,如果你輸完了,你的老婆孩子將來怎麼辦?”

“我知道,我明天早上會走的。”我說。我知道她們也是出於好意,華姐是真的擔心我控制不住輸完,至於在外面籤碼倒是其次,所以電話裡大家都沒有把事情點破。

應付完電話,我的牌運卻並沒有好轉,籌碼在不知不覺消耗戰中只剩下了20萬。

已經凌晨三點了,我開始感到疲憊。由於這兩週熬夜次數太多,幾乎每隔兩天就在賭場熬一個通宵,所以最近我精神很容易感到疲勞,現在看屏幕都有點模糊不清。

我決定曬冷,不管輸贏,這把過後就回房休息。

我把20萬押在閒上,往往疲勞時候做出的選擇都是錯的。

這把輸了。

加上下午的50萬,今天又輸了100萬。

不過我沒心思去想這些,我心裡雖然很憋屈很惱怒,但是我想盡快回房睡覺。為什麼我現在戰鬥力這麼弱?為什麼我用意念拿不到好牌?為什麼我凌晨三點就支持不住了?

百家樂永遠的傷痛

看全集的找我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