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爾多斯知青故事|風雪裡趕羊赴包頭,他們的艱辛你可曾知?《送羊路上(中)》

鄂尔多斯知青故事|风雪里赶羊赴包头,他们的艰辛你可曾知?《送羊路上(中)》

編者按:從鄂托克旗到包頭,作者一行三人,趕著數百上千只“不懂紀律”的羊群,在長達數百公里的長途跋涉中風餐露宿、櫛風沐雨。這期間,究竟會發生怎樣讓人意想不到的故事呢?

*本文作者為1968年在鄂托克旗爾格圖插隊的南京知青張貽端。

送羊路上

(中)

夤夜時分,我敲開了一戶老鄉家的門,他十分驚恐而詫異地望著眼前落湯雞一般的不速之客。

原來我是不慎跌落掉進了一條人工開挖導引黃河水道的寬闊水渠,那是“農業學大寨”年代時所誕生的傑作。這位老鄉是傅作義將軍麾下的老兵,當年曾隨同傅將軍參加過綏遠和五原抗戰。當搞清原由後,他們全家非常熱情地拿乾毛巾為我擦拭,還熬了一碗薑湯為我驅寒。老鄉還立即用土方法為我治療眼疾,也就是用池鹽化開水後清洗眼睛,我齜牙咧嘴的接受治療後感覺果然好受多了。在向他告辭時,他又贈送了一砣鹽湖裡產的“眼藥”,後來遵照“醫囑”治療居然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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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能睜開雙眼清晰地看著冉冉升起旭日的時侯,那光芒四射的霞光在心中溫潤著對生命的無比敬畏與感動。

只要翻開中國地圖冊,查看內蒙古自治區西部的版圖,就可以清晰地發現九曲黃河在內蒙與其相鄰的寧夏和山西、陝西瀟灑地畫出一個“幾”字圖形,我們送羊行走的線路就是由南向北,最終抵達河套的頂端——包頭,恰恰像是在“幾”字的包圍中添了一筆也就勾畫出了大大的一個“凡”字。回顧已經褪色了的那些年代的時光,往事並不如煙,凡人在平凡的道路上也經歷了不平凡的磨礪,寫下了如是的凡人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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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黃河百害,惟利一套”。九曲黃河由西向東,出青海、甘肅流經寧夏吳忠處的賀蘭山來了個華麗轉身忽而掉頭北上,在內蒙古喇嘛灣和山西境內向下反折。河套地區土壤肥沃、灌溉系統發達,適於種植小麥、谷、大豆、高粱、糜黍、玉米、甜菜、葵花、胡麻等農作物,自古以來就是西北地區最主要的農業區。河套地區被稱為“塞外米糧川”,是黃河中上游兩岸的平原、高原地區,因農業灌溉發達,又稱河套灌區,是中國也是內蒙古自治區重要的糧、糖基地,被譽為“塞上穀倉”和“塞上江南”。

所以,當我們進入杭錦旗地界後,明顯感覺到逐漸脫離了純牧業地域的基本特徵,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不可復見了,明顯地過渡到混合型的半農半牧的經濟形態。而越往北走,農區的特徵越加顯著,逐步和河套農業區域的地貌形成接軌。

受河套農業經濟區域的影響,玉米、高粱、蕎麥、四季豆、青麻葉、茄子、西紅柿、葵花、土豆等農作物和莊稼隨處可見,人煙也明顯稠密起來。人們交流的語言不論蒙漢兩族都可以無障礙地溝通了(不論蒙漢民族均會雙語)。正當我為之加額慶幸的時候,各種麻煩和困擾也如影隨行地無法擺脫。

當羊群經過長途跋涉,沿途再也很難遇見水草豐茂的空曠之地,它們大快朵頤、盡情吃草的機遇日漸消失,因而不得不經常去忍受飢腸轆轆的煎熬。每當登上山樑巔頂就四下張望,一旦發現下面有莊稼地時,餓紅眼的羊群如同猛虎下山,凶神惡煞地朝前猛撲,那揚起的遮天蔽日的煙塵差點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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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試圖去攔截和阻止羊群對莊稼的洗劫,於是揮舞手中的木棒發力敲擊,在羊背上發出咚咚的悶響聲。有的羊只著實捱了幾下,早已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仍然奮不顧身大嚼不止。這時我才發現“民不畏死,奈何以懼之”的俗語同樣適用於畜類。

無論我們如何聲嘶力竭地呵斥,任憑我們手中的木棍在它們身上施以重擊,甚至敲斷了再換,依然無濟於事。轉瞬間,我們就被潮汐般襲來的羊群衝得七零八落,跛行的丹曾斯庫由於年老體衰、行動不夠靈便,竟被這群昔日視為溫馴的“暴亂分子”頂翻在地。即便精壯如牛的鬥雞眼楊羅羅也被弄了個趔趄,揚起的塵土猶如興風作浪的龍捲風,攪擾得空氣一片混沌,數步之內難見景物且喘息困難。我們湮沒於煙塵中,只能聽之任之而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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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來的是,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發生因羊群踐踏和啃食莊稼的經濟賠償問題,那聲嘶力竭的爭執和無休止的討價還價,把我們這些過境者弄得疲憊不堪而焦頭爛額。

當地莊戶的索賠要求十分簡單,通常是以留下“買路羊”為放行條件。有次我們露宿在一殘垣頹壁的房舍處,夜半三更時突然被羊的叫喚聲驚醒。當我們費盡九牛二虎的氣力把炸群的羊群圈攏後,經仔細清點後就發現少了兩隻。大家四下尋找,只見農家皆閉戶於“堅壁清野”狀態,最後我們只得自認倒黴,為貪圖一會兒的打盹和瞌睡付出沉重代價(最後到達包頭屠宰廠後,每少一隻羊就會從我們的工資中扣除20元)。

後來我們得知,這一地帶的農戶(個別)已掌握了秋後送羊的規律,他們居此要津,也從不明火執杖公然搶奪,只是在夜間偶爾出動打你一個冷不防,捉個把只肥羊解饞罷了。這類讓蒙古族牧民所不恥的屑小行為,與純牧區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風氣確實存在著天壤之別。

還有一次的情景也讓我嵌刻於腦海中而難以忘懷。

那是趕著羊群經過達拉特旗樹林召的一片沼澤地,那荒灘上長有一叢叢的樹葉已然頹落的柳梢林,隨風搖曳的枝幹上還殘存著幾片枯黃的樹葉,讓人吃驚的一幕讓我們目瞪口呆,有幾隻矯健的山羊居然四蹄騰空,一躍竄上一米多高的樹叉,它們只是略微搖晃了幾下,就象走鋼絲的雜技演員迅速地保持了穩定平衡,接著就目不斜視地放口大嚼起來。體能孱弱的和技能略遜一籌的乾脆就在樹下狂啃樹皮,那牙齒與樹幹摩擦發出的森然作響聲和被啃得白花花的樹幹,令人看得噬心般地發緊,它們以原始而出類拔萃的表現完整地詮釋了”任何人間奇蹟都可以創造”(老人家語錄)的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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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抵達了達拉特旗樹林召的地界時,渾濁的九曲黃河雖遙不可見,但巍巍的大青山已歷歷在目,在秋陽的照射下,折射出瓦藍幽森的暈暉。

由於日趨臨近黃河,地下水位不斷抬高,地表也逐漸溼潤起來,行經途中經常能夠發現一些沼澤地了。

一天,我們趕著羊群爬上一座高竣的沙梁時,發現在兩面陡峭沙梁夾峙下有一片寬闊的大草甸,由於沙梁屏蔽了肆虐季風的侵襲,這裡的水草仍然生機盎然、青翠欲滴,幾道潺潺奔流的小溪在河谷中吟唱。

羊群撒著歡兒衝下沙坡,藍天白雲,鏡泊清溪,伴隨著天空中南歸的候鳥和大雁的聲聲鳴鏑,綠草如茵的地面上點綴著散落的羊群,構成了一幅意境恬淡的大寫意的水墨畫。

在清澈的溪流中,還有一些青棕色的小蝦在遊蕩。我們毫不費力的抓了許多,這些蝦子在陽光的透射下是那麼晶瑩剔透。去殼後放入口中咀嚼,別有一絲鹹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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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沙梁的頂端又移動著星星點點一大群羊,剎那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嘯叫聲。它們以雷霆萬鈞之勢從沙樑上衝了下來,這時想採取轉移和阻隔等措施均已為時過晚。這樣,來自不同嘎查(大隊)的兩大羊群在瞬間就混成為統一的“集團軍”了。(需要說明一下:這種情況也叫“混群”,處理方法是由雙方各自報出自己羊群的數目,再清點混群后羊只的總數,如果一方有不誠信的行為,那另一方也只好自認倒黴,否則就可能有扯不完的皮了,正所謂“狗咬羊皮——扯不清”!)

我們是幸運的,合群後的數字和雙方自報的數目相加後居然毫釐不差,這也讓雙方都吃了一顆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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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驅趕著浩浩蕩蕩的羊群通過一片乾涸的沼澤地時,那表層的泥漿已凝固成魚鱗狀的泥片,和經常走過的地方毫無二致。正當我們放心大膽的想快速通過這一區域時,突然傳來一陣來自前面先鋒隊伍羊兒發出的哀鳴聲,我和“快腿邵”(邵君,系另一大隊的送羊青年)三腳並兩步的跑到最前面觀察,才知道又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那地表看似堅硬的外殼其實很薄,被羊蹄踏碎後的下面卻是柔軟的淤泥。所以竟有十餘隻體重的羊兒深陷淤泥之中而不能自拔,它們掙扎得越兇,下陷得越快,有幾隻居然僅剩腦袋露在上面了。那絕望的眼神凝視著你讓人不寒而慄。

未完待續……

後續內容我們將在下週六同期刊發,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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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50年前在鄂爾多斯插隊落戶的南京知青!更多故事你有嗎?】

故事徵集:歲月如梭,光陰荏苒,知青已成為一個時代的記憶符號,但歷史不會忘記50年前他們在鄂爾多斯留下的青春印記和寶貴的精神財富。“東勝發佈”誠摯地向您邀約,講述您所知道的知青故事,曬出您所收藏的知青照片,與我們一道,共同回憶那段難忘的知青歲月,回憶他們在鄂爾多斯下鄉插隊的點點滴滴。諮詢電話:0477-8380529,來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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