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中秋送禮

“木訥,你今天必須去!,這是最後一個週末了。”

雅慧嚴肅地說到。冰冷得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張木訥望著茶几上精裝版的昂貴的月餅,很茫然,很為難。他感到那月餅精美的包裝很刺眼!

“老婆,我,我”張木訥有些結巴地說到,想解釋著什麼。

“我不想再聽你任何解釋”雅慧有絲憤怒。她提高的聲音,一股火藥味從她的口中冒出來。

張木訥蔫了。原本張木訥和雅慧基本上算勢均力敵,旗鼓相當,後來,張木訥感到老婆為了家付出了太多,這個社會當個警察不容易,其實,只有警察知道,當個警嫂更不容易!於是就開始謙讓她,這一讓倒好,雅慧順理成章地成為家的領導者。

因為雅慧是正確的!

家的政權變化讓張木訥受到一個啟示:人生如彈簧,你弱他就強。張木訥知道,其實國家也一樣,就釣魚島問題,中國應該強硬,該打就打,不管是否打得過。因為,這是主權與尊嚴。

雅慧在工廠上班,工資不高,但漂亮,持家。為人處事,待人之道,相夫教子還真說得過去。張木訥就是被她給慣懶的。

雅慧為了能夠購買昂貴的月餅,早在兩月前就開始精細的打算。省吃儉用!使勁壓縮家庭開支,從房租,水電費,生活費,孩子的奶粉錢,零用錢裡擠兌,目的就是中秋節能夠買上一盒上些檔次的月餅。

當然,不是為了慶賀節日,自己享受。是為了木訥!

木訥八年前從警校畢業,一直在一個偏遠的農村派出所上班。木訥老實,憨厚,特犟,認死理。踏踏實實做事,清清白白做人。

木訥不愛說話。雅慧吵架時罵的:“十棍也打不出個悶屁!”

這一晃,就八年了。

八年裡,木訥一直未變,還是木訥,還在那個農村派出所上班。

八年,可以改變世界!與木訥同時畢業上班的同學,不是提升為副所長,就是調整到機關,象他這種從未挪個窩的,屬於罕見奇蹟。雅慧急了。

為了在節日裡給領導送禮的事,雅慧和木訥吵了不下十次,吵得都習慣了。漫長的吵架過程與現實的情況,讓木枘接受了這個事實:雅慧的觀點是正確的。

雅慧的觀點:不奢望送些禮就能夠將你調回城或提升為副所長,但可以增強領導的印象。要不,就你那木訥樣,別說八年,就是八十年,有誰愛管閒雜事會注意你重視你?

按照雅慧的指示:政工領導管人事。張木訥撥了幾個同事的電話,諮詢政工領導的家庭住址。吃力而費勁的打聽。雅慧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你那個呆樣,問話講些策略嘛!

張木訥有些心虛地提著888元的月餅上街了。

初秋的天,有絲涼爽。但張木訥感到身上在冒汗。不由苦笑:自己真不是這塊料。寧願去捉幾個犯罪人員或者去跑上二十公里。

張木訥就愛做這兩種事。他認為,警察,就該捉壞人。警察,應該有強壯的身體。所以,這些年來,這兩件事他堅持得最好。記得有一次,兩夥人打群架,揮刀舞棍的,張木訥最先衝過去,一陣肉搏,制服帶頭的幾個人。而這時,帶隊的年輕副所長還在一旁哆嗦著彙報。

張木訥有些緊張的上了公交車。別人看他一眼,他感到臉發燒,總覺得人家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有種做賊的感覺,彆扭地將月餅盒上的繩子拽得緊緊的。還好,大家都素不相識。

張木訥又有些心安。政工領導家在城郊。自己一直在鄉下上班,除了認識一些同事和以前的同學外,沒啥熟人。幹這種事,只要不被熟人撞見,自己不必緊張。

木訥坐在公交車上,饒有興趣地聽著鄰座的大嫂與她牌友聊起“血戰到底”,又聽她們聊起“釣魚島”問題,聊起“微笑局長”,聊起XXX市領導被雙規。木訥驚訝這些小婦人還挺關心實事新聞。

公交車到了一站。“噫,木訥”一聲脆響,打斷了張木訥免費聽新聞的雅緻。

“李,李哥”。木訥臉紅而緊張地招呼到。

李軍章笑了笑。他是張木訥的同事,以前和木訥在一個派出所上班。現在他調到政工部門任幹事。他挺喜歡張木訥的,人老實,做事踏實。前段時間,他還向領導推薦了一批年輕民警,其中就有張木訥。

“你一點沒變”李軍章搖了搖頭,用手親切地拍了拍張木訥的肩。

張木訥臉紅得象個熟透的紅蘋果,額頭上還冒起微汗。一隻手死死地拽著月餅盒上的繩子。雙眼還怯怯地看了看李軍章,又看了看月餅盒。

李軍章順眼看了看精緻的月餅。問到:“木訥,走親戚啊?”

木訥這類人只有走親戚,打死他也不相信木訥會送禮給領導。

“對,對,走親戚”張木訥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順著話快速的答到。

李軍章很疑惑,好個張木訥,你答那麼快做啥,象機關槍似的,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還有,秋天不熱,看你那滿頭大汗的樣子,不解。

這就對了,對於張木訥,太過於正常。他除了工作,有幾件事不讓人疑惑的。

車又到了兩站,李軍章下車了。這期間他們聊了一小會,主要是李軍章提問,張木訥機械似地回答。他回答的態度很認真,就象學生回答老師的提問。李軍章被逗笑了。

車又過了幾站,到了郊外的終點站。

張木訥又開始緊張起來。糾結地提著月餅,極不情願地向政工領導家的方向走去。

“木訥,走親戚啊?”李軍章的問話一直在張木訥耳邊響著。突然,張木訥雙眼一亮,再狡黠地“嘿嘿”傻笑著。

張木訥歡快地擠上一輛巴士,看著車外一閃而過的農田,莊稼,炊煙,張木訥的心飛了起了,感到無比的輕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車到了張木訥轄區派出所一個村莊。

張木訥昂著頭,直著腰,挺起胸,將月餅盒放到胸前顯眼位置,招搖過市般走過村莊前的小灘街。

“張警官,又來看羅老頭啊”,小村莊的村民客氣地招呼到。在這派出所呆了八年,轄區的群眾都能認識他了。

“對啊,他是我的親戚,中秋節來了,我給他送上月餅,讓他渡過快樂的中秋節”張木訥不結巴了,而是流利的說到。

公安機關三進三同結窮親活動以來,張木訥將轄區的殘疾人羅老頭作為親戚,每次出警經過,週末,節假日,張木訥都要到羅老頭家聊會天,幫他做些活,送上一些禮物。

羅老頭孤獨的心感到了溫暖。

純樸的村民們在張木訥身上看到了公安機關親民,愛民的純真感情。

張木訥從羅老頭家出來時,深深地呼了口氣,感到舒坦,愜意。而正拿著月餅的羅老頭,深陷的眼中噙滿了淚水。

“木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雅慧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痠痛的左肩,對著木訥問到。

“領導留我吃飯”木訥早就想好了,絕對不能告訴雅慧真相。

“也!!!”。雅慧興奮地叫了一聲,用正洗碗的油膩手擁抱著木訥,用她的香唇,連續叭叭叭地親了木訥幾下。雅慧聽人說的,當代城市人,如果能夠在別人家吃上一頓飯,那與主人絕對有很好的感情。看來,政工領導沒有將木訥當作外人。

三日後,政工幹事李軍章到派出所考察張木訥,組織決定,國慶節期間,調整一批年輕民警到領導崗位。張木訥踏實,肯幹,原則性強,群眾基礎好,調整到機關督察室任副科長。

雅慧知道這個消息,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盒月餅值。同時雅慧又很納悶。

張木訥依舊錶現出不急不燥,不卑不亢,不驚不乍的木訥樣。

事隔幾年,雅慧每每聊起那盒中秋月餅,木訥總是雙眼一亮,嘿嘿嘿的傻笑。這是他心中的秘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