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民果汁”，到退市隱憂，匯源的巔峰期似乎停在10年前——欲以180億港元賣身可口可樂那年。“民族之光”是怎麼走下神壇的？那場失敗的賣身，對它影響有多大？
“有匯源才叫過年。”作為年夜飯上曾經的常客，匯源果汁的年關可能不好過了。
今年3月29日，匯源果汁發佈公告稱，在沒有得到董事會批准，沒有簽訂協議，也沒有對外披露的情況下，匯源果汁向匯源集團旗下關聯公司北京匯源飲料借出了42.82億元。由於違反了港交所上市規則，匯源果汁從4月3日起停牌至今。更糟的是，匯源果汁7月20日對外公告，若公司未能在2020年1月31日完成港交所列出的復牌條件，將面臨被退市的風險。
長久以來家喻戶曉的“國民果汁”匯源果汁，如今卻面臨著退市的危機，這些年匯源果汁究竟經歷了什麼？
“賣身”失敗始末
要討論匯源果汁的發展歷程，2008年是極為關鍵的一年。
在前一年，匯源果汁赴港上市，作為民營資本的排頭兵，匯源果汁籌集了24億港元的資金，創下了港交所IPO規模的記錄。“融匯天下資本，將源自沂蒙山十六年的果香，凝成可口的國際佳釀”，匯源果汁創始人朱新禮當選為2008年CCTV中國年度經濟人物。頂著民族品牌之光頭銜的匯源果汁，一時風光無比。
也正是在這一民族情緒高漲的北京奧運會之年，朱新禮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把匯源果汁賣給可口可樂公司。
▲匯源集團創始人、董事長朱新禮。
照朱新禮本人的想法，這只是一個正常的市場行為，“企業要當兒子養，當豬賣。”當時公司的表面雖然風光，但是公司的銷售和毛利已經開始出現負增長。朱新禮認為既然匯源果汁的銷售是短板，不如把銷售業務交給資金雄厚、渠道廣闊的可口可樂，自己將重心放在上游環節。而可口可樂也是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準備以每股12.20港元、共179.2億港元全額收購匯源果汁。在當時，這是可口可樂122年曆史中的第二大收購案。
“郎有情妾有意”，這筆交易看似板上釘釘，朱新禮也果斷地按照預想計劃進行佈局。他將精力和財力集中放到上游，在湖北、安徽、山東等地建設了水果加工基地，發展水果品種改造及深加工，僅兩個月時間內就投入了20億元；不僅如此，他還大幅砍掉原有的銷售渠道，銷售人員總數為2007年底的3926人削減到2008年底的1160人。
然而朱新禮沒有想到，“民族品牌之光”的頭銜成為了攔路虎。此前美加淨、樂百氏、大寶、小護士在外資收購後被雪藏的命運，挑起了民眾心中的“保護民族品牌”情緒，公眾普遍認為如果可口可樂收購了匯源果汁，必將在國內形成壟斷地位，國內其他飲料品牌也會遭遇重創，因此紛紛站出來指責朱新禮的“沒骨氣”行為。
在轟轟烈烈的輿論聲討中，商務部介入了調查。最終，商務部依據《反壟斷法》叫停了這筆收購。事實上，就在商務部發布公告當天，匯源果汁和可口可樂還在討論新的經營班子，基本已經各就位，就等最後任命了。而現實的這一記悶棍，讓匯源果汁和朱新禮失去了方向。
“後遺症”下的十年
即使多年後談起這起收購案，朱新禮仍舊心有不甘，“如果2008年交易成功，我們已是千億級公司了。”嘆息之餘，朱新禮在當時也只能重新面對渠道下游的激烈競爭，以及此前併購整合遺留下的種種管理、產品、搭建營銷體系等問題。
他撤回了部分上游農業基地投資，全面暫停尚未開建項目，並收購了近10個分銷網絡，公司銷售人員猛增至13000人。但是在經歷這番動盪之後，匯源果汁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下坡路。
不僅公司的股價一路下跌，而且從2011年開始，匯源的銷售活動就基本不賺錢了，2014年和2015年，匯源果汁淨利潤甚至為負。單看扣非淨利潤，匯源已經連續6年虧損。如果不是依靠政府補貼以及出售工廠來“遮醜”，匯源果汁的賬面數據已經“很不好看”。
▲匯源果汁近10年經營狀況。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這是可口可樂收購案失敗所遺留下的後遺症，但究其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因為匯源果汁長期以來沒有一個延續性的發展政策，發展方向較不明朗。
比如，匯源果汁一邊不斷進行融資活動，增加對廠房設備、土地等生產資料的投資，10年來花在廠房設備上的錢保守估計在60億元以上；另一邊，匯源果汁基本上每年都會賣出一部分廠房設備“回血”，2013年前後就出售了12家子公司。
這種借錢買工廠設備，又賣出還債的行為，說好聽點是在淘汰落後產能，調整優質資產，但實際上則是在“拆東牆補西牆”，窟窿越填越大，公司負債也水漲創高，據2017年未經審核的年報顯示，2017年匯源果汁的負債已經高達114.03億元。
而公司之所以長期以來難以形成延續性的發展策略，很大程度上是不合理的管理制度所導致。在公司裡，朱新禮有著絕對話語權，他的至親均擔任要職，董事會形同虛設。雖然朱新禮本人也曾想跳出家族式企業的桎梏，委任了不少外聘經理人，但由於缺乏相應的激勵機制，這些經理人大多來去匆匆，形成了新官不理舊賬的局面。直到如今，朱新禮“一言堂”的作風仍在匯源內部延續。
“國民果汁”能復興嗎?
面對經營上的困境，近兩年匯源果汁也嘗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破局。
2017年，在消費持續升級、飲料行業增速趨穩回升的背景下，匯源果汁陸續推出一系列符合“年輕化、健康化、顏值化、定製化”等市場需求的新品，包括呦蜜100%低溫冷鏈混合NFC果汁、夢幻蓋利樂鑽100%果汁等新產品，此外，在蘇打水、山泉水方面也做過各種創新嘗試。
▲“呦蜜”是匯源果汁推出的新品之一，主打NFC果汁市場。
而且，在廣告營銷上，匯源果汁也是不惜重本。去年年末，匯源果汁成功入選2018CCTV國家品牌計劃TOP品牌，在央視多個頻道的黃金時段都有廣告播出，力圖進一步打響“國民果汁”的品牌。同時，匯源果汁也通過植入影視作品，與綜藝節目合作等方法，進行跨界營銷。
不難看出，匯源果汁這兩年的思路就是努力實現品牌的年輕化，跟上新一代消費群體的需求。然而，主營果汁業務增長乏力，多元化市場開拓不順、新品市場反應平平、拳頭產品缺乏等多個瓶頸擺在眼前。根據最新的2017年未經審核的年報數據顯示，匯源果汁2017年的營業收入為53.82億元，較去年下滑了6.25%，年度利潤僅有1.35億元。匯源果汁始終難以尋得一個突破口。
直到今年停牌時，匯源果汁的收盤價為2.02港元/股，較可口可樂收購案失敗前的11.05港元/股峰值已跌去81.72%，市值54億元，還面臨著信用評級下調，甚至退市的危機。雖然匯源對外表示有信心儘快完成復牌，但這無疑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從2007年上市至今，匯源果汁的股價走勢。圖片來源：同花順。
今年7月，原蘇州金螳螂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聯席總裁吳曉鵬臨危受命，成為了匯源果汁新任執行總裁，這位在內部控制、財務金融、企業管理等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的新掌門，承載著復興匯源的厚望。
吳曉鵬上任後將採取怎樣的發展策略？匯源果汁能否擺脫泥潭，如廣告詞所說“走健康之路”？也許，匯源果汁只能寄希望於人們對“國民果汁”所擁有的情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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