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没有风的夜晚，闷热得连月光都透着红晕，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长裙，如轻风一般，缓缓走到古城河畔。
一个小女孩在石桥边卖茉莉花环，幽幽的馨香有些醺人，女孩堆上笑容：“姐姐，买一个花环吧。”
“你长高了不少。”她将花环戴在头上，在女孩错愕的目光中，黯然走远。
人来人往、过客匆匆，女孩当然不会记得，三年里，她们见过好几次面，之前的每一次她都会说：“哥哥，给姐姐买一个花环吧。”
她在石桥上伫立了许久，低头看着暗沉的河水，微红的月亮倒映在水中，宛若一片枯萎的花瓣。她倦了，也旧了，觉得自己褪色成一张旧照片，随着悠悠的时光淌走……
“咔擦——”一声，真的有人在她身后按下快门。
她转过身，看到少年青春洋溢的笑脸。
“不好意思，我明天就要离开小城了，临别前，想拍一些家乡的景致做留念，你的背影融合着小城清幽静谧的美，我可以留下吗？”少年的笑容温和明朗，似三年前的他。
“嗯。”她轻轻点头，花环却如失落的心绪般从头上滑落，坠入河中，在粼粼的波光上摇曳，最后隐进虚无。
“小城固然很美，可你不想去外面看看么，外面的世界一定很有趣，很吸引。”少年站在她身旁，看着对岸的石板街，两行红灯笼像在送别过客，又像在等待归人。
“从前，我也和你一样，带着眷念和憧憬离开家乡，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以为自己会一直潇洒地流浪。后来，遇见了他，他叫我为他停留，于是我慢慢融进了这座小城……”
“那他、”
“哥哥，给姐姐买一个花环吧。”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侧过头，目光似发间残余的花香，氤氲幽远又溢满忧伤。
他微笑着为身旁的姑娘戴上花环，一如当初那般温柔。
那个姑娘也穿着白色长裙，但颜色比她的新，宛若梦中皎洁的月光，低垂的容颜，也如梦中无暇的蓓蕾，在月光下袅袅盛开。
他牵着姑娘的手，走入长长的石街，她望向水中的暗影，唇角牵起虚弱的苦笑。
少年不再开口，陪她静默了许久，远处有老人拉起二胡，呜呜咽咽，不变的唱腔，不变的忧愁。
“我要走了。”少年买下最后一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夜晚的风终于从昏睡中苏醒，将她的长裙吹得如蝴蝶般翩跹。
“当你决定远行，就要知道，没有人会等你……”她将长发拢到身后，绑成了清爽的马尾，倦怠的眉眼恢复了几分从前的利落。
“那你呢？”
“我也会离开这里的，虽然没人在等我，但我也不能迷失自己。”
清晨，她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城，没有话别，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只有一张漾着茉莉花香的信笺：
“若真心爱过，你定会来寻我，就像当初我为你停留一般，为我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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