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婦產科醫生的口述實錄:這些年我遇到的那些「失足」女孩

一個婦產科醫生的口述實錄:這些年我遇到的那些“失足”女孩

甜蜜的大棗933

一個婦產科醫生的口述實錄:這些年我遇到的那些“失足”女孩

儘管在婦產科待了將近十年了,但還是有一些事兒不斷冒出來刷新我三觀、觸動我的靈魂。今天我要告訴大家的是至今也不能忘記的那些“失足”女孩們,或令人心痛,或令人無奈。

01

第一個是我獨立當班不久遇到的一個女孩,印象相當深刻。凌晨三點左右躺在推車上來的,陪同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臉色通紅,看起來很激動:“醫生,她下面流血,你給她看看!”

“流多少了?”

“我從上半夜開始做到下半夜……”他還在一臉亢奮地說著。

我心生反感:“問流多少血呢?”

“我還在做,她喊疼,我也停不下來”。

這都什麼人啊:“你出去!等會兒進來!”我把他轟出檢查室,世界總算安靜下來:“你好,我給你做個檢查,看看傷得怎麼樣。”女孩不說話,在我的指導下爬上檢查床,我幫助她脫下褲子並擺好體位,看出來她並非初次接受婦檢。檢查的時候是很痛苦的,她秀氣的臉都變白了。檢查結果不太理想:陰道後壁撕裂了一道縱行傷口,深達後穹隆部位。

性器官的接觸怎麼會傷得這麼厲害?我暗暗心驚,立即報告了我的上級醫生,並取得處理意見:因為後穹隆的損傷可能穿通腹腔並進一步撕裂直腸,所以必須進行探查,開腹探查或行腹腔鏡探查,如果探查中發現直腸有損傷,修補好後還要行造瘻術,就是在肚子上再開個口,將一段腸子縫合固定在這個口子上,然後從這個口子來排氣排便,到將來二次手術把腸子再補好放回去!

“媽呀,這麼嚴重!”我把這個情況同女孩一說,她立即慌了:“求求你,醫生,能不能只補一補?不要那麼麻煩?如果這樣,我家裡人肯定會知道!”

我大吃一驚:“外面那個不是你老公?”

姑娘支支吾吾:“是……是男朋友。”

狗屎男朋友!我心裡罵著,接著說:“是男朋友也一樣啊,你都這樣了,他得對你負責。”

女孩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出來:“他結了婚的,有老婆,我同他在一起爸媽不知道的。”

這下麻煩了,但我仍然拒絕她的要求,並把那坨狗屎叫了進來。我解釋病情時才說到女孩陰道破裂,他立刻接口道:“我就知道破了,一定破了,被我做破了!”敢情他那麼興奮是因為知道自己可以做破一個女孩的陰道然後特別驕傲?變態!

等我說到要怎麼處理時,他一下子靜下來了,再沒那麼興奮了,然後問:“不能就從下面補一下麼?沒那麼麻煩吧?”我反覆強調不能後他開始問需要多少錢、多長時間。我告訴了他大概費用後,這人渣對那女孩說:“我帶你去別的醫院看看,這裡不行,你看這醫生是個實習生一樣。”那女孩竟然同意了!真是沒救了!原來可憐之人真的是又可恨可嫌!恰好病房裡有其他病人要處理,我走開了一會兒再回到檢查室時那倆人已經不告而別了,我連檢查費也沒收上!

02

我們只要幹著這行,手上就會流轉無數人命。既迎來很多新生命,也不得不替那些還沒準備好做父母的人終止妊娠,尤其是那些低齡的“父母”。

一個夏天的中午,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叩開了值班室的門,她長得眉清目秀,看起來斯文乖巧。我開始還以為是病人的孩子呢。

她說:“醫生,我要買藥。”

我問她是幾號病床的家屬,要什麼藥。

“不是,我就是來買藥的,我同學說醫院裡有藥。”

我覺得不對勁了,細問之下,才知道女孩還是個初中生,不小心懷孕了,來醫院買藥。

“你這麼小,我不能直接給你開藥,要有家人陪同並且做好相關檢查。”

小女孩急了:“沒事的,不用的,我吃過一回的。”

天吶!是誰這麼大膽子敢給這麼小的孩子單獨開人流藥的?她有過經驗了,難怪這麼小,就知道自己懷孕了,還曉得醫院裡才有藥!我反覆同她說明多次人流對身體的傷害,小女孩不以為然的說:“不會的,就是吃了後跟來月經一樣,出了血就好了,跟痛經一樣!”。

她既不認同我的道理,也不放棄買藥的意願,我又問她:“你男朋友呢?他來了沒?我要和他說說。”

“我男朋友什麼也不懂,還在補課呢,你和我說!”這麼有主見怎麼不乾脆把孩子直接生了?!我心裡吐著槽,但依然拒絕了她的要求,我在她這個年齡,做操時不小心打到男生的手都要臉紅好久呢,這樣的孩子,搬出道理她不聽,讓監護人來她反而惱怒,好心幫她她嫌你多管閒事,她只准你給她藥讓她儘快解決肚子裡的孩子!

早熟,處理事情有自己一套,先裝可憐,後面見我堅持不開藥,一臉憤怒:“我同你講個毛線!”“砰”一下關門走了。後來,我又不斷遇上這些過早孕育生命的孩子,經常有深深的無力感,她們有些是多次進宮了,很難勸說的,讓人有深深的無力感,也許以後生命裡不得不買的單才會讓她們清醒過來吧。

03

幾年前的一個夜晚,一個其他科室醫生的親戚找到了我。小夥長得挺帥,領著一個外地女孩來了。

他讓女孩在檢查室等著,要求單獨和我說話:“醫生,您可要救救我呀,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怎麼回事?”

“您看她幾歲?”

“十七、十八吧。”

“是吧?您也是這麼認為的,兩月前我朋友介紹認識的,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她這幾天肚子疼,我開始時以為吃壞東西了,今天還疼,我讓她拿身份證帶她來看病,一看才十三歲!這是幼女啊,我犯罪了啊!我嚇壞了,告訴了王阿姨(介紹他來的人),王阿姨問了下我女朋友情況,說她可能宮外孕!在家裡已經驗過尿了,是陽性,這可怎麼辦?”

我讓他先做檢查再說,他去繳費的時候我同女孩進行了交流:“姑娘,你爸媽呢?”

“在外面打工。”

“那你怎麼不在家讀書?”

“我不愛讀。”

“你爸媽知道你這個情況麼?”

“她們都不管我,我沒怎麼見過他們,一直跟奶奶長大的。”

“那這個是你第一個男朋友麼?”

“不是,我出來一年多了,誰養我我就跟誰,這個好像是第四個。”

“那你這麼年輕,將來還是要回學校學點本事才行,到時候就能找個好工作養活自己,也能孝敬你奶奶了。”

“我奶奶已經死了,我叔叔在這幹活,把我帶到這裡來了,叫我趕緊嫁人。”這個女孩像朵過早開放的花兒,臉上沒有這個年紀的青蔥及活力。怎麼說呢,應該是淡漠,問什麼答什麼,臉上沒多少動容,像個木頭人。

小夥子回來後我立刻做了床邊B超及手診。發現女生看似平坦的肚子裡竟然懷孕四個月了!但她的宮口已經鬆了,妊娠組織已經在往外突,沒有保胎的可能及必要了。不知道是因為過於年幼懷孕還是原來行過人流術損傷了宮頸內口,胎兒增大後內口無法支撐壓力而導致的流產,希望她以後還有做母親的機會吧。

小夥子還算是個好人,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也自覺去交了住院費並陪了床。平常這麼大的孩子有個頭痛腦熱的都大呼小叫的,整個晚上女孩竟然沒有叫一次醫生護士,自己默默地忍到凌晨四點左右,一個人上廁所,把胎兒及胎盤生了。五點左右爬上床之後才叫醒小夥子讓我來看。我覺得她彷彿習慣了不給人添麻煩,默不作聲地承受一切。我猜測她的身世是不幸的,格外的心疼。

她出院後我曾同小夥子的阿姨談起這件事,她告訴我這小夥子被朋友坑了,先前這個朋友就在同女孩交往,不想要了才介紹給他,他伺候了她一個月小月子後就分手了,把那朋友也打了一頓。這個爸媽不疼、叔叔不要、男朋友當皮球一樣踢開的女生,希望她最後能有一個可以好好安放身心的家吧。

04

最後要說的不是一個女孩,而是兩個真正意義上的失足女孩,因為她們淪落風塵!

她們是由兩個警察保護著來作檢查的,因為要院方出具醫學證明。一個十四歲,一個才十二歲,都是被拐的四川妹!

大的那個被拐了兩年。去同學家路上遇到一個男生來問路,她給人騙到車站後抓上了車。小的直接就是獨自上學路上被抓上了車。之所以成為目標是因為她們都長得皮膚白皙、五官標緻,看來很是漂亮,尤其是小的那個,一雙大大的眼睛會說話,真是我見猶憐。

天殺的人販子拐她們就是用來強迫賣淫的!我知道我們這裡幾個出名的大酒店裡都提供有色服務,甚至還給裡面的小姐做過手術,但那些小姐都是自願的,竟然不知道還有被迫賣淫的雛妓!真是一幫畜生!

以前我看過被拐的孩子同父母重聚後撕心裂肺的場面,以為被拐的人被解救後是痛哭流涕、激動不安的。這兩個女孩兒裡面那個14歲的女孩兒非常鎮靜,小的也相對安靜。我忍不住問她們是怎麼被解救的。14歲的女孩兒邊做檢查邊告訴我,被關著的不止她們兩個人,還有好多人。她被拐後一直換地方,也一直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就是每天會給飯吃、給衣穿,不能出門,到時間(接客)帶到房間裡。她想家,想爸媽還有同學,開始時求過客人帶她走,沒人理會她。後來有個跑出去的女孩被抓回來後打得很慘,她怕了,不敢輕易跑了。因為一直表現很好,看管的人對她放鬆了警惕。這次她得了重感冒,咳得很厲害,暫時沒讓接客,管她的人臨時有事出去,派了個新人看管,那人發懶讓她自己出去買藥,她直接打車去了派出所報案。等派出所的人去解救卻只救到這個十二歲的。

輪到12歲的女孩兒做檢查時,她有點不情願,喊大的姐姐,大的拉著小的手安慰一陣後才做了檢查。檢查小的時候我發現她陰道很鬆,心裡沉了下來:以後還能不能像個正常女人一樣做媽媽呢?

“你一天有幾個客人呢?”我問大的。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多的時候六、七次,少的時候三、四次,”再用手指了指小的說:“她還要多點。”

警察在外面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開始催我們。我出去後對警察說:“加油,多救點出來!”其中一個警察會意後說:“很危險,他們有槍,我們儘量救,能救一個是一個!”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多少女孩還沒有盡情享受生活就被這些惡魔拖進了暗無天日的生活,受盡折磨及苦楚,還有多少挨不到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便凋零了……

此刻,春天來了,一年中的好時節啊,但一想起這些自動或被動出離正常生活軌道的女孩們,這滿山的桃花開得再妖嬈,我也無心去賞了…….


這篇來自讀者的投稿,看得人觸目驚心:無知女孩兒遭遇渣男餘生未卜,花季女孩兒自我作踐糟蹋青春,留守兒童無人關心疼愛成為情路上的流浪者,還有被拐賣的那兩個漂亮女孩兒!

每個故事都振聾發聵,每個故事都讓人看得心中滴血。在這樣的現實面前,風花雪月的文字,好蒼白。

為了鼓勵這樣真實得彷彿蘸了水的鞭子一樣的實錄文字,本文作者除了參與“此刻”千元徵文評獎外,還格外發放三百元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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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臺:《讀者》《意林》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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