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發明吧,直到被反噬

1956年,人們第一次精確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星球——地球,這顆太陽系中的行星大概存在了45.5±0.7億年。這一測量精度是由美國地質學家克萊爾·卡梅倫·帕特森(

Clair Cameron Patterson)與喬治·蒂爾頓合作,發明了鉛鉛測年法,通過測定隕石中鉛的同位素含量而計算出來的。

但正是在帕特森博士上天入地尋找鉛同位素的過程中,他在海洋中發現了人為原因造成的鉛擴散濃度是此前自然沉積的80倍。這意味著鉛的地球化學循環已經嚴重失衡。幾經對比,他找到了鉛汙染的主要原因——含鉛汽油!1965年,帕特森博士開始了讓天下汽油無鉛的事業,公開譴責制鉛工業和他們的利益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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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帕特森在《Nature》上發表了關於工業鉛汙染的論文(圖片源於網絡)

而此時,距離含鉛汽油的始作俑者——小托馬斯·米基利(Thomas Midgley, Jr.)去世已有21年了。

1916年,米基利在常春藤名校康奈爾大學拿到機械工程學位以後,加入了通用汽車旗下的研發機構——戴頓實驗室。出生於發明世家的他靠著自學化學,歷經多次失敗後,終於在1921年12月,發現了一種新型汽油抗爆添加劑——tetraethyl lead四乙基鉛,它可增加汽油的辛烷值,並提高汽油的抗爆性能。

眾所周知,在某種條件下(如壓縮比過高),汽油機的燃燒會變得不正常,高溫產生更強的衝擊波,會使發動機震動、發響,這就是爆震現象,俗稱“敲缸”。爆震現象不僅會造成汽油的浪費,更會損害發動機。如何提高汽油抗爆性這一革命性的課題,成為了1920年代通用與福特搶奪市場的關鍵。

在20世紀初,鉛作為一種廉價易加工的金屬,幾乎無處不在地:食物容器、水箱、殺蟲劑,還有牙膏皮。四乙基鉛的誕生,直接完美的解決了爆震問題,還特別適合低成本的工業化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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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克森美孚logo(圖片源於網絡)

於是1923年通用汽車與新澤西標準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前身之一)合資新建了通用化學公司(General Motors Chemical Corporation)。一年之後,更名為乙基汽油公司(Ethyl Gasoline Corporation), 並於1942年最終定名為乙基公司。乙基公司的目標就是:世界需要多少四乙基鉛,我們就能生產多少!這個公司把四乙基鉛重新命名為 Ethyl乙基,不“含”鉛的乙基聽上去更友好。就這樣,“含鉛汽油”很快推廣開來。

鉛是一種神經性毒素,通過在血液和骨骼中沉積最終對大腦和中樞神經系統造成無法修復的破壞。幾乎從投產開始,乙基公司的工人們就出現了鉛中毒症狀。1924年,一家通風不善的工廠在幾天內死了5人,35人終身受損;乙基公司終於無法掩蓋這一事實。這時,四乙基鉛的發明者——米基利被迫公開向記者演示四乙基鉛是無害的: 他當著許多人,倒了一些Ethyl在手上,又放在鼻子前面猛吸了60秒,然後淡定地對記者說:乙基很安全,我每天都在這種環境下,絲毫不會被它影響。事實是,米基利在此幾個月前,剛剛經歷過鉛中毒,並且在此之後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從這次表演中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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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美國街頭抗議空氣汙染人群(圖片源於網絡)

經過帕特森博士等人的不斷爭取,1970年美國通過了淨化空氣法(clean air act)。之後,各國都積極推進汽油無鉛化進程。日本是世界上最早禁用含鉛汽油的國家,1975年就開始了汽油無鉛化的進程。美國於1986年停止優級含鉛汽油的銷售,1992年1月全面禁止含鉛汽油的銷售。我國大陸地區自2000年7月1日起,全國所有汽車一律停止使用含鉛汽油。目前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禁止在汽油中加入四乙基鉛。

但是,95年來隨著含鉛汽油被釋放出來的鉛會永遠伴隨人類的生活,現今人們的血液含鉛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數百倍,而大氣含鉛量仍然以每年幾十萬噸的速度遞增,主要來自礦業和金屬冶煉等。而乙基公司仍然在繼續生產四乙基鉛,不過它已經更名為TEL。

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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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右邊“氟利昂之父”托馬斯·米基利(圖片來源於網絡)

1930年,米基利還發明瞭性能優良的製冷劑——氟利昂。直到1974年,科學家才發現氟利昂對臭氧層具有極強的破壞作。1987年9月16日聯合國邀請了26個成員國在加拿大蒙特利爾所簽署控制氟利昂使用的環境保護議定書,

史稱《蒙特利爾議定書》。1996年,氟利昂被全面被禁止。

米基利本人則在1940年因為脊髓灰質炎殘疾了,身殘志堅的他發明了一套由動力滑輪組成的裝置,可以幫他起床或者翻身。1944年11月2日,他被該裝置中的滑輪繩索纏住,窒息而死,終年5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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