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劉海粟 聖揚喬而夫飛瀑

1934 年 布面油畫 79.5×59.5 cm

出版:

《時代》,第十卷,第二期,1936年,內頁

法國私人收藏

臺北蘇富比拍賣1999年秋拍LOT125

北京匡時拍賣2010年春拍LOT1045

RMB 5,000,000-6,000,000

從1934年劉海粟的活動文獻來看,《聖揚喬爾夫飛瀑》是1934年9月劉海粟在法國的寫生作品,這張作品與現藏劉海粟美術館的《慄樹林》為同時間、地點的寫生作品。兩幅作品的調式相近,褐紅、赭黃和黃綠交錯的色調,貼切地傳達出了山地的初秋氣氛,而兩幅作品的書寫筆觸和表現手法也大相鄰近,勾括靈動有致,書寫流暢,造境簡括,物象空間充滿了暗示性而不是機械的描繪。《慄樹林》完成後劉氏就帶回國內,而《聖揚喬爾夫飛瀑》一直留在法國,直到1990年代才被臺灣藏家在英國倫敦一家拍賣行發現併購得,此畫保存完好,材質煥然如新,殊為難得!

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上薩瓦省阿爾卑斯東北麓峽谷風景區實景

此作具體的寫生地點是法國東部與瑞士日內瓦交界處的上薩瓦省阿爾卑斯東北麓峽谷風景區“Saint-Gingolph,Les Gorges de la Morge”。反覆尋找資料,居然找到一張法國上世紀早期Saint-Martin les Melle,France metropolitaine 出版的Saint-Gingolph,Les Gorges de la Morge風景明信片的電子文檔,那明信片上的風景正是當年劉海粟作畫的地方,更為巧合的是,明信片的拍攝角度居然和當年劉海粟寫生的取景角度基本一致。這個地方位於高山峽谷之中,景緻曲折幽深,或許是藝術趣味和語言方式的原因,很少進入印象派畫家的畫面之中,而瀑布、流泉、山澗也只有中國文人才能曲盡那種悠遠婉轉的性格和趣味。或許從對寫生對象的選取來看,劉海粟就已經不是單純地追隨印象派的構圖選材方式,峽谷幽深的山澗似乎不適合當時法國流行的結構性的筆觸和分析光色的點彩方式。

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作品在1936年的《時代》雜誌出版

這種場景倒是充滿了東方山水的美學性格,適合於自由的空間剪裁和主觀的形態和色彩提煉,給畫家一種“散點” 式的遊移、不確定的表現自由。細看該畫,其筆調也與梵高、塞尚的直、硬、方、剛、厚、重有別,有一種流動、彈性和婉轉的筆調,油彩的材料屬性得到了放鬆和轉化,劉海粟恰到好處地控制了筆觸的力量、速度和油彩的飽和度,將一種類似於水墨的自由鬆動感移植到了油彩之中,有一種書寫的流暢和率性之感。前景中的樹枝和遠山的形態和質感與中國明晚期以來的傳統文人山水胎息暗通,見微知著,作者的文化背景洞若燭照。

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1920年代,劉海粟在巴黎拜訪貝納爾

如果不是武斷,我們可以將這張作品採樣為那個時代具有代表性和文獻意義的作品。從這張作品中,我們已經看到了印象派畫風在向東方流佈的過程中,形態和趣味已經發生悄然的轉變,一種更自由任性的書寫為色彩的表現找到了新的修辭方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景樹叢的描寫,樹木的枝葉的點彩方式明顯與印象派後期塞尚和凡高不一樣,點彩的筆法更類似於傳統山水的中鋒旋絞,主體物象與負空間虛實相生,無中生有,筆觸的邊緣與留白形成一種空間錯視。

1936年《時代》雜誌上劉海粟的歐遊記憶

同時期同地點創作的作品《慄樹林》,劉海粟美術館藏

這種自覺的留白和色彩的簡括處理是一種新的繪畫性格,它是油畫形態發生改變的重要端倪,它必定被後人發現和珍視,這種新的端倪預示了在西方光色和結構兩大語言譜系之外,油畫語言開放的另一通道。劉海粟通過書寫與塑造的重新匹配,油畫被另一種民族智慧所把握,補充和開放了油畫這一古老藝術樣式的“音域”,這就是貢獻,對繪畫表達和視覺審美經驗的雙重貢獻。這是一個東方少年天才自悟自通的發明。《聖揚喬而夫飛瀑》無論是作品形態和完整度還是語言的成熟度,都已經達到那個時代的最高水平。在一定意義上,這是被逼迫和放縱出來的才情,任性和要強的情緒通過書寫的動態揮策而出,如瀑布流泉一樣奔湧、流淌出來,筆下的物象已經不是靜態的客觀物象,更像是一個充滿熱情和煽動感的視覺宣言,預示著觀看習慣和表現陳習的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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