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紀錄片《為什麼貧窮？》系列的第八集：出路。
這裡面講述了三個不同職業，不同年齡，卻又相關聯的人。
一個機構的講師，一個高考失利的學生，一個大學畢業找工作的畢業生。
每一個人，都在試圖找一條好的出路。
01
王振祥是宏博軟件教育機構的一名講師，每年畢業季，他都要去偏遠縣城鄉下去辦講座，去遊說那些農村家庭的小孩去上大學。
他要做的就是，拿著話筒，站在臺上，對著下面零散的學子和家長宣傳：“讀書是我們當今最好的出路，而學習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份好工作。”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就是一家可以發大學生文憑的公司。我們只需要負責，把學生弄過來，讓他們交錢，再把他們弄走，這樣就可以了。”
用來招生準備的學校資料都是假的，連學校的圖片都是百度搜圖。
“都是網上搞來的圖片，我們什麼都沒有，把學生騙到手就夠了。”
優秀的教師資源其實實際上90%以上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
“你在網絡公司做過一段時間的話，OK，那你就可以來教網絡安全。”
四萬三千多家對口招工企業其實也只不過是將這些學生騙到手的手段。
實際上：“這些學生經濟壓力大，來回車費也貴，即便你推薦不了工作，迫於生存，他們也會自己就地解決。”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學生，送的越遠越好。
他們針對的都是：偏遠貧窮地區，分數還很低的農村小孩。
“城裡小孩都不上當，他一聽就知道你是個什麼。農村小孩就不一樣了，可能他們上大學前連電腦是個什麼都不知道。”
“你還讓他們去學什麼軟件，學什麼計算機，學什麼編程，學什麼平面設計，本身就不是學習這個東西的料。”
“他們不認真聽，老師也不認真講，互相都很省事。”
王振祥結束了一天的奔波，坐在路邊攤上吃燒烤，他說：中國三大暴利行業之首就是招生。
“有一年，我們招了5000個學生，一個學生收12500的學費，那一屆，就是五千多萬。那錢全進老闆腰包了。”
私底下的王振祥並沒有宣講時的那麼理直氣壯，他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事情。那些家長，把自己的小孩送到這裡，為了交錢，家裡的豬啊羊啊都得賣，說不定還得賣套房，這些學生壓力也大，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能還清這種債。
他自己坦言：“乾的都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是昧著良心忽悠。”
他不喜歡這份工作，他覺得這份工作就是傳銷，而且工資也不高。這個行業每天都在換人，每天都有人要走，幹不長，而王振祥算是裡面，做的最久的元老。
後來，宏博倒閉了，老闆把錢投到了一家更賺錢的學校。王振祥在家閒了半年，去了一家材料公司當網絡維護員。
做講師時，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你說我一個老師都做成這種樣子，我的學生又該是什麼樣子？”
02
“像我這樣一種家庭，如果說出去打工，要是想讓爸爸媽媽過的好一點，會很難。如果我讀書出來，應該會容易一點。”
王盼，是一名普通的高三畢業生。
爸爸和媽媽都在磚廠謀生，媽媽手有殘疾，但摞磚塊的動作很是麻利，他們一家人擠在一個很小很暗的房間。
高考成績出來了，王盼考了388分，知道成績的當時王盼就抱著朋友，哭了。
“我該怎麼辦？”
王盼的媽媽接受過教育，面對鏡頭時，她能說出一口還算流利的普通話：
“我不會跟我的女兒說，你考這麼點分就想上大學，復讀什麼，我不會這樣講，不會打擊，她努力了沒發揮好，我會給她機會。”
王盼最終選擇了一所職業學院，一年需要兩萬塊錢的學費，三年下來就是六萬。
對於這個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的家庭來講，作為僅僅是磚廠打工的倆夫妻，無疑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有一天早上，爸爸談起掙了多少錢，一個早上，兩車6000塊的磚頭，34塊錢。
“考的好就不存在那麼高的學費了，考一本比三本便宜。”
對於他們來講，考的好，也是一種能省錢的方式。
家裡準備辦酒，王盼爸媽決定藉助親戚便朋友的力量湊齊王盼讀書的學費。
因為沒有錢，他們只能在自己工作的磚廠辦酒席。
王盼爸爸有一次醉酒了，講起王盼媽媽，因為外公的原因，沒能繼續把書讀下去。
王盼的媽媽心裡非常明白讀書，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
她對著鏡頭唱：
“看別人把學門進，我心裡羨慕的很。也想揹著書包去學校。”
王盼踏上了去學校的火車，她的父母仍需要以辛苦的勞動賺錢來完成她的學業。
03
“活下來是我唯一要考慮的事情。”
萬超，是武漢大學珞珈學院的一名應屆畢業生。
他參加了光谷招聘會，他去投銷售的簡歷，去投人力資源的簡歷，他甚至對於自己毫不瞭解的清算專員，也會試著投出一份。
面試時，負責人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你的專業和我們不相關，而且我們不賣東西。”
萬超很急切：“沒有關係，我什麼都可以做。”
“我要工作，為什麼別人不要我，因為我不是985，211。”
去公司面試時，面試官問了萬超這樣一個問題：“你有什麼短期目標？”
“我就想在武漢生存下來，我說的是真的，我活不下來我其他的什麼都不用想。”
在接到面試通過的電話以後，萬超很激動。
“爽！太爽了！這可是大公司！”
他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找到了工作，那個時候他的口袋裡只有7毛錢。
拿著父親給的幾百塊錢，萬超租了一個小單間。
剛開始工作的萬超，對於業務一點也不熟練，甚至出了很多叉子。他每天加班到很晚，但是仍舊出現很多問題，他不知道如何解決，他甚至不能理解上級拋出來的那些專業的東西。
“別人半個小時就能搞定並且完成的很好，在我這裡只有不斷出錯，時間拖得還久。”
“都是我的問題。”
同學聚會時，他的工作已經岌岌可危，他坐在樓梯口的角落，神情崩潰，面對同學的關心，他咬著牙緊繃著。
萬超第一份工作夭折，他不得不開始新一輪的找工作。
萬超搬離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搬去和朋友一起住。
“對於我來說，這也許是很好的狀態，我不需要這個月交完房租，又馬上擔心我下一個月的房租在哪裡。”
04
網上看到一位媽媽，拍攝了自己女兒認真讀英語口語的視頻，她說：我很驕傲，我的孩子她認真學習，她不玩手機不刷微博也不玩抖音。
下面有很多人評論說應該讓你的孩子多多參加活動，不要老是死讀書，這樣你的孩子不會快樂的。
然後有個網友回覆了他們一段話：
你們說出這些話來的人，家庭一定都不差，人家是要靠讀書來改變自己命運的，他們不需要談什麼快樂，他們只需要保證自己努力拼命學習，然後考到一個好學校，就可以了，這才是他們的使命，這才是家裡的希望。
富人談理想，窮人只能談生存。
05
2017年北京的高考狀元熊軒昂，他在接受採訪時說：
高考是階層性的考試，農村地區越來越很難考出來，我是中產家庭孩子，生在北京，在北京這種大城市能享受到的教育資源，決定了我在學習時能走很多捷徑。
能看到現在很多狀元都是家裡厲害，又有能力的人。
所以有知識不一定改變命運，但是沒有知識一定改變不了命運。
他能夠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段話，其主要原因是他所在的家庭。北京的中產是一個什麼概念？
熊軒昂的高中是北京二中，不能說是數一數二，但絕對也是歷史悠久的重點名校。加之這個地理位置，幾乎可以算的上是皇城牆根邊上。
他們學校組織機器人比賽。
自導自演的禁毒話劇，請來濮存昕做指導老師。
北京十二中位於豐臺區，是豐臺區最好的中學。他們每天下午都有一節課是課外實踐，包括話劇，科學，機器人，無人機各種大大小小差不多十多門課程。
這樣的資源，就算是北京的很多學校都不會有。
而對於大多數普通地區的高中課堂，多半教室裡就裝著一個多媒體，甚至有些學校還沒有。
就北京而言。2015年北京高考，除了城六區外，僅有順義一個區有理科生可以達到清華北大的分數線，密雲懷柔昌平房山四個區有文科生可以達到。
其餘的區全部掛零。
在北京，教育資源也是極其不均衡，進入清華北大的北京考生大約八成來自海淀和西城二區，朝陽區，東城區，石景山，豐臺區尚能有幾個名額。
而剩下區的學生，進入985，211的概率比高考大省的概率還要難。
今年，北京的各個學校通過的清北自主招生初審名單共有425人。
其中海淀區佔了241個，一半多，西城區佔了四分之一，其餘的區裡有八個都是0，沒有人通過。
並且在海淀和西城，這裡有相當一部分的學生會選擇中考後直接出國留學，而且他們的分數一點都不低。
差距，無論何時何地，都存在。
06
談及差距，伴隨著的就該是：“寒門貴子。”
2011年的時候，一位教師在網上發帖：“做了15年的老師我想告訴大家，這個時代寒門再難出貴子！”
一直到今天，圍繞著寒門貴子的話題都是隻增不減。
《人民的名義》裡面，祁同偉身為一個廳長，跑去給退休的老幹部挖地，年輕的時候跪在領導父母面前哭墳，為什麼要挖地？為什麼要哭墳？
上層階級唾手可得的政治資源，對於毫無背景的寒門子弟而言，就是一輩子的無法企及。
所以沙瑞金，侯亮平，陸亦可他們可以安心的工作，走仕途，他們天生就帶有這種資源。而祁同偉，孫連城他們，要麼選擇放棄仕途，要麼只能削尖腦袋鑽營。
07
在命運的手掌裡，是會有漏網之魚的。
著名演員韓雪在接受媒體採訪談及寒門難能出貴子時說：其實我不太贊同這個觀點，雖然現在大家都說，好的高校可能來自底層家庭的學生，越來越難考入。
在《高考門》中，得知在資源並不豐富的西北地區，有一個學校叫會寧一中。
每一年，都會有很多的人考上清北。素有“西北高考狀元縣”和“博士之鄉”的美譽。
那裡資源匱乏，十年九旱，父母一輩絕大多數從事的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業生產。
會寧更是國家級的貧困縣。但是正是因為窮，造就了當地人通過教育走出大山的信念。
在會寧，哪家出了大學生，全村都會為之高興。
他們都是靠天靠地吃飯的農民，但是你問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也許他不識字，但是他能把哪些大學比較好，那些大學在哪裡說的八九不離十。
08
紹興柯橋中學有一對雙胞胎考生，2017年高考中，弟弟倪坤明考上北京大學，哥哥倪慶明考進上海交通大學。
而他們卻來自江西籍外來務工人員家庭，爸爸是鑽孔工人，媽媽是廠裡的清潔工。
2018年鉅鹿縣的文科狀元，肖澳彬。她的家在河北鉅鹿舊城村。
低矮的小院，院子裡擺滿的各種農具。客廳裡連家電都沒有，只有破舊的沙發和桌子。
房間裡有一張大床外加一張單人的小船，這就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
她在昏暗逼仄的房間裡，說：她想當一名法官。
2018年，來自山東省海陽市徐家店鎮晶山夼村一戶普通農家的宮凱，高考673 分，還獲得了北京大學博雅計劃10分優惠政策，被北京大學錄取。
山東吳橋縣龐莊村一位已經被原生家庭既定“悲慘命運”的考生龐眾望，在2017年高考中，他以684分的成績，通過了清華大學“自強計劃”（清華分數線為他降60分），被清華大學錄取。
09
因為身在寒門，所以更懂得努力學習是改變寒門命運最公平的方式。
所謂的“寒門難再出貴子”，只是一個放棄努力的藉口。
也許你沒有辦法讓自己這一代過的很輕鬆，你需要去打拼，不斷去爭取，去做各種各樣艱難的事情，無論在哪，活下來，賺錢，養活家庭，這些是首要責任。但是你可以努力讓自己的下一代過得比你輕鬆。
有些人註定擁有坐著睡著都能夠輕鬆擁有的生活，而你需要站著，努力踮起腳，伸高手，甚至跳起來你才能夠達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
命運給你一個比別人低的起點，不是為了讓你去比較，而是為了讓你更加努力。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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