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團”的由來
葉青松
賀司令、廖政委轉1縱隊全體指戰員同志：
你們為了完成任務，殲滅敵人，不顧嚴寒大雪，按時迂迴敵後，與敵人反覆肉搏。此種不怕犧牲，不怕飢餓，不怕寒冷，堅決勇敢頑強的精神，表現了你們為人民事業的高度覺悟，是值得全軍學習的。望你們虛心學習，繼續奮鬥，消滅蔣鬍匪，解放大西北！
祝賀你們的勝利！
彭德懷 張宗遜
趙壽山 甘泗淇
1948年3月4
這份嘉獎電是西北野戰軍發給1縱全體指戰員們的，是對他們參加宜川瓦子街戰役中所取赫赫戰果的褒獎。電文中，賀司令是指賀炳炎，廖政委是指廖漢生。這時的張宗遜是西北野戰軍的副司令員。
宜川，西臨洛川，東瀕黃河，北通延安，是鹹（陽）榆（林）公路上的三角區域地帶，戰略位置相當重要。胡宗南在這裡擺了一個整編旅，足以見得他對此地的重視。這個整編旅就是整編第24旅，旅長張漢初。
這時，解放全國的形勢一片大好。人民解放軍劉鄧、陳粟、陳謝三路大軍擺開“品”字形的陣勢挺進中原，僅4個月，到1947年底便殲國民黨軍近20萬，解放了近百座縣城，南線的國民黨軍160個旅有90個旅被吸引到了中原。戰略形勢真的到了讓西北野戰軍大展拳腳的時候了。
在這種形勢下，毛澤東主席親點彭德懷南下打宜川。這是毛澤東主持召開一個為期10天的全國性會議中決定的。
彭德懷也有“打宜川”這個想法，但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是西北野戰軍的首要任務啊！如果西北野戰軍一走，到南邊去打幾個大勝仗固然不難，但這大後方實在是太空虛，讓人有點不太放心！
毛澤東似乎看出了彭德懷的心思，說：“老彭啊，你放心去打吧！如今的蔣介石政府，不同一年前了，他現在發現自己已處在全國的包圍之中。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政治上，蔣介石都打了敗仗。蔣介石再也騰不出手來，伸向陝甘寧囉 ！”
西北野戰軍決定打宜川的消息傳到胡宗南那裡，胡宗南說：“笑話！彭德懷連榆林都拿不走，能打下宜川？”
報告消息的就是守宜川的整編第24旅旅長張漢初。張漢初聽了胡宗南如此狂妄，又試探性地說：“胡先生，宜川是關中門戶，總裁還關心嗎？”
不提蔣介石也罷了，一提蔣介石，胡宗南就來氣：“哎呀，區區幾個共軍，怕什麼怕嗎？我9個整編師25個旅重兵駐守在延安以南地區，量彭德懷也不敢輕動！” 這兩個月來，蔣介石要胡宗南說清楚在延安損將丟卒的情況。這怎麼說得清楚呢，所以，胡宗南一聽就來氣，但嘴裡不敢出半點怨氣兒。
不錯，胡宗南說的“重兵駐守”是實話。他的整編第17師就駐守在延安及延安至鹿阝縣公路線上；而劉戡率領的整編第29軍及整編第27師、整編第90師都集結在洛川、黃陵、舊縣地區機動，北可達延安，東可援宜川和阻擊解放軍南下；另外，還有整編第76師第72團和陝保第6團駐守在韓城和禹門渡口，能夠阻河東解放軍西渡。
張漢初在胡宗南那裡討了個沒趣，放下電話，又重新接通了整編第29軍軍長劉戡的電話。張漢初不知道要對這個沒有上下級關係，又沒有多少交情的劉戡軍長說些啥話，只覺得壓抑的很，非要找個人說說話。
張漢初的壓抑，當然是真的。一，他手下兩個團長根本不鳥他。大家都知道，整編第24旅早就被彭德懷在清澗吃掉了，哪來還有一個整編第24旅的番號呢？其實，這是胡宗南強套在趙仁和蔡仲芳這兩個團長頭上的。趙仁和蔡仲芳兩位團長無緣無故在自己頭上套上一個張漢初旅長，能服嗎？可想而知啊！二，他要面對西北野戰軍即將向他開刀的局勢。
西北野戰軍向張漢初開刀是有準備的。作戰的手段還是“圍點打援”，在運動中殲滅之。這是彭德懷的老手段。不過，這次不太一樣。包圍宜川，而援軍卻可能出現在3個方向。於是，彭德懷是細而又細地準備了3個殲滅胡軍的方案。
第1號方案是，增援宜川的胡軍，若取道瓦子街時，3縱、6縱各分一部，由正面抗擊，不讓增援胡軍與宜川守軍會合；1縱待援軍進入伏擊圈後，截斷其歸路，攻擊其左側後；2縱由東南向西北攻擊援軍右翼；4縱由北向南攻擊援軍左翼，最後，合圍殲滅援軍。
這個方案的關鍵是，1縱、2縱扎口袋口要扎牢，不能有半點漏洞，然後像一把剪刀的兩刃面，用勁那麼一鉸，便把援軍的生路給鉸去了。
第2號方案是，增援宜川的胡軍，如果取道石堡的話，那麼，3縱、4縱各由正面抗擊；2縱由東向西攻擊援軍右翼，並截斷其歸路；1縱由西向東擊援軍左翼，合圍殲滅接增援的胡軍。
第3號方案是，如果增援宜川的胡軍取道瓦子街以北的金獅廟梁，那麼，4縱於鷹兒窩正面抗擊；1縱由北向南攻擊援軍左翼；2縱由西南向東北攻擊援軍右側背；3縱、6縱各一部由南向北攻擊援軍右翼，合圍殲滅增援的胡軍。
3個方案還都隨有一個共同方案，就是在打援軍時，各部隊應協力攻城，不得使宜川城內的第24旅逃跑了。
1948年2月22日，3縱和6縱向宜川城攻擊開始，第2天掃清了外圍，第3天就將宜川城包圍起來了。
這短短的3天，著實讓守城的張漢初像坐在牢房裡坐了3年一樣，行動都受到了多方限制。不說，手下的兩個團長不聽指揮，單說，給胡宗南打上了近百個電話，都是秘書出面了事，而胡宗南連個招面都不打。胡宗南這段時間心情確實不好，據說蔣介石正在查他的問題，他正忙著打點自己個人的事，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哪還有功夫接你一個小小旅長的電話呢！
無望之際，張漢初想起了劉戡。劉戡此時倒是大方得很，因為，前不久有“增援不力”這一過，這次如果再“增援不力”，那麼，蔣介石與他這輩子的政治賬算是算不完了。
救場如救火，按部就班召開軍事會議已經來不及了，劉戡乾脆下達命令：整編第27師打頭，整編第90師殿後，以常勢用兵，從洛（川）宜（川）公路線上行軍，取道瓦子街，快速趕往宜川。這是平時的戰術預案，劉戡下達命令時，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聽說“劉戡動起來了”，這讓西北野戰軍著實高興。彭德懷問張宗遜：“1縱怎麼樣？”言外意是1縱這次扎袋口，扎得好嗎？
張宗遜對1縱很瞭解，極有把握地回答：“沒問題！我倒是擔心2縱，2縱離瓦子街最遠，能不能趕得過來！”
彭德懷說：“宗遜哪，這次戰役的成敗關鍵在袋口，袋口扎得緊不緊非同小可！”彭德懷邊說邊下達作戰命令：“按1號作戰方案行動！”
2月28日凌晨2點，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獨1旅3團戰士反穿著棉衣，白裡朝外，很快隱沒在瓦子街西面的蓮花溝。大雪蓋在戰士身上，也蓋在蓮花溝裡，無聲無息，一點痕跡都沒有。按預定計劃，袋底是宜川，袋口是洛川。此時，劉戡的後殿部隊整編第90師全部離開洛川，全線進至瓦子街，這天夜裡就營宿在瓦子街。
那就趕快扎口袋吧！然後，2縱，果真如張宗遜所料，出情況了，沒辦法按時趕到。一把剪刀的一刃面已張開，另一刃面卻還沒影子，那怎麼鉸呀？整編第90師已全部進入口袋裡了，3縱和4縱已與胡軍前衛部隊整編第27師打響了，現在卻缺了一個縱隊的兵力去扎南面的袋口。此時，整個南面是全部敞開著的，特別是瓦子街東南山，是這一帶的制高點，如不迅速佔領，堵死這個大缺口，劉戡的援兵就會順著南邊山下公路全部逃掉。
情況緊急，怎麼辦？ 1縱司令員賀炳炎和政委廖漢生審時度勢，急令358旅佔領東南山，徹底堵死援軍的退路。此時的358旅又是多少兵力呢？一個團被調在洛川方向警戒，一個團被縱隊拿走了充當預備隊，手頭也只剩下任世鴻這個714團。
358旅旅長黃新廷和政委餘秋裡二話沒說，立即通知任世鴻前來受領任務。任團長一到指揮所，幾位領導急切地向他交代任務。縱隊政委廖漢生握著任世鴻的手說：“要不惜一切代價，儘快佔領東南山，不然整個戰役將前功盡棄。”最後接著問任世鴻：“怎麼樣，有什麼困難沒有？”
“沒有困難！即使有困難，我們也自己解決！”任世鴻斬釘截鐵地回答：“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完成好任務！”
政委廖漢生看著這個硬漢子，含著淚說：“從715團挖1個營出來，加強給任世鴻！”不用說，廖政委深知這個缺口的分量。
任世鴻回到團部，與團政委徐文禮、團參謀長武治安等幾位領導邊研究敵情，邊下令做好作戰準備。1個小時還不到，714團就出發了。
714團剛爬上山坡，正趕上獨1旅3團與胡軍爭奪東南山最西端的前哨陣地。任世鴻馬上命令迫擊炮就地射擊，支援獨1旅3團，同時命令2營6連從6團右翼進入戰鬥。6連勇猛插入胡軍側後，一舉奪下胡軍前哨陣地，將獨1旅3團部隊換了下來。
714團佔領東南山的戰鬥就從接管獨1旅6團的陣地開始了。任世鴻拿下胡軍前哨陣地後，瞅準另外幾個被胡軍佔領的制高點，也不多言語，咬緊牙關，一個衝鋒打上去，硬是給拿了下來。接著，又乘勢連續奪得幾個相鄰的高地，將火力一配置，交叉起來，口子基本上封死了。
但是，這裡總歸是胡軍的生路。劉戡的整編第53旅第157團和第159團，也都死盯在這裡，拼命地搶佔地形，一時雙方形成混合交戰的複雜局面。按計劃、有條不紊的拼殺已不可能，只能上下左右渾然一體，齊心協力主動配合。全團指戰員乃至友鄰部隊，只要哪裡有插手的機會，立即衝上去補缺口。714團3營營長錢樹登，看到2營猛攻時火力不足，不待有令，立即指揮8連配合2營殺向胡軍左翼陣地，轉眼間，胡軍就被包圍了。
2營奪取胡軍主陣地後，胡軍兩個團在配屬輕重武器火力的掩護下，反反覆覆反衝擊，每次多則1個連，少則1個排，搞車輪戰術，輪番不息地幹，從下午2點一直幹到晚上10點多鐘，總共衝擊了30多次。2營部隊經過了一場場搏鬥，傷亡已相當嚴重，連、排建制全部不完整了。戰士們就自動組織戰鬥群體，連長倒下了副連長頂上，副連長倒下了排長頂上，排長倒下了班長頂上，班長、副班長、老戰士，一個接著一個。只要誰挺得起腰桿振臂一揮：“同志們，跟我上！”大家就毫不猶豫地跟著躍出塹壕，殺向胡軍。
7連有個徐萬財，他是個很有名氣的英雄人物。排長喊：“一班打！”他就提幾顆手榴彈衝到一班陣地上；待下達“二班打！”的口令時，他又趕到二班，加入到二班戰鬥行列。一邊打一邊鼓勵新戰士：“不要怕，有我在，就有你在！”新戰士都說：“跟著徐萬財，天不怕地不怕了！”
黨員幹部更是衝在前面。2營教導員夏偉，一面指揮部隊，一面鼓舞士氣：“共產黨員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啦！”喊著，自己就帶頭衝向胡軍陣地，一連拼死幾個胡軍。4連連長朱振田，手榴彈打光了，就喊：“同志們，揀敵人的傢伙打呀，陣地一寸也不能丟！”朱連長負傷後，將指揮權交給副指導員任維殿時，說：“死也要死在陣地上！堅守下去就是勝利。敵人上來了，有手榴彈用手榴彈，沒手榴彈就用刺刀，沒有刺刀就用槍托，沒有槍了就用石頭，全打光了就用牙咬、用拳頭打、用腳踢、用手指摳，只要有一口氣，就要站在這裡！”
6連著名的戰鬥英雄劉四虎在這次戰鬥中更是打出了威風。他帶領2班7個人，擔任連隊突擊隊，剛衝過脊窪部就遇上胡軍的火力網，4名戰士便倒下了。劉四虎毫不猶豫，指揮其他戰士迅速通過。這時，突然發現衝在左邊的排長陣佔元中彈倒下了，他失聲地叫了一聲“排長！”排長說：“別管我，快消滅敵人！”劉四虎一咬牙，趁著手榴彈爆炸的煙霧，上前猛衝幾步，就來到了距胡軍七八米的一棵大樹背後。這時，胡軍發現樹後有3個人，手榴彈如冰雹般接二連三地朝他們打過來。因為靠得近，他們一邊用槍托將胡軍扔過來的手榴彈撥到山下，一邊眼疾手快地揀起冒著白煙的手榴彈“回敬”胡軍，居然安然無恙。
這樣光撥手榴彈不是一個辦法，劉四虎帶領兩名戰士藉著“回敬” 胡軍的間隙，躍向胡軍，不料，後續跟來的一顆手榴彈爆炸了，彈片又把兩位戰友撂倒了，而劉四虎則在乘著自己扔出去的4顆手榴彈煙霧，單槍匹馬端著刺刀衝到胡軍壕邊。這時，一名剛被手榴彈打悶的胡軍士兵，見劉四虎到了跟前，剛要舉槍射擊，劉四虎順著跨壕的風勢一劈，胡軍士兵被劈成兩半，自己也跨越到了壕對面。對面一個身材高大的胡軍士兵嚎叫著迎了上來，刺刀直對著劉四虎的胸部逼來。劉四虎向右一閃，大個子胡軍士兵撲了一個空，連人帶槍“撲通”一聲摔進了壕溝裡。劉四虎一聲大喊“殺”，飛身跳向壕溝，刺刀對下，只聽得“啊”一聲，大個子胡軍士兵四肢向上一翹，就死翹翹了。
就這樣，劉四虎1個人衝鋒陷陣，左殺右殺，在胡軍戰壕裡一路殺來，嚇得胡軍抱頭亂竄。這時，右邊一個掩體裡胡軍的輕機槍還在射擊，劉四虎一顆手榴彈投過去，高喊一聲衝了過去，炸傷的胡軍就要抱起機槍逃跑的當口，劉四虎飛身追上去，先是一腳踢翻了機槍，接著對準胡軍的胸部就是一刺刀；另一名胡軍剛跑出幾步，讓劉四虎掄起的槍托一砸，慘叫著栽倒在山坡上，向坡下滾去。僅一碗飯功夫時間，劉四虎連續刺倒了七八個狂奔亂跑的胡軍。正當劉四虎神勇地追擊嚇得連魂都沒有的胡軍的時候，一名胡軍軍官發現追兵只有一個人，拔出腰間的手槍，逼著亂跑的十六七個胡軍士兵，返身把劉四虎包圍起來。“抓活的！”胡軍軍官撕心裂肺地嗥叫起來。劉四虎沉著冷靜地利用地形，又連續刺倒了最前面的兩名胡軍士兵，後面幾名胡軍士兵一動一動想前進又不敢前進，這樣相持了5分多鐘。胡軍士兵在胡軍軍官的督促下，又一名胡軍士兵向劉四虎出擊來了，這時，劉四虎的子彈已打光，手榴彈也沒有了，但他毫不畏懼，端著還在滴血的刺刀，前突，後刺，左旋，右轉，刀尖指向哪邊，哪邊的胡軍士兵嚇得慌忙後閃躲避。5、6多分鐘時間裡，劉四虎似演戲般地前後左右旋轉刺刀，胡軍士兵像看錶演般地前閃後退左躲右避。
緊要關頭，劉四虎隱約聽到後面有自己戰友的喊殺聲，知道後續部隊上來了，便機警地選準了一個缺口，猛地一竄，衝出了十幾個胡軍的包圍圈。就在衝出包圍圈這當口，劉四虎扭頭轉向左邊的喊殺聲方向，發現1班長舒照明被一名胡軍士兵按在地上，高高舉起的一把鐵鍬就要往下砍。劉四虎顧不得多想，飛步刺出一槍，沒想到胡軍士兵一個躲閃，沒刺中。由於用力過猛，劉四虎打了一個趔趄，跌落到狹窄的交通壕裡，右手和槍壓在身上，一時翻不過身，後面的胡軍趁機一哄而上，所有刺刀都向他頭上刺去！就在這生死關頭，劉四虎拼出最後的力氣，猛地抓住一把刺刀，乘勢一躍，驚得胡軍槍刺亂晃。接著，十幾把刺刀一齊捅向劉四虎。劉四虎身上11處冒血，倒在地上……然而，劉四虎並沒有死，後續部隊上來後，消滅了胡軍，救活了劉四虎。
3月1日中午，2縱趕到了。當2縱提出接替714團陣地時，任世鴻團長請求，剛剛紮好袋口，這時把部隊撤下來，有點不利戰局。領導們都同意了任團長的請求，繼續戰鬥。
與此同時，1縱獨一旅2團協同4縱的警1旅2團，突破了胡軍的元寶陣地；358旅716團沿溝邊東進，協同714團在喬兒溝東南方向，奪取胡軍瓦子街東南山殘餘據點。在兄弟部隊的配合下，714團1營連續突破胡軍4個山頭，接著向胡軍最後一個山寨攻擊。這個山寨是劉戡的指揮所，劉戡就在裡面指揮部隊。任世鴻團長率領特務連一股勁地往胡軍心臟裡鑽，他邊衝邊喊：“衝進寨子去，活捉劉戡！”在衝擊的途中，任世鴻不幸中彈犧牲。任世鴻犧牲的消息傳出，讓358旅震驚，讓1縱震驚，也讓整個西北野戰軍廣大幹部戰士震驚，彭德懷失聲地問：“怎麼是任世鴻！可惜！太可惜！”特務連的指戰員們喊著“為任團長報仇”的口號，衝向山寨，擊斃了劉戡。
1948年3月1日下午5時許，雪後的太陽就要下山了。瓦子街地區的小南川、喬兒溝到丁家灣這段不足5公里的山溝裡，有1萬多名胡軍雙手舉過頭頂，告饒：“饒命啊！我們投降！”
增援宜川的整編第29軍全軍被紮了“口袋”悶死之後，胡宗南在1948年3月2日急躁地命令駐洛川的整編第31旅、駐黃陵的整編第135旅第404團增援宜川。兩處兵力是傾巢出動，結果，或殲或俘，命運如同整編第29軍。到3月8日，宜川守軍全部被肅清，宜川瓦子街戰役勝利結束。
宜川瓦子街戰役的戰果是讓彭德懷沒有想到的。此役全殲胡宗南主力整編第29軍軍部及2個整編師5個旅10個團，擊斃整編第29軍中將軍長劉戡和整編第90師中將師長嚴明；生俘了整編第29軍參謀長劉振世、整編第27師師長王應尊和整編第90師參謀長曾文思。斃俘胡軍數量達3萬多人，其中，被1縱斃俘的胡軍有1.1萬多人。
彭德懷對這些戰果，看過了也就過去了，但對714團、對714團團長任世鴻則一輩子都沒有忘記。這次戰役戰果如此之豐，是一個團頂了一個縱隊的缺口所取得的呀，彭德懷怎麼會忘記呢。
這幾天，彭德懷的腦海裡總是出現“任世鴻”這個名字。他第一次聽到任世鴻的名字時，是在陝北的一次各戰場負責人的會議上。這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當時，賀龍談起紅2軍團長征的事。因為，紅2軍團是最後一支離開湘鄂川蘇區的長征隊伍，隊伍到了雲南普渡口時，前有云貴國民黨軍擋阻去路，後有蔣介石的10萬大軍追趕，全軍面臨前後夾擊的危險。賀龍命令紅6師倒退30公里，殺個回馬槍，但通信線路不通。在這緊要關頭，時為紅軍戰士的任世鴻跑步趕到紅18團，才使命令傳達到師長郭鵬那裡，自己還參加了阻擊仗，一人扼守一個道口，打得國民黨軍寸步不能前進。
任世鴻真的不是等閒之輩。彭德懷還在戰報中知道，他在陝西爺台山戰鬥中，率領後來成為全軍聞名的“硬骨頭六連”，隱蔽爬上懸崖，直插到爺台山主峰，將國民黨軍的“常勝營”——第3營一個不剩地消滅乾淨。這時的任世鴻還是一名營長呀。
後來，彭德懷與任世鴻有了接觸。打青化砭時，任世鴻左一撥拉右一撥拉，帶一個團隊打伏擊打得很有味道。打羊馬河時，任世鴻帶一個連隊到處塗塗抹抹，吸引國軍鑽進埋伏圈。蟠龍之戰中，任世鴻最後撤出戰場，還把成捆成捆的錢幣運出來。一想起這些，彭德懷的眼圈禁不止地養滿了淚。
任世鴻犧牲不久，彭德懷還指示邯鄲的新華社廣播電臺，專門發表消息，向全國介紹任世鴻的英雄事蹟。
彭德懷對任世鴻和他的714團印象太深了。1949年2月，全軍統一番號時，彭德懷根據1縱的報告，指定714團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軍1師1團。714團成為“天下第一團”，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所有將領都沒有異議。（來自解放軍文藝出版社、葉青松著的《虎嘯萬里：第一軍征戰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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