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钟楼开元门口一景——织女

西安钟楼开元门口一景——织女

到星巴克门口了!看看,看看,整个一个高大上啊!我一到门口奏后悔我今没穿新衣裳咧。刚吃的那麻辣粉跟咖啡也不太搭!香水啥的都该喷一下。可是你知道,马上就三点半,该回家给老大做饭咧!完了接老二放学,吃完饭送老二上美术班,回来到老大英语班顺便把老大也一接。想着思绪就远咧!那我是干啥来咧?织衣服,织衣服!对!顺便织件衣服的。

可我刚兴高采烈的停下小黄,穿过地下通道上到开元门口时,天哪!我惊呆啦!开元门口干干净净,到处都是衣着光鲜晒暖暖的吃瓜观众,咋也不见一个那种女人!哪种?就是想当年只要你一到开元门口,不对,一上地下通道口口,即可会被夹道欢迎热烈围观,七嘴八舌嘴里哈着热气的女人无比热烈无比真挚地问候:滋补?滋补?滋补?的那种女人。

外地人肯定听不懂,以为人操心你的身体:错以为这是政府安排专门热情接待八方来客的!NO!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然,本地人都明白她们在问:织不?织不?织不?问你有破了的,贵一点的衣服需要织不?从而我们送给她们一个充满古典意味却又十分切合实际的名字,就叫:织女。

她们一般都是这样团队合作,围而攻之。你一旦说有,她们会迅速给你报出价码,且通常都是虚高的!你说:算了,太贵!她们是决然不会马上算了的。她们会像水流的漩涡一样跟着,直到把你漩到水中央。然后会有人不停地提醒你:你说多少?你说多少?你的衣服那么好!你的孔孔线都断了,很难缝的!可是你相信,我的技术那是最好的!言外之意就是一句话:价钱能商量,我们这么多人围你半天都不容易,你就从了吧?!于是内行如我会说:嘁!衣服才100,补个疤疤就要80,还是用我毛衣上的线,喔咋能行?10块!补不?不补我就走呀!说着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冲出重围的样子。这个时候就有人把你往圈外拉,其它人开始散了 。意思是钱太少没人干你那活,光我好说话跟你商量一下子。20,女子!咱就20!突然间还冒出个乡音来!吓人一跳!我说:好,织,就喔事,二十就二十。戏码结束,活你就不用问,个个精湛,包您满意。也之所以我们一织衣服就想到钟楼,开元门口,那是有道理的!

可是今不一样!这种大部分来自四川、湖南、湖北,用此一技之长谋生的女人们突然间都不见了。不见了!这可咋办?眼看着时间它哧溜溜地走,我东奔,西突,把个要缝的衣服转着圈的撩来撩去在胳膊上搭,像抛鱼饵一样,可就是不见鱼上钩!这鱼今都咋咧?天哪!我确实好久没来,是的,不算前一次晚上路过应该是俩,三年了!不敢算,岁月真如梭,不及人感叹。那么这里变天了?那些女人们放弃自个的行当回家相夫教子了?妈呀!千万别!社会多么的需要你们呀!人民多么需要你们呀!我,多么需要你们呀!起码,现在,当下是这样的!这些常年扎堆生存,被城市人们需要又时不时厌恶着的织女们,她们应该不会想到在当下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是如此真诚急切甚至与迫切地想要看见她们吧?我一边着急一边想,听见外地口音就往跟前走,看谁都像织女,可见谁都不敢随便问。

终于,一个环卫工人穿着它的桔色职业装及时鲜亮地解救了我。当然是我先打听的,我认定她们一定知道事。那阿姨先是瞅了我一眼,确定我胳膊上挂的衣服是真的需要修补,她看了看四周没啥人,头一低,用扫把遮住了自个半张脸,看起来像在正常扫地,在我都准备放弃希望时低声说:楼下,星巴克!

哇呜!我一眼就看见了星巴克的门牌!可不是变了天了,她们一并入驻星巴克了!真好!也不用我冷嗖嗖的在这等。

星巴克里人通常都比较满,今一点也没例外。满腔热情地走进去想着也不指望围观了,起码有人往门口瞄上那么一俩眼也好啊!对眼的瞬间我就会看出来哪位是织女了,对此我信心满满。一般她们看见衣服,眼睛都会放光,我故意把衣服又撩起来搭了一遍。可是啥也没有。人家喝咖啡的喝咖啡。吃西餐的吃西餐。临窗发呆的,吧台前拥挤着点餐的,空桌子前上等上餐的……一圈,俩圈,三圈了,我竟然咋也没看出来哪一个是织女来!咋办呀?这一个顺手捎带的事一哈办到快该结束出行了还没个头绪,我!好吧!出去继续。我想着闷头走出了星巴克。刚一出来,一个桔色身影闪过我就知道救星又来了,天使都是有标记的。对!又一个环卫工人从我身旁快要过去了,我不知道为嘛这么信任他们可就是信任,淳朴善良兢兢业业为这个城市扫去尘埃保持清洁的她们,往往也同时能清扫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危机。他们往往会愿意跟陌生人多说俩句。果然,他说:你织衣服啊?看完点头。那谁?他说着冲着我的身后一招手,一个黑胖圆实的女人出现了,她匆忙忙不知从那个格拉拐角就迎了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羊绒衣看了一下“”伤口”。很小,不到一粒米大,俩根线抽着,断了。我估摸着她这单枪匹马的也不见有个帮衬,该怎么问我漫天要价,而对于我这个人到中年在生活的琐事之上久经风霜的老手来说,那都不是事,你且看我咋样跟她周旋,最后都会是如我所愿的双赢。显然,我迅速就做好了跟她斗智斗勇讨价还价的准备,只等她胡乱的要,我就如此那般的说。想着嘴角不由挂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狡黠笑容。而她低下头反复认真地检查完伤口,低声说:25!你这线主要断了,不然还好缝些。这,这,她这样简单低廉的要价方式超出了我的预算,甚至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竟然瞬间不知道说啥。15!我听见我嘴里机械无力地吐出了这个数字。不说了,20,你看。她说着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估计是害怕城管突然出现坏了她好不容易揽到的生意。我忽然间心里就掠过了点什么。好吧!你弄吧。我说。20哦!她又低低地强调了一遍看了我一眼。我笑着点头,笑容那般温良简直是带出了安慰、体恤、大家闺秀的风范。她这才放心地带我真的走进了星巴克的后段。这里人少,气氛相对清淡,她麻利凑到窗边,摆开她的白色塑料袋。拿出来针线,钩钩,开始了认真且熟练的劳作。

西安钟楼开元门口一景——织女

有那么一瞬,我看着她架起眼镜穿针引线的样子忽然间心里暖融融的,仿佛常年身处都市冷漠提防的外壳雪山样在她的劳作里层层消解。像在看妈妈?不,妈妈比她也许年龄大但是看着年轻,漂亮多了。像看姥姥?不,姥姥比她年老,比她慈祥温润多了。可是,那么,就是在看一位老母亲吧!她是谁的母亲?她拿起针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做生意。而今天我想好了的场景台词一个还都没用上,她那么真实而真诚地就开始了劳作。价码要的是真不高!我看着她,给她拍了张照,她也没抬头,熟人或者亲人一样,都是日常,毫无设防。当下对于她来说就是尽心尽力仔细认真地缝补这衣物上的缺口,使它尽量还原完整。在她的脸上你看到的只是认真,从容,似乎忘记了她是在这物欲横流的都市夹缝里求生存的人,不晓得她们这原本按劳取酬的生意何以还要躲躲闪闪,遭人厌烦。她是快乐的,起码在揽着生意的时候,在此刻做活的时候,她那么安然,祥和。像你的一个亲人,一个只是想当然为儿女缝补着衣物的亲人。我坐在她对面感觉特别安稳,特别祥和。那么就这样,她做活,我敲字。

不一会,她说:好了。衣服递给我时我看到小窟窿不见了,线头都也被藏得很好,活做得相当漂亮!我微信给她付了钱,看到20到账时,她脸上笑呵呵的,很满意的样子。我也笑了。

西安钟楼开元门口一景——织女

王秀涛,女,陕西蓝田人。爱文字,更爱生活。生活的博大与离奇总是令人惊叹而疯魔,文字像一个贴己的碧玉扣子悬挂在生活的脖颈上,静默自持地映射、感悟、记录一个女人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次疼痛与心跳。散文,小说,浅有涉及,散见于网络平台。亦爱诗歌,在学习。希望抒发自我的同时也可碰撞读者的心扉,彼此互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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