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第

“即使只剩我們,也要向敵人證明,德國空軍仍然存在於歐洲的天空中!”

1944 年 5 月中旬,第三帝國的基業已經風雨飄搖。此時駐紮在全法國境內的兩個精英戰鬥機聯隊,JG 2 和 JG 26 中已顯倦色的飛行員們接到了後者的指揮官“種子”普利勒的警告:危險正在逼近。但不幸的是,沒有人聽到他的預言。在那個陰晦的早晨,當德國戰鷹們正在進行換裝和休整時,他們從一絲透過烏雲的晨曦中看到了結局——無數閃著鋁色的盟軍戰鬥機將金色的陽光折射出一道耀眼的波瀾,宣告人類史上最大的登陸作戰拉開了恢宏壯闊的一幕。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負責西線防禦的隆美爾元帥正在視察直面英吉利海峽的波爾多海岸防禦工事,也就是著名的“大西洋壁壘”,無奈它又變成了一個“馬奇諾”

1944 年 6 月 6 日凌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過連日的陰雨照射在勒瓦爾基地上時,德國第 13 短程偵察機大隊第 2 中隊的拜爾沃夫少尉將他的飛機輕輕的拉上天空。他接到了“去前線看看有什麼情況”的命令。在兩個小時以前,設在沙特爾的大隊司令部不斷收到盟軍空降兵在卡昂東北部奧恩河口降落的消息。為了應變萬一,德軍在該地區下達了 2 級預警命令。4 點 30 分,拜爾沃夫和他的僚機莫爾軍士奉命偵察可能發生危機的防線。

2 架 Bf 109G-8 偵察戰鬥機以 450 公里的時速低空穿越了諾曼底的鄉村,霧濛濛的灌木從和田野在他們翼下向後掠去,清冷的雨水不時敲擊在飛機的裝甲風擋上。飛越卡昂不久,少尉和他的搭檔就扔掉了機腹副油箱,擦著樹梢,看著城市的建築逐漸消失在他們機翼的右方。他們向右拉了拉操縱桿,很快,運河和奧恩河這兩條水流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在甩開一片牧場後,他們藉著微光,證實了自己的擔心:到處都是被拋棄的滑翔機體,數以百計的敵軍士兵正在向目標發起突擊。

拜爾沃夫用兩臺照相機清楚地拍下了當時的情景。滑翔機擁有褐色的偽裝,機翼上卻噴著醒目而獨特的黑白條紋以避免在盟軍嚴密的空中打擊下遭到誤擊,這就是著名的諾曼底識別標誌。他們繼續向河流的入海口飛去,以 600 公里的時速呼嘯著來到目標上空,在黎明的黑暗中辨認出了另一番令他們震驚的景象——一支有 50 艘各型艦隻的艦隊!驅逐艦、運輸艦,登陸艇,白色的浪花在艦艏撞出雲母石一般的碎片,長期以來他們一直等待的登陸行動終於來到了。

可為什麼勒瓦爾在接到少尉的警報後遲遲沒有拉響一級戰鬥警報?不光是拜爾沃夫,就連戰鬥機部隊總監阿道夫·加蘭德也大惑不解。戰後人們瞭解到,在最關鍵的 24 小時裡,由於希特勒不得擅自行動的嚴令,德國的裝甲脊樑根本沒有向盟軍灘頭陣地發動哪怕是最基本的反應。這位大獨裁者在戰鬥爆發的時候還沒有起床,他昨天累了一天,於凌晨 3 點,也就是英國傘兵空降到奧恩河地區已經將近三個小時後,在自己佈滿松樹的阿爾卑斯“狼穴”大本營裡睡著了。直到上午 10 點,他的副官才斗膽叫醒他,向他遞交了一份未經確認的報告。而這時,想要做出任何將盟軍消滅在灘頭的反擊都晚了。

德國空軍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但是由於空軍元帥斯佩萊的遲疑,空軍也未能及時判斷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盟軍大反擊。因為在此前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最高統帥部一直堅持,盟軍在諾曼底的行動只是為其他地區,尤其是加萊地區更大的一次登陸行為做的掩護。直到將近中午,斯佩萊才最終下定決心,面對盟軍的如潮攻勢,執行“西線告急”計劃(英語作:西部古斯塔夫博士)。計劃內容就是在危急時刻,統轄整個西歐天空的第 3 航空隊必須傾巢出動,為最需要的地區提供支援。

飛向西方

接到命令後,大批德國飛機緊急出動,其中絕大多數是一流的單發戰鬥機。投入支援的部隊數量有:19 個大隊、2 箇中隊和 5 個司令部直屬聯隊,共計超過 900 架。強度之大,在西線天空十分罕見。英美后來估計,為了拼湊力量抵擋勢如破竹的盟軍空中力量,德國人甚至把用於帝國本土防空作戰的全部戰鬥機都用來支援這次行動。此外,德國人還另抽調了 2 個聯隊和 8 個大隊的夜間戰鬥機,1 個聯合飛行隊和 2 個大隊的對地攻擊機,5 個大隊的轟炸機,及 2 箇中隊的偵察機。以上部隊全部歸第 3 航空隊指揮官格萊姆·斯佩萊空軍元帥指揮!為了應付數量激增的戰鬥機,德國地勤部門在距登陸點 500 公里半徑內緊急啟用了 100 座機場和臨時跑道,其中大部分在內陸地區,範圍從荷蘭境內一直延伸的法國的比斯開灣。在陸軍的強烈建議下,空軍放棄了那些在全盛時期佔領的靠近海峽的孤立機場。因為這些地區已經成為盟軍的空中走廊,隨時面臨立體打擊和被盟軍佔領的危險。

面對敵人咄咄逼人的攻勢,帝國元帥戈林特別模仿馬爾他(此時仍在德軍的監控之下)的皇家空軍,建立了“空軍碉堡”體系。該體系要求,凡臨近的機場,以 2—3 個為一組,充分利用環繞其外的公路,以各條車道為基礎,儘快建立新的跑道,加大機場面積。戈林命令,必須以最快速度建立四條該類體系。一條設在荷蘭的文洛,其他三條設在法國拉昂東部到奧倫東北一線。但德國內部的理智者指出,建立這樣一項巨大的工程從勞工強度和時間上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入侵的陰影早已經籠罩在整個歐洲上空了。此外,這樣龐大的防空體系集中在如此狹小的地區,不可避免地會遭到盟軍瘋狂的打擊。

鷹巢捍衛者

在多方的謀劃之下,德軍採用了更現實一些的隱蔽措施。即所謂的“機場集團”。在這些集團裡,每 2—3 個機場編為一組,每個機場可輪流提供 2—4 條經過嚴密偽裝的跑道。這些切割並覆蓋法國恬靜鄉村風光的機場用自己特殊的代號和外界聯繫,例如“公豬”、“龍安”等。每個“機場集團”可以容納一個大隊甚至一整支聯隊的起降作業。儘管在“D”日以前,並不是所有用的上的機場都編進了這樣的集團,但是當霸王登陸震撼整個西歐時,這些機場立刻顯示出了他們巨大的價值。它們能有效地保護德軍戰鬥機從一波又一波的黑白條紋洗禮中倖存下來,同時讓地面損失也降到最低。

很快,最有力的一批德軍空中增援趕到法國並迅速調配到 3 個主要地區。來自 JG 1、3、11 聯隊的 8 個非常急需的戰鬥轟炸機大隊被立即派到諾曼底南部塞納河和盧瓦爾河之間的機場上。由於位置決定了他們是生死攸關的重要援軍,他們原本用來安裝副油箱的掛架全部改裝為臨時炸彈掛架。接下來,德軍持續投入空中增援,8 個大隊的戰鬥機因為機場的位置原因將一直被派到靠近巴黎的地區。JG 27 的 3 個大隊更是在和距離做鬥爭,他們不得不飛將近 160 公里,從巴黎以東奔向戰場。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王牌飛行員馬克西莫維茨中士和他的座機在一起

但是上述的一切都只是在盟軍向內陸開始推進後才開展的。由於“西線告急”計劃的層層延誤,帝國各級作戰單位直到中午接到這項緊急命令,當他們衝刺到相應作戰區域機場時已經是當天晚上。環境的不可知因素已經有了很多變化,這意味著第二天他們無法及時升空。在這個最危急的關頭,第3 航空隊兩個最靠近前線的王牌中隊毫不猶豫地挑起了這副寄託整個德軍空中希望的重擔。他們就是 JG 2“里希特霍芬”聯隊和 JG 26“施拉格特”聯隊。在戰爭過去的整整 3 年中,這兩個聯隊一直肩負著西線防空的任務。JG 26 負責的區域為從丹麥邊境一直向東到塞納河一線,JG 2 的地盤則是從塞納河到比斯開灣,從法國到比利時的陽光屬於這些富有傳奇色彩的人。在他們所建立的鷹的天空中,曾經只有最勇敢的盟軍飛行員才能斗膽向他們發起挑戰,而當盟軍的飛機越來越多時,他們仍然毫無懼色地面對最冷酷的現實,忠誠地捍衛著自己的榮譽。從皇家空軍到美國空軍,從刺探性攻擊到上百架重型轟炸機突破,人們在戰後往往回憶說,那些曾和這兩個聯隊交過手的人應該感到榮幸,因為他們所面對的是一群真正的空中騎士。

但是面對希特勒“大西洋壁壘”堅不可摧的宣言,德國人卻做出了一項很難讓人理解的舉動,撤銷在該地區負責防衛的 6 個大隊的防務,使得該地區的危險係數陡然上升。(筆者認為,根據《攻擊高度4000米》一書,當時德國本土防空的任務也十分緊急,盟軍的轟炸機群已經嚴重威脅到本土的軍需生產和其他要務。)德國人忽視了很多帶有危險因素的信號。4 月 25 日,最後一次對海峽上空的成功偵察已經發現了大批在普茨茅斯和南安普敦集結的盟軍艦隊。當偵察員數到 264 時,他們對這種集結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除了龐大的艦隊以外,他們還發現了 58 米X24 米大的巨型人工登陸平臺。這應該就是正在建設的“桑葚”人工港的一部分。

儘管像普利勒這樣的指揮官一再發出警告,但是空軍的戰鬥機部隊卻依然按計劃撤銷。5 月中旬,JG 26 第 2、3 大隊各自向南向東撤退。更有甚者,距諾曼底戰役打響僅有數天之遙時,JG 2 的全部 3 個大隊都離開了駐地,向東開去。JG 2 第 3 大隊是最後一個離開比斯開灣基地的成員,此時已經臨近5月下旬。而第 2 大隊經過一次反覆,又被部署到意大利可能出現的漏洞上,在大雨中通過公路趕向目的地去接收新式 Bf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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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日在諾曼底海灘上空約瑟夫·普利勒中校駕機出現,只能算是一種象徵性的動作——德國還有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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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f Priller 駕駛的13 號 Fw 190 戰鬥機和僚機在盟軍諾曼底登陸時是該地 區上空唯一的德國飛機,這張照片是當天僚機所攝

6 月 3 日,盟軍將士開始登上英格蘭南岸的登陸艇,此時距最後時刻已不足 72 小時。由於一場風暴席捲了海峽,盟軍不得不推遲了攻擊,而 JG 2 第 1 大隊也被命令撤離這片是非之地,(當時大隊的駐地科爾梅耶距諾曼底最東的登陸點——“劍灘”僅不足 50 公里)重新部署到盧森堡南部。

以上換防的結果就是,在暴風雨就要來臨時,整個諾曼底地區的德國戰鬥機就只有裡勒諾德的 JG 26 約瑟夫·普利勒中校指揮的 3 架 Fw 190(距灘頭 320 公里)。此外,在裡勒—文德維爾一線還有 JG 26 第 1 大隊的施塔格爾上尉的 24 架 Fw 190 或許能派上點用場。

“我們要證明,德國空軍還存在!”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如果你看過威龍模型公司 Fw 190A-8 的封面,你一定會對冒著密集的彈雨擊落 P-51 的“紅心 Jutta”號座機記憶猶新。那就是約瑟夫·普利勒中校的座機。在早上 8 點,普利勒和他的搭檔沃達切克用自己大膽的冒險在後來的文學作品和好萊塢電影《最長的一日》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告訴敵人,德國空軍還存在!”就是普利勒的豪言壯語。但是儘管他們自殺式的衝鋒行為勇敢而悲壯,他們仍然無法改寫歷史的結局。當天白天,第 3 航空隊共起飛 269 架次,而盟軍則出動超過 15,000 架次,力量對比實在懸殊。其中德軍的 172 次出擊是由第 2 殲擊軍的戰鬥機完成,聲稱共擊落敵機 19 架。

JG 26 第 1 大隊終於有了反應,他們跟隨自己的指揮官從里爾出發,在 JG 2 位於科爾梅耶和克萊爾的機場臨時逗留,於中午出動,執行他們在諾曼底戰役中的第一次任務。雖然 JG 26 傾盡全力,但是勝利女神似乎已經不再眷顧他們了。當天,整個 JG 26 唯一的收穫就是第 2 大隊大隊長昆茨在卡昂擊落的一架 P-51。勝利的天平傾斜的越來越厲害了。

與此同時,JG 2 的 2 個大隊也匆匆忙忙地返回他們不久前才離開的基地。剛一抵達克萊爾基地,他們就花了足足 2 小時為戰鬥機掛裝火箭發射巢,準備攻擊“金灘”上的敵軍艦隻。任務結束後,他們沒有返回克萊爾,而是因為某種原因,偶然降落在塞利斯(Senlis)附近一座小城堡已經開闢為跑道的賽馬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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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空軍的“颱風”戰鬥機對地攻擊時他的強項,不過,戰鬥機要想把它打掉也是一項冒險的差事。為了保護自己可憐的地面部隊不讓“颱風”狂掃,德軍飛行員也要硬著頭皮去對付它

大約上午 11 點多,JG 2 的指揮官巴赫利根少校在奧恩河口以南首開該隊記錄,擊落一架 P-47,同時也打下了自己的第 99 個戰績。至當天結束,該隊宣稱共擊落敵機 18 架。其中戰鬥的高潮發生在晚上 8 點 35 分—9 點 05 分,一個四機編隊的 P-51 出現在 JG 2 的伏擊範圍內,對地面目標進行猛烈的掃射。駐紮在埃夫勒北部的第 1、3 Fw 190 大隊迅速出擊,經過一番短暫而激烈的廝殺,將敵人全部斬落馬下。在同一地區,他們還擊落了前來挑戰的 3 架皇家空軍“颱風”式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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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盟軍諾曼底登陸戰中,即使是德國著名王牌飛行員柯特·巴赫利根也無力迴天

龍爭虎鬥

在這最長的一日中,JG 2 成了當之無愧的戰鬥之王。第 3 大隊的胡伯茨上尉,在當天擊落 5 架敵機,這個可靠的記錄成就了當天一個單日王牌。當他後來被己方的高射炮擊落後,JG 2 和 JG 26 都對這位勇士表達了最高的敬意。

第 3 航空隊的戰鬥轟炸型和對地攻擊型 Fw 190 也表現的十分出色。一份資料顯示,快速轟炸機聯隊第 3 大隊(3./SKG 10)在當天早上 5 點遭遇了一個龐大的機群。(6 月 5—6 日夜間,皇家空軍司令部曾派遣 1,200 多架飛機抵達這一地區,攻擊當地的海岸駐防設施)該大隊一次就擊落了 8 架的“蘭開斯特”轟炸機,佔整個機群的四分之一。所有的擊墜記錄除一架外均由中隊長埃伯斯帕赫上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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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開斯特”雖然飛行笨拙,是德國飛行員的活靶子,但也是讓德國空軍最怵頭的飛機之一。它巨大的載彈量足以讓目標“一擊斃命”

在這場罕見而激烈的空戰中,III./SG 4 的指揮官魏耶特少校和他的部下則遭受了巨大的損失。該單位的對地攻擊型 Fw 190 在當天至少被美國戰鬥機擊落 6 架,4 名飛行員陣亡,其中包括傑出的指揮官普靈格中尉。由於情勢危急,大量 Fw 190 從聖昆丁—克拉思徹斯調往靠近諾曼底灘頭的機場。大多數飛機直接在尾艙帶上了自己的技工以就地為飛機做檢修。之後,8./SG 4 在巨大的損失下近乎悲涼地宣佈了他們唯一的一個戰績,中隊長米蘭上尉在勒芒上空以北擊落一架 P-51。

事實上,III./SG 4 的遭遇不能完全怪在他們身上,他們收到從帝國發來的西線危急的警報已經是 6 日近午,指揮官收到批准後才打開密令,然後匆匆忙忙地調配自己的 Ju 52 載著人馬各自奔向法國機場。除部分有戰鬥機護航的先頭部隊外,整個力量要集中成一個拳頭必須要等到 3 天以後。

但是德軍的日子開始一天天的難過起來。由於壓倒性的空中優勢,盟軍在整個戰場上所向披靡。精心挑選的英美戰鬥機對德國人的運輸機大開殺戒,連戰鬥機也無法逃脫他們的攻擊。在登陸開始的 72 小時裡,德軍就損失飛機超過 60 架。面對日益嚴重的空中威脅和惡劣的天氣以及毫無經驗的年輕飛行員,每一次向前線運輸物資都是在挑戰一次死神。幾乎沒有一個大隊能保留完整的主力,然而,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

例如 JG 3 第 2 大隊,由於命令的耽擱,在接到調令後,他們決定在 7 日立刻從德國本土的沙宙基地趕往埃夫勒。大隊指揮官費舍爾帶領他的 Bf 109 先按計劃抵達法蘭克福-埃什波恩加油,然後繼續前進。但是肆虐的壞天氣完全打散了他們的編隊,在整個後半段飛行中給他們製造了巨大的麻煩。那些剛從航校畢業的年輕人最多隻受過基本訓練,根本無法辨別正確的方向。10 架飛機在迫降中墜毀,其他的不知飛到哪裡去了,到最後,只用費舍爾一人順利抵達埃夫勒。

JG 54 第 3 大隊的 22 架 Fw 190 的運氣也不怎麼樣。“D”日晚 8 點剛過,他們從科隆起飛,在接近巴黎的時候天氣越來越壞,夜色提前降臨。這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飛行員闖進了盟軍的一個戰鬥轟炸機群中。與同伴分散和迷航使得這些菜鳥迫切地尋找一個可以棲身的避難所。在一片混亂中,只有 2 架飛機正確地在預定目的地降落。結果第二天,JG 54 只有一架飛機能參加當天的任務!

JG 27 第 1 大隊馬上要進行一場最遠的轉場飛行。他們的計劃是從奧地利的瓦格拉姆出發,中途經過埃赫德庭根和聖迪濟耶,於傍晚抵達馬恩河畔沃圖斯一個長期不用的機場。該單位 15 架可用的 Bf 109 全部在鄉村外的一塊開闊地上迫降,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以上的單位儘管受到了相當大的困擾,但他們和 JG 53 第 2 大隊比起來絕對都是幸運兒。該大隊也要進行一次長途轉場。當他們從負責帝國防空的法蘭克福機場起飛以後,打算趕往大西洋岸邊的瓦納(那裡是攻擊美國登陸點最有利的位置),由於距離非常遙遠,他們必須在南希和勒芒停留兩次。晚 7 點 45 分,當他們正準備在勒芒降落時,一架 P-47 突然躥了出來,當場把 4 架 Ju 52 打成火球,負責護航的第 4 中隊的一名飛行員也在戰鬥中陣亡。另一名 JG 53 第 6 大隊的飛行員也在第 2 天早上被遊蕩的美國牛仔駕駛 P-51 幹掉。中午過後,又有一架 P-47 打了個大滿貫,致使 3 架 Ju 52 在地面報廢,大量飛行員喪生,殘存的飛行員第二天晚上才到達瓦納,面對幾乎無法成型的戰鬥力,幾乎個個熱淚盈眶。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自從黃蜂般的 P-47 和 P-51 在歐洲大陸上空出現,就讓傲慢的德國空軍一蹶不振,徹底喪失了制空權

絕境

隨著時間的推移,任何想要增援第 3 航空隊的努力都變得極為困難。如果當中還有誰做過什麼努力的話,那就是 JG 5 第 2 大隊了,該大隊最近剛剛換裝一批全新的 Bf 109G-6“飛行炮艇”。6 月 20 日,53 架 Bf 109G-6 從全國集中到一起,他們的目的地是塞納河西畔的埃夫勒,這是在 6 月中最後一個前來支援的大隊。整個轉場過程令人不忍卒讀:這些原本熟悉雙發戰鬥機,依靠導航員的年輕人,不得不獨自起飛。結果 2 架撞毀,9 架機腹著陸,39 架僅抵達法國東部……確切地說,只有 3 架最後抵達埃夫勒。

慘重的損失使得戰鬥機部隊的將軍們考慮建立一種軍法處機制,反對把寶貴的一線軍官從德國調往沒有任何意義的地方去送死。早在將軍們討論這個問題之前,JG 5 第 2 大隊的一個軍官特茨內中尉和上面提到過的費舍爾就已經遞交過這方面的意見。在這場小小的插曲中,如果說它有過什麼影響的話,那就是擺脫戈林對一線空軍的具體糾纏和愚蠢命令——帝國元帥曾經發布過一道命令:“不折不扣地完成使命,不得後退一步!”來報答那些在前線殊死搏鬥的士兵。

同時,現在對第 3 航空隊的增援重點加強到了如何強化其空中力量上來。此時它的攻擊力量仍有相當一部分保留了下來,於是斯佩萊元帥命令將所有的轟炸機部隊重組為 3 個部分。其中,最大的第 9 飛行軍部署在法國東北部、低地國家和德國西北部。但他們大部分要準備即將到來的“野山羊”行動。那次,每一個單位都拼盡全力想要突破盟軍嚴密的空中防線,其中一些大隊被打得只剩下個位數。但事後證明,這次代價巨大的對英夜間轟炸行動所取得的效果實在不怎麼樣。

第 9 飛行軍現在得到了一些新的增援,其中包括從意大利遠道而來的第 1 轟炸機聯隊的 40 架 Ju 88。他們跟隨司令部的調動來到了戰線的最西邊。在整個“D”日中,LG1 共執行了 24 個單機任務,幾乎每一次都是在夜色的掩護下才得以勉強完成。

伴隨上述單位作戰的還有第 54 轟炸機聯隊第 1、3 大隊。他們的幾十架 Ju 88 在該地區成了空軍的頂樑柱。在攻擊“劍灘”的行動中,這兩個大隊工被擊落 5 架飛機。與他們一起出擊的 KG 2 也損失 1 架 Ju 188 和 1 架 Do 217。在 6—7 日夜間,其第 3 中隊的“容克”飛機還被自己人的高射炮擊落多架。這些遭詛咒的“友好炮火”和盟軍的夜間戰鬥機不分晝夜地幾乎將這個軍原本就很可憐的兵力削弱到難以為繼的地步。屠殺式的攔截持續了數週,到 6 月底,KG 2 第 2 大隊的全部 Ju 188 都損失殆盡。儘管在後來,損失數字在逐漸下降,但它已經給後來的戰爭造成了巨大的惡果,在兩個月後,德國空軍的轟炸機力量將變得極度空虛。

三天的對海壓制轟炸結束後,他們的戰績乏善可陳。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擊沉了“羅福德”號護衛艦。於是第 9 飛行軍將他們的注意力轉向在塞納河口布雷的任務。6 月 9—10 日夜,49 架轟炸機偷偷摸摸地飛到位於科唐坦半島的塞納河口,扔下了 122 枚水雷。四天後,它們又投擲了 94 枚水雷。儘管戰果說法不一,但是這些水雷可以說是第 3 航空隊最好的法寶了。它們共擊沉 1 艘重型巡洋艦、4 艘驅逐艦,另外還拉上了 100,000 噸商船作陪葬品。

但是他們的努力也僅僅到此為止了。駐紮在比斯開基地的第 10 飛行軍一直都按兵不動,在整個“D”日作戰中沒有任何實質性出擊。其最早的一次行動竟然在兩個月之後。這支部隊是一支專門負責遠程反艦和偵察任務的大西洋精英。但其四發重型轟炸機從沒有在灘頭露過面。其 KG 40 的 He 177 僅在 6 月 10 日於海峽西邊,法爾芒外海用 Hs 293 滑翔炸彈攻擊過一次美國武裝船,但根本談不上成功,而且遭到了盟軍報復。盟軍從該方向上對 KG 40 的機場發動了 3 次晝間空襲,將 15 架 He 177 在地面上炸成廢鐵。

第 3 航空隊第 3 張牌,也是最後一張牌是他們駐紮在法國南部的第 2 航空師。這也是一支以反艦作戰為主要任務的部隊。其主力為雙發動機魚雷攻擊機,常年在地中海作戰。於是前線緊急借調了 4 個魚雷攻擊機大隊(KG 26 和 KG 77 各兩支),打算在夜間對盟軍在海峽上的船隻發動偷襲。但事後證明,這些飛機被捲進了一場可怕的災難中。

悲涼的尾聲

為了組織有效的出擊,裝滿負載的“容克”飛機必須從南向北穿過整個法國,途中在第戎-查隆地區的機場加油。而要避開盟軍對當地機場的騷擾,德軍飛機就必須要對目標的防禦情況、速度和當地天氣有十分準確的情報。但北方的偵察單位卻被盟軍的飛機死死釘在地面上,一步也不敢離開機場。所以要想成功反擊,也許只有祈求奇蹟出現了。但奇蹟就真的出現了一次。6 月 13 日,他們在波特蘭外海成功擊沉了驅逐艦“博阿迪西亞女王”號。

由於盟軍同時還掌握了夜間制空權,遭到重大損失的第 3 航空隊的夜間戰鬥機現在不得不龜縮在安全地帶,而把諾曼底上空的空中防禦重擔完全交給第 2 殲擊軍。自己眼睜睜地看著整個諾曼底無可挽回地從德國手裡失去。

6 月 9 日晚,為了捍衛他們的最後的尊嚴,19 個戰鬥機大隊中的 15 個陸續已經以各種編隊趕到第 3 航空隊的旗幟之下。加上 JG 2 和 JG 26 的 6 個大隊,理論上第 2 殲擊軍有 1,000 架飛機的編制,但實際情況去大相徑庭。至 6 月 10 日,該軍總共出動只有 326 架次。儘管和登陸日當天的 172 架次相比已經翻了一番,但是他們的敵人仍然擁有 20 倍以上的兵力優勢。同一天,在排山倒海的攻勢下,盟軍空軍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在大陸上的第一個立足點,即靠近聖·克羅西·蘇爾梅爾的一個小村機場。在接下來的兩週裡,盟軍所獲得數量足以使每一個歷史研究者感到吃驚。第 3 航空隊估計這些機場可以一天提供 6,000 架次的起降。在看到實在無法與盟軍抗衡的情況下,德國空軍不得不於 6 月 13 日下令終止所有的特別戰鬥轟炸行動,8 個非防禦性作戰大隊遭到了毀滅性打擊。但那些年輕的德國飛行員仍不得不繼續等待下一次任務,不再挑戰美國重型轟炸機,而是為地面已經開始崩潰的部隊提供最後一點空中保護。而盟軍的戰鬥轟炸機也決不會放過他們。P-47 將在每一片森林和草地的邊緣搜索類似跑道的空地並毫不留情地將德國人從盟軍即將到來的地方上驅逐出去。

然而,面對空中和地面的全面圍剿,日益增加的慘重損失,一些超一流的飛行員仍以一種固執的精神續寫他們的傳說。巴赫利根少校在7號於卡昂上空分別擊落 1 架 P-47,普利勒中校則在 8 天后在沙特爾南部上空擊落 1 架 B-24。兩人的戰績至此均已過百。

至少 4 名飛行員在整個登陸戰役中擊落達兩位數。最出名的是 JG 54 第 3 大隊朗格上尉,他聲稱擊落 14 架,最後一次是於 26 日在伯內上空擊落的 1 架“噴火”。與此同時,德國夜間戰鬥機也有幾例少見的勝利。6 月 25 日,第 2 夜間戰鬥機連隊一次擊落了 10 架“蘭開斯特”,自身無一損失。在此之前的 24—25 日夜間,皇家空軍轟炸機司令部出動了 700 架轟炸機對法國北部的 V1 導彈基地進行報復轟炸。而那次他們的損失更慘,被擊落了整整 20 架。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JG 54 第 3 大隊朗格上尉,他聲稱在盟軍登陸戰爭中共擊落盟軍飛機 14 架,到 1944 年 9 月 3 日他陣亡止,他共擊落 173 架敵機

在這些前途未卜的漆黑之夜,德國空軍還動用了他們的神秘武器——“槲寄生”。這些飛機由 1 架單發動機戰鬥機掛載 1 架 Ju 88 改裝的高爆自殺飛機組合而成。在轟擊塞納河口的船隻時,據說成績不斐。根據未經確認的資料,至少有 4 艘大型艦船倒了血黴。

最後,德國空軍更是孤注一擲地押上了他們最大的籌碼,Me 262 重型噴氣制空戰鬥機。這些擁有兩個發動機的小飛機負擔起了快速轟炸的使命。可惜的是,這種飛機對於這種活計並不擅長。它所造成的影響盟軍幾乎沒有察覺到。

西線孤鷹——德國空軍在諾曼底

霍哈根少校也是奮戰在西線的著名王牌飛行員,雖然英才輩出,最終納粹的覆滅結局還是不可挽回

當一切都已結束,硝煙散去,我們靜靜地合上歷史書沉思的時候,我們也許會為那些精英感到惋惜。為不適當的訓練和糟糕的制度所扼殺的年輕飛行員祈禱。也會為盟軍壓倒一切的解放之夢而感到由衷的讚歎。拋卻戰爭的是與非——無論我們有何種想法,對於戰爭已逝之斯,我們都沒有半點理由去責怪。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點亮自己全部人生的精英。他們無畏犧牲,據統計,四成左右的新手在空戰中根本沒有生還希望;他們勢單力孤,區區 537 架德軍飛機實在微不足道;他們有勇氣承擔責任,在 25 天裡共折損戰機超過 900 架,平均每天喪失 1 個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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