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一)

“想哭,自由真好!”

因寫了一篇質疑鴻茅藥酒的文章,而被涼城縣公安局跨越大半個中國抓走的醫生譚秦東,在看守所裡度過3個月漫長的牢獄之災後,終於走出高牆。

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被捕前後照片,我想我會記住這張圖)

當然,譚先生現在的狀態,依然還是“取保候審”。

不過,想來在最高檢、公安部的“高度關注”之下,在一眾官媒和民間輿論幾乎一邊倒的質疑聲音之下,相信涼城方面也補充不了什麼“證據”,大概率的結局是,譚先生身上的“罪名”,最終會還得清白。

在接受《局面》欄目專訪的時候,譚先生回憶涼城警方對其第一次提審時,說了一句話:

“就差尿褲子了”。

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我一點也不覺得可笑,我笑不出來。

這是一個普通公民面對公權力,實實在在的畏葸和恐懼。

一方面是鴻茅藥酒10年違法2630次,卻安然無恙,企業反而越做越大,在跨省抓人之際,公司董事長榮膺“內蒙古年度十大經濟人物”。

一方面是一位普通醫生,寫了篇閱讀量只有2000多的質疑文章,卻在發佈僅僅三天之後,就在家門口被涼城警方來了個“犯鴻茅者,雖遠必誅”,真是兵貴神速,不由得讓人感嘆有司辦事效率之高,行動力之強。

(二)

在“裡面”的三個月,譚先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又曾經做了如何的妥協與苟且,我們不得而知。

我們能知道的就是,譚先生在求告無門,取保候審無路的情況下,甚至表示願意為鴻茅藥酒寫一些“正面的報道”。

我們能知道的是,譚先生剛剛被捕時,堅持自己無罪,但數月之後,他卻態度強硬地要求,自己的律師為自己做“有罪辯護”,也就是堅持自己有罪!

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好在,譚先生是幸運的,他的故事成功撬動了輿論討論的支點,否則,不知道再過多久,他才能看到內蒙古自治區檢察院給涼城警方的回覆:目前案件事實不清、證據不足。

你現在去@涼城縣公安局的官方微博上,能親眼目睹這樣異常魔幻的一幕:

上面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按照檢察機關意見,嚴格依法依規開展相關工作”的莊嚴表態:

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緊接著,下面就是“譚某的行為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涼城縣公安局於1月10日對嫌疑人譚某採取刑事拘留強制措施”的理直氣壯:

我不關注鴻茅藥酒有沒有毒,我關注那“免於恐懼的自由”

(三)

網絡上現在一股腦的都在討論鴻茅藥酒的“毒性”。

但是,在我看來,鴻茅藥酒有沒有毒簡直是一件“不足為慮”的事情,有毒又有怎麼樣,只要它不死,我相信風波過後,它的銷量依然還會很漂亮。

就算鴻茅真的涼了,你以為故事就結束了嗎?

不會的,還會有綠毛、白毛,黑毛出來,君不見網友們編的段子嗎:

“白內障,看不清,莎普愛思滴眼睛。 心臟不好睡不平,冠心專利益安寧。 補肺藥,補肺丸,平復四季咳痰喘。 百年舒筋健腰丸,專藥專治腰間盤。風溼骨病手腳麻,薏辛除溼曹清華。 腎虛腰痠鴻茅酒,每天兩口病喝走。 你好我好大家好,匯仁腎寶少不了。”

以上這些,和鴻茅藥酒相比,何嘗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呢?

10年2000多次違法的鴻茅藥酒,它有毒沒毒,真的重要嗎?

規則不改,遊戲只是一遍遍重複罷了。

之於我,令我恐懼的卻非鴻茅藥酒,而在此間公權力在行使權力時的“任性與妄為”。

你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事,清楚自己並沒有觸犯刑法,但你還是被千里之外帽子上嵌著國徽的同志按在地上了。

愈思愈可怖的還在於,抓你的人,他們也清楚你做了什麼事,他們一切都清楚。

但是,他們還是來了。

當一名守法公民,面對曾經庇護自己的公權力,明知自己沒有犯法,卻不由分說地被人拘捕。你最大的恐懼已經不在於自己是否觸犯法律,而在於,公權力對你施加的這一切:是否合法,是否依規,是否符合程序正義?

如果答案是否定,亦或者是含糊不清——這對於一名普通公民而言,才是至為恐懼的!

因為這意味著,公權力針對自己所施加的一切,實乃任性而為,意即“權利的濫用”。

這種極致的恐懼和絕望,絕不是自己或將面對數年牢獄之災的懲罰,而在於自己求告無門,而在於自己的冤屈無法昭雪。

因為,針對你的本身即是權力,你一介草民,又能去哪裡望自己的青天?

畢竟,舉國關注這種運氣,不是每一個不幸的人,都能夠碰巧遇到的。

也許你的家屬奔走數月、甚至數年,終於能夠換得一些媒體和網友的關注。但這時,隨便一個明星出軌,或公佈戀情的新聞,都能打破輿論的這種“薛定諤的關注度”。

讓你的悲劇,徹底湮滅在龐雜且擁擠的信息流之中。

企業的損失有人算得清,但如果你是那個不幸的人,如果你被關進去3個月、3年、30年呢?

你人生的損失,無法計算。

所以,我恐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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