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飛翔:「隱士」是解讀終南文化的一把鑰匙

史飛翔:“隱士”是解讀終南文化的一把鑰匙

核心提示: 隨著近些年“終南隱士”的興起,終南山又被世人所關注,尤其是隨著秦嶺北麓生態保護工作的升級,如何充分利用終南山,挖掘終南山的文化內涵,打造西安新IP,當下已然成為熱門話題,記者獨家採訪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化學者、終南學社秘書長史飛翔,同他一起了解終南山的隱士文化和博大精深的終南文化。

終南山,並不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一個山系,通常東始藍田,西經長安、戶縣、周至,東西走向約10公里長,海拔2000多米,總面積約32平方公里的山脈,它包括太興山、嘉午臺、翠華山、南五臺、小五臺、青華山、圭峰山、紫閣山、萬花山等數十座名山秀峰。

曾經因為山峰林立,讓終南山一度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而隨著近些年“終南隱士”的興起,終南山又被世人所關注,尤其是隨著秦嶺北麓生態保護工作的升級,如何充分利用終南山,挖掘終南山的文化內涵,打造西安新IP,當下已然成為熱門話題,在國內首個專門研究終南山文化的“終南學社”成立十週年之際,記者獨家採訪了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化學者、終南學社秘書長史飛翔,同他一起了解終南山的隱士文化和博大精深的終南文化。

不同於古代隱士,現代隱士追求的是精神世界的重塑

史飛翔作為終南學社的秘書長,與終南學社一同走過了十年曆程,也研究終南文化了十年,關於終南山隱士文化,他先後出版了《終南隱士》《終南守望》兩本專著,其中《終南隱士》一書是國內第一部從學理上對終南山及其隱士文化進行系統研究的學術專著,填補了該領域的學術空白,成為研究終南山隱士文化的開山之作。正是因此,史飛翔對終南山隱士也有著他自己獨到而深刻的認識。

從中國歷史上看,不少名人都曾做過“終南隱士”。西周開國元勳姜子牙,秦末漢初有東園公、夏黃公、綺裡季、角里四位先生,時稱“商山四皓”;“漢初三傑”的張良、晉時的王嘉、南朝宋時的李和、隋唐五代的新羅人金可記、藥王孫思邈、仙家鍾離權、呂洞賓、劉海蟾,金元時全真道創始人王重陽、明清時江本實等,都曾隱居終南山。當然說到隱士,不能不提陶淵明。千百年來陶淵明一直被人們稱為是“真正的隱士”。他那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充分地表現了他的超凡脫俗、高蹈獨善以及志在求其心性之真。

史飛翔介紹說,古代人隱居的原因有很多種,有的人是不願與官場之人同流合汙;有人的是官場失利;還有一種人,其隱居的原因比較特殊,是想憑藉隱居之舉抬高自身聲望、提升身價,以此來謀求官職。除了歷史上有名的“終南捷徑”的典故,還有魯迅先生在《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酒之關係》一文中這樣評價陶淵明:“陶潛總不能超於塵世,而且,於朝政還是留心……”。因此,古代的終南隱士都與官場聯繫緊密。

說到現代人對終南山隱士的瞭解,不得不提美國著名漢學家比爾·波特所撰寫的《空谷幽蘭》一書。該書中所記錄的終南山隱士,與古代終南山隱士不同,他們隱居不是為了求官、不是為了發財。他們隱居是為了修身弘法,為了擺脫了世俗的糾纏和汙染、獲得了心靈的純潔和寧靜,為了了悟了生命和自然的真諦,從而使靈魂得以淨化和昇華。“當今終南山的隱士,更多的是隱居,是山居者,這與古代隱士有著本質的不同,因此,我們應該把當今終南山的隱士稱為‘現代隱士’。”

史飛翔解釋說,隨著社會節奏越來越快,很多人的內心跟不上時代變化,也就是網絡上經常說的“靈魂跟不上腳步”的“空心人”,這些人隨著社會壓力越來越大,開始追求內心世界的滿足,希望能重塑自己的精神世界,因此選擇進終南山進行修行,去終南山“靜心”。“新隱士時代正在快速到來,現代山居隱士會越來越多。”當然,現代隱士有的山居生活時間會長一些,有些可能是短暫的停留,這些從當前人們熱捧的民宿中可見一斑。

放眼文化起源,終南山是中國的奧林匹斯山

在談及如何與終南山結緣,史飛翔坦言“這是命中註定的一場緣。”

1999年8月,史飛翔從陝西乾縣老家前往翠華山腳下的太乙宮鎮上的西安翻譯學院求學,剛入學,對周邊一切都頗為陌生的他與來自全國的同學一樣,對“太乙宮”這個名字產生了好奇,而隨著瞭解王維《終南山》中“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的詩句和小鎮上“太乙宮”道觀,這種好奇心也隨之淡然。“從1999年入校,到2003年留校工作,再到2008年5月29日之前,在近十年的時間裡,我從來不知道我每天面山而立的終南山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由於工作的安排,西安翻譯學院決定成立“終南學社”,這讓他第一次真正走進了終南山。“第一次聽到終南文化,還是由來自北京的專家學者,他們說終南山在中國歷史上有著獨特的地位,西安翻譯學院就在山腳下,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應該成為研究終南文化的先行者和集大成者!”一語點醒夢中人,在聽完專家們介紹終南文化的歷史意義後,史飛翔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此後的數十年間,史飛翔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次轉型,讓自己從一個文學青年變成了一個文化學者。

隨著研究的深入,史飛翔對終南山的認知也在逐漸加深,“終南山是中國的龍脈,是‘眾山之祖’,是傳說中的‘仙界與紅塵的分界’,是‘月亮山’,是‘父親山’,是中國南北地理分界線。”最終,史飛翔愈發清晰地認識到“終南山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一座山,它還是一座歷史文化聖山,如同希臘神話中眾神居住的奧林匹斯山,成為歐洲文化發源地不可缺少的元素,是西方文明的起源之地。終南山也是中華民族文化的發源地,是華夏民族精神上的一座聖山,終南山與華夏民族是共生關係!”

史飛翔說,目前終南文化可以從生態文化、歷史文化、思想文化、教育文化、宗教文化、隱逸文化、民俗文化、文學藝術等八個方面進行研究,“每一個分類都是一個課題,都可以做深入的研究。很多人只是從隱逸文化了解到了終南文化,可以說隱士是解讀終南文化的一把鑰匙,但是終南文化內涵的豐富性和兼容性更加引人入勝。”

據考證,早在公元前11世紀,西周王朝就建都終南山下,確立了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的禮制,直接影響孔孟儒家文化,成為中國封建社會政治思想和倫理思想的核心。“天下修道,終南為冠”。終南山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修道勝地,它既是佛教的策源地,也是道教的發祥地。可以說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儒釋道,在終南山都有密不可分的關聯。而儒釋道,又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主體和核心,因而終南山作為華夏文化的主要發源地之一,完全可以和標奧林匹斯山相媲美。

警惕過度開發,留住所有人的精神後花園

近幾年,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自駕遊盛行,秦嶺七十二峪,多半在終南山,終南山腹地一到節假日、週末,遊人如織,各種揹包驢友也紛紛挺近終南山。有媒體曾報道,平均每個週末終南山腹地徒步登山的驢友達到5萬人之多,加上遍地農家樂,休閒旅遊的遊客更多,每個峪口都人滿為患,“曾經平靜的終南山,熱鬧了起來!”

加之“終南隱士”名氣越來越大,也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開始利用“終南隱士”的招牌為自己鍍金,原本簡單的“山居”“修行”開始變得充滿了銅臭味,“我看到一些所謂的隱士,來終南山修行一段時間,然後對外宣稱自己是終南隱士,頂著終南山的名號,各種講學佈道,說得好是傳經佈道,說的不好聽就是“走穴”、撈錢。這哪是修行,分明是‘終南捷徑’翻版”

由於本身自帶話題性,“終南隱士”關注度越高也就不可避免地開始與商業發生關係,而這種商業包裝與開發又與隱士山居修行有著本質的區別。“任何一件事,都不可避免會有人渾水摸魚,我不反對大家宣傳終南隱士,但希望能有人對沽名釣譽的假隱士,假修行的江湖人士說不!”

從史飛翔的介紹中不難看到,隨著終南山旅遊資源的開發,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終南山當成旅遊目的地,進山的人越多,留給隱士“靜修”的時間就越少,這是一種不可調和的矛盾。許多人當起終南隱士,就是看中終南山上的靈氣和靜氣。可是隨著紛至沓來的驢友,這種靜被逐漸打破。另外一方面,由於“終南山隱士”的光環,讓許多人也看到了商機,藉助現代手法的包裝,讓“終南山隱士”成為一種能夠進行商業開發的身份和手段,這在史飛翔看來,都會破壞終南山文化的純粹性,“我還是希望能保護終南山文化的那抹純粹,給華夏民族所有人留下一個純粹的精神上的後花園”。

近年來,隨著西安市有關部門對秦嶺北麓生態環境保護力度的加大,對旅遊資源開發的深入,終南山各個獨立山峰的知名度越來越大,西安市有關部門也在深入挖掘有關歷史文化,希望能打造更多的網紅IP。“保護與開發”本身就存在矛盾,如何共存也一直是許多專家探討和思考的重點。終南文化因為獨特的資源優勢,有可能成為大西安的下一個網紅IP,可是如何避免過度開發,留住終南山的那份純粹也是擺在大家的面前的一個共同的話題。

人物鏈接:

史飛翔,著名文化學者、散文作家。中國作協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中華孔子學會會員、中國東方文化研究會會員。陝西省社科院特邀研究員。陝西省首批重點扶持的一百名青年文學藝術家。陝西省“百優人才”。咸陽師範學院兼職教授。陝西省傳記文學學會副會長,陝西省吳宓研究會副會長,陝西省散文學會秘書長、文藝評論委員會主任。現任陝西終南學社秘書長、《陝西終南文化研究》雜誌編輯部主任。長期致力於文化、人物研究與寫作,文章在各種紙媒及互聯網上廣為流傳,深受讀者喜愛。已出版著作《民國大先生》《追影:真名士自風流》《歷史的面孔》等15部,有多篇文章入選教材及各種選本。獲美國《世界華人週刊》頒發的“世界華文成就獎”、“《散文選刊》全國散文獎”、“魯迅雜文獎”、“陶淵明散文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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