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有一次,弘一法師從溫州到寧波,掛褡於七塔寺。夏丐尊先生聽說了,前往看他。

七塔寺雲水堂裡共住宿四五十個遊方僧。床鋪分兩層,是統倉式的,弘一法師住在下層。法師對夏先生說,到寧波三天了,前兩天是住在一個旅館裡的。夏先生問法師:“那家旅館不十分清爽吧?”

“很好!臭蟲也不多,只有兩三隻。主人待我非常客氣呢!”

夏先生邀弘一法師同往上虞白馬湖小住幾天。法師的行李很簡單,鋪蓋是用破舊的草蓆包的。到了白馬湖,法師自己打開鋪蓋,先把那破草蓆鋪在床上,攤開了被,再把衣服捲了幾件作枕頭,然後拿出一條又黑又破的毛巾走到湖邊洗臉。

夏先生說:“這毛巾太破了,替您換一條好嗎?”

“哪裡!還好用的,和新的也差不多。”說著,法師把那條毛巾珍重地打開來給夏先生看,表示還不十分破。

法師是過午不食的,第二日午前,夏先生送了飯菜去,在桌旁坐著陪他。碗裡所有的只是些蘿蔔、白菜之類,可是在法師看來,卻幾乎是要變色而作的盛饌了。法師很喜悅地把飯劃入口裡,鄭重地用筷子夾起一塊蘿蔔來的那種了不得的神情,真使人見了要流下喜悅慚愧之淚!

第三日,有另一位朋友送了四樣菜來齋他。夏先生也同席。其中有一碗非常鹹。

夏先生說:“這太鹹了!”

法師卻說:“好的!鹹的也有鹹的滋味,也好的!”

夏家和弘一法師的寓所相隔有一段路。第四日,法師說,以後飯不必送來,他可以自己去吃。且笑說,乞食是出家人的本色。

“那麼,逢天雨仍替您送來。”

“不要緊!天雨,我有木屐哩!”他說出“木屐”兩字時,神情上竟儼然是一種了不得的法寶。他看出夏先生有些不安,就說:“每天走些路,也是一種很好的運動。”

在弘一法師看來,世間竟沒有不好的東西,一切都好。小旅館好,統倉好,破舊的席子好,破毛巾好,白菜好,蘿蔔好,鹹苦的菜好,走路好。什麼都好、什麼都有味,什麼都了不得。

在法師看來,對於一切事物,不為因襲的成見所束縛,都還它一個本來面目,如實觀照領略,這才是真解脫,真享受。

——正諦法師


一切都好!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