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大才女|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民國四大才女|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來自信簡 00:00 13:13 ▲ 歡迎收聽本文音頻 | 主播 鐵昀

【信簡說】

“那邊清溪唱著,這邊樹葉綠了。姑娘啊,春天到了。”蕭紅寫於1932年的這首小詩,開啟了她和蕭軍的感情之旅。1936年7月,因感情困擾蕭紅遠赴日本。在東京期間,蕭紅給蕭軍寫了36封信;1937年回國後,從北平又給蕭軍寫過7封信。現存的這些書信手稿,對了解和研究蕭紅的生平、思想、感情等方面大有幫助。本文選取的是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民國四大才女|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蕭紅(1911—1942)

民國四大才女|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 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1937年5月15日,北平—上海)

軍:

前天去逛了長城,是同黑人一塊去的。真偉大,那些山比海洋更能震驚人的靈魂。到日暮的時候,起了大風,那風聲好像海聲一樣,《弔古戰場文》上所說:風悲日曛。群山糾紛。這就正是這種景況。

夜十一時歸來,疲乏得很,因為去長城的前夜,和黑人一同去看戲,因為他的公寓關門太早的緣故,就住在我的地板上,因為過慣了有紀律的生活,覺得很窘,所以通夜失眠。

你寄來的書,昨天接到了。前後接到兩次,第一次四本,第二次六本。

你來的信也都接到的,最後這回規勸的信也接到的。

我很贊成,你說的是道理,我應該去照做。

祝好!

榮子

五月十五日

奇不另寫了,這裡有在長城上得到的小花,請你分給她幾棵。

1937年的暮春時節,現代作家蕭紅有一次從上海到北平的個人旅行。

4月23日夜間,蕭軍和蕭紅的弟弟張秀珂到車站送行。4月25日,蕭紅到達北平。

這是一次散心之旅。蕭紅心緒不寧,皆因蕭軍和朋友之妻的感情糾葛,使她難以面對,又一籌莫展,只能選擇迴避。因為別無所去,只好選擇北平——那裡有她少年時代不多的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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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蕭“美麗照”(1934年夏,哈爾濱)

在尋找兩個故人不遇之後,所幸通過別的朋友輾轉找到了幾年前的好友李潔吾。這樣,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一點。

當時,李潔吾家住在東城的北池子頭條七號,蕭紅在信裡囑咐蕭軍回信都寄到此址“李家”轉。不久,哈爾濱時期的老朋友舒群前去“李家”找她,於是有了5月13日的長城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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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北池子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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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紅友人李潔吾(1933年,北平)

從長城歸來兩天後,蕭紅致信蕭軍。

前天去逛了長城,是同黑人一塊去的。真偉大,那些山比海洋更能震驚人的靈魂。到日暮的時候,起了大風,那風聲好像海聲一樣,《弔古戰場文》上所說:風悲日曛。群山糾紛。這就正是這種景況。

這是信的第一段,長城之行帶給她的強烈感受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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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紀30年代的長城

“黑人”即舒群,是兩蕭哈爾濱時期的早年好友。此番在北平重逢,他們有了較多的時間一起出遊。

日暮時,風聲大作,舉目遠眺,天色暗幽,呼嘯的風聲伴著遠處起伏交錯的山巒。夕陽之下,天地蒼茫,壯觀之極,這些都震撼著她紛亂憂傷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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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作家(左起)舒群、羅烽和蕭軍(1936年,上海)

信中提及的《弔古戰場文》為唐代散文家、詩人李華所作,描述古戰場的荒涼凋敝,揭示戰爭給眾生造成的苦難,情景交融,感人至深,一向膾炙人口,是他留在文學史上的一篇傳世駢賦。

《弔古戰場文》給蕭紅留下的深刻印象始於早年。翻閱蕭紅散文,1934年她發表在哈爾濱《國際協報》副刊的那篇《鍍金的學說》中即有所涉及。那是疼愛她並對她有所期許的伯父給她講古文時曾經重點講過的。

後來我漸漸對於古文有趣味,伯父給我講古文,記得講到弔古戰場文那篇,伯父被感動得有些聲咽,我到後來竟哭了!從那時起我深深感到戰爭的痛苦與殘忍。

大概那時我才十四歲。

轉眼之間,十幾年隨風飄逝,此刻來登長城的蕭紅已經26歲。當年少不更事,如今滿目蒼涼。

信中所述:

你寄來的書,昨天接到了。前後接到兩次,第一次四本,第二次六本。

源自前信中向蕭軍索要有關書目。4月27日,蕭紅剛到北平落腳未穩,需要尋找合適的住房,曾臨時搬到北池子頭條李潔吾家暫住,談天時說起過有關事情。她在給蕭軍的信裡說:

“八月”和“生”這地方老早就已買不到了,不知是什麼原因,至於翻版更不得見。請各寄兩本來,送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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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鄉村》和《生死場》初版書影

“八月”是指蕭軍的小說《八月的鄉村》,“生”則是蕭紅的《生死場》,這是1935年他們在上海各自出版的很有影響的作品。在北平的老朋友只聞其名未見其書,所以蕭紅在信中要蕭軍從上海寄過來。蕭軍5月2日接信後很快就寄出,“第一次四本”就是這兩本書各兩冊。蕭軍5月8日從上海發往北平給蕭紅的覆信中有云:

前兩天寄去的四本書,不知收到沒有?今天你要的書,明後天我就寄給你。

“第二次六本”也是蕭紅信中索要的。她在5月4日給蕭軍的信中說:

所有我們的書,若有精裝,請各寄一本來。

5月9日致蕭軍信中又云:

《海上述林》讀畢,並請把《安娜可林娜》寄來一讀。還有《冰島漁夫》,還有《獵人日記》。這(些)書寄來給潔吾讀。不必掛號。若有什麼可讀的書,就請隨(時)擲來,存在李家不會丟失,等離上海時也方便。

《海上述林》是1936年下半年出版的瞿秋白譯文集,是他遇難後魯迅為紀念他而抱病編輯校訂出版;《安娜可林娜》即指托爾斯泰名著《安娜·卡列尼娜》;《冰島漁夫》是法國作家綠蒂的傳世小說,當年由黎烈文翻譯;《獵人日記》作者是俄國作家屠格涅夫,今一般通譯此書為《獵人筆記》。

第二次收到的六本不外是兩蕭作品的精裝本——包括蕭紅的《商市街》和《橋》,也許還有蕭軍的《羊》、《江上》和《綠葉的故事》等,這幾本書都列入巴金主編的“文學叢刊”,由文化生活出版1936年在上海出版,再加上後面這封信中所要的幾本。至於信中所說的(這些書)“存在李家不會丟失,等離上海時也方便”,則是因為蕭紅不願在上海再待下去,跟蕭軍商議他們起碼要在北平過上一個時期。當時初步商定的方案是蕭紅作為先頭部隊打前站,蕭軍忙完了手裡的事兒就束裝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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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橋》和《商市街》精裝本書影

信的末尾,另有附言云:

奇不另寫了,這裡有在長城上得到的小花,請你分給她幾棵。

奇即淑奇,淑奇即袁淑奇,也叫袁時潔,是兩蕭在哈爾濱時期“牽牛房”的朋友,曾給予困苦中的兩蕭以很大幫助,這時人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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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起)金人、袁淑奇、蕭紅、張秀珂和蕭軍拜謁魯迅墓(1937年4月,上海)

此次的北平之行,蕭紅共寫了七封信給蕭軍。在這七封信當中,除寫於4月27日的第二封信抬頭稱“均”外,其餘六封一律以“軍”呼之,但七封信的落款卻都無一例外地署名“榮子”,這是讓很多讀者都感到陌生的。這個名字的來源要追溯到她的幼年,那時出生不久的蕭紅,被家人取了個乳名喚作“榮華”;後來母親生了大弟,喚作“富貴”;再後來,二弟乳名“連貴”;三弟叫個“連富”——這樣給孩子取名的套路在當時可謂司空見慣,即便是開明的鄉紳之家似也不能免俗。

這是北平之行的最後一封信,不久之後的5月下旬,蕭紅就返回了上海。縱觀蕭紅一生,這也是她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返滬後天天見面不用寫信,及至後來分道揚鑣,也再未通音訊。

民國四大才女|蕭紅寫給蕭軍的最後一封信

▲ 兩蕭合影(1937年6月,上海)

這是蕭紅一生中最後一次北平之行,待的時間不足一月。常在東安市場享受美食,不止一次去過北海公園,看了電影聽了戲,爬了長城,還試圖租一個合適的房子。伴隨著一些閱讀,除了寫信之外,因為心緒不寧,不見留下作品。

此番告別古都,再也沒有回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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