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文学家会在书里告诉你，跟你爱的女孩子吵架也是门艺术。”
讲述人：匿名
初恋中的男孩子就像一头困在瓷器店里的小象。他们有太多的爱，太多的能量却不知如何去使。
“小心翼翼”从不在男生本能的字典里。他们左突右撞，总是莽撞地打碎身边架子上珍贵的瑰宝，在旁人的一声声惊呼，一次次教训中，小象终于学会了如何拿捏恋爱中微妙的细节，但瓷器店中剩下的，只有伤痕累累的自己和他亲手打造的满地狼藉。
我认识她时，就是一头刚刚走进大学的小象。
那天各个社团招新，我像逛街一样经过一个个招新的小桌，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真好看。那天她没戴眼镜，个子很高。她眼睛很大很美，嘴角总是带着笑。
我看了看，她是礼仪队的队长，礼仪队只招女生啊……
我的朋友都在围着篮球队、电竞社的桌子填表，我却一直偷偷看她。她也注意到了我，投给我一个学姐式的笑容。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你们这是什么社团呀？”
她身边的副社长抢白了我一句：“这不写着呢么，礼仪队。我们只招女生，你进不了。”
“哦。”我拼命没话找话：“我，我很有礼仪也不行？”
她俩听了咯咯直笑。那时候没有“逗逼”这个词，不然当天她们就会这么叫我吧？我看她们笑了，胆子也更大了点：“要不……我留你个手机号吧……以后还能常联系。”我对她说。
两个女孩听了，笑声都停住了。她的朋友不说话，看着她。她想了想，大方地拿起桌上的笔纸。
她低头写完手机号，看看我：“我叫谭雪。”
“谢谢。谢谢。”我心里激动极了。这是我第一次问一个女孩子的联系方式，而她还这么好看。
她朋友插嘴：“谢什么呀？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啊？”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给她发短信，约她出来自习。再熟悉些，就在操场边走走，然后晚上送她回宿舍楼。
起初我俩只聊些学校里的事和看过的电视剧，后来我们开始聊舍友的关系和她家里的烦恼。
她带我吃了我人生中第一次麻辣烫。以前家里人说，外面小摊不干净不让吃。
那时候的麻辣烫，是摊主在路边停个小三轮车车，车斗里是麻辣烫的汤锅，食客就围着车坐着吃。她坐着一边吃，一边给我讲这家如何干净，马路对面那家曾经吃出过老鼠尾巴云云。我猜卖麻辣烫的小摊主一定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头。
周末送她回家时我问她，咱俩这是不是就是男女朋友了。她说不是，还得再等等。我那时候太害羞，也说不出，也不敢说什么。
我坐地铁送她回家，路上聊聊天，然后自己再坐一阵地铁倒公交车回自己家。那时候不怕耽误时间，反正时间有的是。而且她住的比较偏。那会儿天通苑还没开发成熟，回龙观就算很偏了，她下了回龙观地铁，还得黑着灯走很长一阵。我就陪着她，把她送到家。
后来，我开始每天给她送早餐。食堂阿姨看我起得这么早，买的还多，会心地笑笑：“小伙子，别耽误学习啊。”后来，她也把她爱吃什么告诉我。
她开始主动约我去图书馆，去看电影。电影院里，我和她靠的很近，胳膊一直挤在一起。我才终于大着胆子把她揽过来。她起初在我怀里靠一会儿，然后把我的胳膊一甩，说太热了，又坐起来。
我那时候也知道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只是让她答应做我女朋友好像成了一个微妙的游戏，一个类似于小时候男孩子相互追逃的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是在心里。
她也会在跟我出来时，下心思打扮自己。这是我后来回忆起来，才意识到的。那时候并不懂，哪知道女孩子为了和我出来，在头发上、指甲上、妆容上会下多大功夫，只知道她很好看的。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送她回家，她穿着一条短裙。在13号线的地铁里，我俩也没座。她累了就说在我身上靠一会儿。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能有意无意地搂着她，至少能和她有些肌肤之亲，能从这些举动中找到她也喜欢我的痕迹。
她靠在我肩上，我却看到旁边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其中一个正拿着手机在她裙子下面偷拍。我起初还不敢相信，后来他几次尝试，我确认他果然在偷拍当时就火了。我一把他手机打在地上，两个男的一开始还一愣，然后就过来打我。
我一辈子都没怎么打过架，那时候还很瘦。但当时是真生气，抡起王八拳就往对面砸。好像挨了不少打，然后我就和其中一个人抱着摔在了地上。他的同伴看到，一脚就踢在我鼻子上，我满脸鼻血横流，想必场面一度很壮观。
很快我们就被地铁保安拉出车厢带到地铁办公室等警察了。警察来了之后，我们又被带到派出所。这辈子第一回坐警车，因为知道自己在理，我一路趾高气昂。她则在警车上吓得都哭了。
因为离她家近，她爸妈就来派出所接我们。他爸妈来了之后，她抢先介绍我说：“这是我老公。”她爸妈了解了情况带我们出了派出所，她爸问我：“打过架么孩子？”我说从来没有。她妈说：“这孩子行。“
我知道那一架打得值了，我们再也不用玩什么追逃的游戏了。从那天开始，我是她“老公”，还是已经受到她爸妈认可的那种。
我们开始在教学楼下接吻，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搂着坐一整个下午。我们都是第一次坠入爱河，并摸索着开始做那些情侣应该做的事。
她会要求我一下课就去她教室接她，不看别的女孩，和她穿情侣T恤等等……
我终于拥有了爱情，可莎士比亚之流从没有在书中写下恋爱中的忌讳和烦恼。那些关于爱的文学，描写的都好像《死了都要爱》。却没有一本使用指南，一步步告诉我如果没死，而且得到爱了，我该怎么做。
我们开始有烦恼。我的朋友会抱怨每次打球，我都不出来了。她则会因为我打球或洗澡没看手机、没及时回信而跟我冷战。有时候，我会被这种冷战搞得不明所以。只有宿舍里谈过恋爱的室友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哪些细节可以做的更好。
还有，没有哪个文学家会在书里告诉你，跟你爱的女孩子吵架也是门艺术。我第一次谈恋爱，哪知道其中就里。经常是吵架时，她什么狠话都能说，我回了宿舍只能和舍友借酒浇愁。那时候也刚学会喝酒，没喝完两瓶燕京就趴在桌上哇哇大吐，边吐边哭：“她已经彻底离开我了……”
没想到第二天睁眼就看见她发短信问我早餐怎么还没送来。昨儿不是都告诉我分手了么？她会说：“那不是吵架嘛。”合着我这一宿都白哭白吐了？
她带我见她最好的闺蜜，我也不能太夸她闺蜜长得好看。我也是我经过几次教训才学会的潜规则。
我出去打球不带手机，必须要提前汇报。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和朋友去网吧刷夜只有在她同意后才可以，不然她真的会找到网吧来，用网管的广播报我的名字找我。
我们都为彼此做了很多傻事，因为我们还那么年轻，不懂得珍惜自己，珍惜彼此。我们甚至不懂得珍惜是什么。
终于在某一次吵架时，我们都认定，这样过不下去了。我那时候非常非常困惑。我知道我们都深爱着彼此，可我们却真的不能相处了。我们都认定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未来。那时候我们才20岁啊，我们有得是未来啊！
我那时候还不懂，也不会说，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些空间。我那时候还不会沟通，不知道女孩子有时其实只需要哄一哄。我那时候真的就像一头闯进了瓷器店的小象。我努力摆动身体，想要做到最好，想要拥抱爱情，却只听到身边的尖叫和一次次心碎的声音。
《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爱情甚至没有因为死亡而被分开。可是真实的生活里，爱情最后走不下去，可能只是因为两个人都还稚嫩。
大学剩下的一年，我们都在心碎中度过。我的朋友总是听到她的消息，我却真的不敢问。我是学校的主持人，每年都有我主持的晚会。站在台上，我迎着晃眼的灯光一边对着麦克风说话，一边在观众黑漆漆的脸上寻找……也许她也在。
毕业那天，她喝多了。她拉着我说，要在毕业前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我。我坚持不肯，一路把她送回了宿舍。这条路太熟悉了，我们在这条路走了太多次。我们在路上笑过、吵过、哭过，在一年四季不同的风景中。
把她送上楼，我在宿舍楼下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回想过去的四年，我们没有一刻不爱着她，也明知她也爱着我，可我们还是没能再和好……也许是都不愿再折磨彼此。
想着她刚才喝醉的样子，想着过去她在图书馆里告诉我哪本书有意思，哪本书里的黄色情节我们以后成家了可以借鉴。我突然后悔。我想要她。我想要拥有她。我要拥有她的爱情，她的第一次和今后生命里的每一次。即使再相互折磨，即使还是会分手，我也忍着，我要忍她一辈子。
我掏出手机。她的手机号，我在社团那天问她要来的手机号，是我这辈子记得最熟悉的一串数字。我拨通了那串号码，却只听到对面冰冷的“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我怅然若失地走回宿舍，随便卷好自己能带走的，离开了学校。
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回国后跟同学吃饭。
同学说她好像年前刚问人给自己介绍个对象，想要以后结婚了。我思忖了几个星期，终于下定决心和她联系。我用她的手机号找到了她的微信。还没有点开好友申请，我就看到了她的头像和头像照片里的婚纱……
我就是瓷器店里的小象吧？
过去是。现在依然。
—END—
今日话题：
两个人在一起是不是越亲密越好？
关注我们每天一个发生在北京的爱情故事，当事人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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