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藥神:韓國敢拍的,我們也有了,甚至是更好

不知從何時起,有種論調漸漸開始流行:

“偌大的中國,電影拍的卻不如韓國和印度。”

果真是這樣麼?

據我所知——

倘論藝術水準,單憑一個張藝謀,斬獲的國際大獎就多過韓印兩國的總和。

要說票房市場,中國是世界第二,也遠高於韓印兩國的總和。

縱觀各方面的綜合屬性,國產電影其實並非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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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陳、賈的三部作品,分別摘得三大國際電影節的三枚大獎,其個人之成就無一韓國或印度導演可以並論

但,有個事實我們也不得不承認:

近年觀眾推崇的“娛樂至上”消費觀,使國產電影的內容越來越趨於窄化和膚淺。

說白了,帶來的愉悅有餘,批判的力度卻不足。

不能對社會問題,做到針砭時弊。

單從這一點上看,我們確實落後於韓印。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我們居然真的,再次拍出了極具現實主義的類型電影。

我預測,這部電影不久後,其意義之於中國,可能不會亞於《辯護人》之於韓國、《摔跤吧!爸爸》之於印度——

《我不是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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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9.0

徐崢接受採訪時,坦言道:

這是我表演生涯裡

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作品

不過,我本人最喜歡的,其實是某幾位配角的戲。

首先,是假藥販子張長林(王硯輝 飾)。

以下內容含劇透

示威的群眾,皆為白血病人。

示威的目的,是抗議一款藥的高昂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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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藥,名叫瑞士格列寧

只需每月服用一瓶,就能有效延長白血病人的壽命。

然而,四萬一瓶的售價,卻讓絕大部分中國患者望而卻步,只能默默等死

張長林,從這其中嗅到了商機。

他把麵粉製成藥的形狀,並取名為“德國格列寧”。

然後,他又花錢買通“托兒”,將“德國格列寧”吹噓成能治白血病的神藥。

就這樣,他將麵粉的價格抬到了兩千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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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張長林吃的,不僅僅是“人血饅頭”。

他吃的,更是白血病人僅剩的最後一滴血。

他是不是可恨至極?

不。

繼續往下讀,你就會知道,張長林其實還不算那麼惡。

一次偶然,張長林結識了主人公,也是另一名假藥販子——程勇(徐崢 飾)。

張長林發現,程勇雖然也賣假藥,可人家賣的假藥是有效的。

也就是說,人家既能掙到錢,又能真的救治病人,可謂名利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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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竟有此等好事,張長林心癢難耐。

他花兩百萬高價,從程勇手中買來“印度格列寧”的貨源信息。

什麼叫印度格列寧?

說是假藥,實際上應該叫仿製藥

成分與瑞士格列寧完全相同,進價卻只要五百一瓶

為什麼價差這麼大?

但它真的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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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林取得貨源後,將印度藥賣到兩萬一瓶。

而即便如此,價格也只是瑞士藥的一半。

兩年後,張長林被警方抓獲。

審訊室內,警方想通過他,找到程勇的信息。

結果,他不但沒有背叛程勇,還獨自承擔下所有罪名。

當警方問他“你一賣假藥害人的囂張什麼?”時,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害誰了?

我這兩年救的白血病人

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吧!

這也算積德行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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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圖,是王硯輝在《烈日灼心》中,飾演一名殺人狂魔,散發出的瘮人笑容。

而在《我不是藥神》裡,當他面對警方時,笑容則更具深意。

這是一次直擊心靈的表演,讓觀眾不禁暗自思忖——

為什麼,張長林明明是罪犯,卻能在受審時佔主導權?

為什麼,警方明明是正義使者,審訊過程卻毫無底氣?

這其中,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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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

鐵血刑警曹彬(週一圍 飾),對程勇展開調查。

程勇的搬貨工人黃毛(章宇 飾)發現警方蹤跡。

於是,黃毛主動引開警方,意圖替程勇頂罪。

警匪追擊中,黃毛被突來的卡車撞死,畫面極為悲壯且震撼人心……

停屍房外,程勇對曹彬大打出手,並怒吼道:

“他才二十歲!他就想活下去!他有什麼罪!”

曹彬沉默不語,從此再沒涉及這一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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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想活下去!他有什麼罪!”

這句臺詞,同張長林的嘲笑一樣,從影院出來後時常在我腦中迴盪。

為什麼,張長林後來骨頭那麼硬?

為什麼,黃毛甘願為程勇去赴死?

因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程勇,更是人道主義

另一位構造細緻、引人深思的配角,是劉牧師(楊新鳴 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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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他叫劉牧師,不是劉神父

有什麼區別?

神父,是天主教職位,被信徒認為擁有神權,可以代表上帝“赦免人們的罪”。

牧師,則屬於基督新教職位,並不被認為擁有神權,而只是信徒的保衛者,致力於傳播上帝的福音。

中世紀晚期,天主教為了斂財,發明出一樣東西:贖罪券。

教廷不斷告誡群眾:人死後將墜入地獄,而只要購買贖罪券,就可以升入天堂。

換句話講:人們進地獄還是上天堂,都由教廷(權力中心)說了算,想得到寬恕就要交付足夠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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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7年,馬丁·路德宣佈反對“贖罪券”,反對教廷壟斷上帝話語權的行為,併成為基督新教路德宗的創始人。

在馬丁·路德看來——

能否進天堂,應取決於信徒的虔誠和努力,而不應取決於向教廷支付多少現金。

請求得到上帝的赦免,應屬於每個信徒的權利,而不應是某些貴族的權力。

就像生命,每個人都應有權利自由追求,除了上帝之外沒誰該將其奪去。

一刷電影時,我看到劉牧師就想笑;二刷電影時,當劉牧師講出這段話,我含淚讀懂了其中滋味。

上帝是公義的

你們做不公義的事

上帝會懲罰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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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馬丁·路德一樣,劉牧師不甘迂腐,不甘淪為錯誤制度的附庸。

他要為真理而戰鬥,守護新時代的開創者。

這個開創者,就是程勇

起初,程勇是個貪財小販,走私印度藥只為賺錢。

為了能拉劉牧師入夥,程勇說了兩句自己當時並不相信的佛教名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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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程勇大概不會想到,這兩句話居然會在自己這個無賴身上應驗。

程勇是如何改變的?

要知道,電影開場時,他一事無成,靠賣走私性藥勉強維生。

通過對白我們得知,他曾經還對妻子家暴,並對律師大打出手。

後來,他用武力制服黃毛,又與張長林幹架。

決心解散團隊,不再賣印度藥時,他向眾人拍桌子,絲毫情面都不留。

無論怎麼看,他都是被憤怒情緒控制的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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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的好友呂受益(王傳君 飾),因沒藥吃而病入膏肓。

直到,他再次去印度進藥,目睹第三世界的這一幕——

街上煙霧繚繞,婦女如腐屍般坐落在地,破落的城市瀰漫著死亡氣息。

群眾抬起一尊神像,祈求能有新的生機。

這尊神像,名為溼婆,綽號毀滅之神,具有破壞與創造的雙重寓意。

據記載,祂原先暴躁易怒,主宰風暴與閃電,常給世間帶來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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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溼婆又在山上苦行,通過沉思領悟到最深奧的智慧。

於是,祂賜予百姓醫藥和健康,並被民眾頂禮膜拜。

恆河女神降凡之際,為避免水勢淹沒眾生,溼婆更親自以頭接水。

祂讓恆河從自己的發綹間流轉千年,經緩衝後再造福人間。

說白了,祂甘願犧牲自己千年光陰,來拯救陷於水火的苦難百姓。

程勇見到溼婆的一幕,具有非常強的藝術性,即使你不知典故也仍會感到震撼心靈。

在大部分觀眾難以理解的情況下,分別用基督教、佛教、印度教暗喻程勇的人生,堪稱是導演跳脫出票房考慮的一個勇敢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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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宗教只是隱喻和外因。

真正使程勇由魔變神的核心力量,主要還得歸功於人們的影響。

《我不是藥神》的角色眾多,卻沒一個是廢的,全都有重要意義。

劉思慧(譚卓 飾)是一名母親,因女兒身患白血病,不得不去跳脫衣舞賺錢。

程勇見狀,頓起色心。

而當程勇正要與劉思慧(譚卓 飾)上床時,面色蒼白的小女孩突然出現,楚楚可憐。

這時,程勇瞬間意識到,原來世上有些東西,遠比慾望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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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呂受益。

據說——

王傳君為了角色真實度,每天跳繩八千次塑造身型。

為了表現出病人對食物的渴求,他拍一場戲吃四十四個包子,一晚上吃五碗麵且連吐三次。

終於,過度的疲倦,使他憔悴到脫了相。

最後,他不僅僅成功打動了戲中的程勇,更讓戲外的每一位觀眾心生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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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些配角細緻入微的影響,使程勇的轉變極為流暢且順理成章。

後半段,程勇將漲到兩千元的印度藥,以五百元的賠本價格賣給患者。

他還上網散播消息,讓省外的所有患者都來買藥。

消息散播完,他把兒子送到了國外。

原本不同意兒子出國的程勇,為什麼忽然轉變?

因他知道,一旦印度藥流至省外,自己必將暴露於警方。

可他依然堅持選擇走自己信奉的“道”,選擇用自己數年的光陰,來拯救苦難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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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藥神》整體下來,其實就是一群人類,用善意互相影響彼此的過程。

白血病患者,以堅忍和求生意志影響了程勇。

程勇則憑惻隱和悲憫,影響了張長林與曹彬,更影響了每一位觀眾。

影片的最後畫面,是程勇被押赴監獄。

途中,程勇看到——

一批批白血病人,紛紛摘下自己的口罩。

這一幕,讓我想起《大護法》裡,原本弱小的花生人們,紛紛摘下自己的假眼睛,決心為生存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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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勇接受法庭審判時,說了這樣一段話:

我相信今後會越來越好的

希望這一天,能早點到吧

我不知道,像這樣的理想主義殉道者,到底能改變這個世界多少。

但我知道,如果沒有理想主義的影響,這個世界只會變得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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