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時我把哥哥交給男友照顧,1個月後回家我崩潰:哥哥死了

出差時我把哥哥交給男友照顧,1個月後回家我崩潰:哥哥死了

諼(xuān)歌知道,衛涉的右小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圈牙印,就算每年六月頂著烈日採摘萱草時,他都會不顧炎熱放下衣袖掩蓋那痕跡,就像掩蓋一個秘密。

1

年幼的時候,諼歌曾一度以為自己和諸位兄長一樣,天生尊榮,貴不可言。

也難怪她這樣想,彼時她的父親蘇和統領著雲中國最強大的明羅部,是人人畏懼的輪邪王,母親阿柏則備受其寵愛,在諸多夫人中風頭無兩。

她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因她滿月時前來為她賜福的法師道她錯為女身,只有終生男子裝扮方可保得安然無恙,輪邪王便不顧什麼體統,準她日後長作男裝。

所以九歲那年,當她得知在特設的御學寮中竟沒有她的位置時,她毫不猶豫地去了父親那裡哭鬧。

然而,得到的卻是父親毫不留情的三下鞭撻。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明羅部的王女,比任何人都尊貴。但讀書習字是男人的事,你身為女子不可暨越。”

父親這麼說的時候目光森寒,連同背上火辣辣的鞭傷一起,讓她明白這是不可違抗的意志。

那夜她蜷縮在被窩裡,無聲地抹淚,卻也知道縱然淚流成河也毫無用處。

也就是在此夜之後的那個早上,她生平第一次收到了贈花。

花是木雕的,細長的花莖,蜷曲的花瓣,栩栩如生精緻絕倫。她醒來就看到花在窗臺上,只消看一眼她就知道送花者為誰了。

二哥贊化的奴隸,衛涉。

那個少年初見時就令她印象深刻,不僅僅因為他俊俏的臉龐和精緻的木工手藝,更因為他沒有其他奴隸那種恐懼畏縮的樣子。他的舉手投足都是優雅的,甚至舉著刻刀的模樣都好看。

“你敢擅闖我的寢殿?就憑這點,我可以叫二哥砍了你的頭。”她去找衛涉了,將花放在他面前,趾高氣揚地說。

少年卻只是笑笑,“奴下只是看王女悶悶不樂,想要博王女一笑罷了。”說著他捏起木花解釋道,“此花名為萱草,大夏有傳說,言其佩之可以忘憂。”

胡說八道。

她狐疑地把花接過來,卻又狠狠摜(guàn)在地上,隨即轉身跑開。

忘憂?

她的憂煩,又豈是一朵木花,一個奴隸能夠開解的?

結果卻偏偏相反,第二天,輪邪王的恩旨就下來了,特許她進御學寮,和一班兄弟一起讀書。

據說是那位從大夏來的先生親自去說項輪邪王才答應的。後來諼歌打聽了才知道,私底下,衛涉是先生最喜歡的弟子。

是,作為二哥贊化的奴隸,衛涉也在伴讀之列。一個奴隸尚且有資格學習讀寫,她卻沒有。

真是荒謬。

但無論如何她總是如願以償了,而生長於王庭這種勾心鬥角的地方,她自然也知道這不會毫無代價。

“你想要什麼?”接受了父王的恩旨後她就去找衛涉,徑直問他如此幫她,所求為何。

“我想去侍奉奇崖王子。”衛涉笑著說。

2

比起喜怒無常的二哥,她的長兄的確更溫和也更尊貴,難怪衛涉有這樣的念頭。

滿足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難。

她只要在某次,在奇崖那裡品茶時,奚落一下他手下人的茶藝,然後再裝作無意地提及衛涉的茶藝卓絕就行了。

奇崖幾乎是立刻向自己的兄弟提出了索要,而贊化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雖然贊化的憤怒顯而易見,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奇崖是王世子,也就是明羅部未來的王,在這重身份之下,他們這些兄弟姐妹的意願根本無足輕重。

當天晚上,衛涉就前往了奇崖的殿室,像他這樣有資格伴讀的奴隸在更換主人時會有個簡短的儀式。

站在兄長身邊,看著衛涉跪在面前說什麼生死追隨的誓言時,諼歌只覺得好笑。

而得到奇崖的准許起身時,衛涉也偷偷向她笑了笑。

第二天的早上,她的窗臺上多了一朵開得正豔的蜀葵,火紅的,就像她最喜歡的那件獵裝。

從此後她與衛涉便結成了心照不宣的同盟,誠然她是王女,不知比衛涉尊貴多少,但有些事是她身為女子不允許去做的。

她需要衛涉,衛涉也需要她的庇護。

更不用說他從來都是溫柔的,晨時折花,春日烹茶,每次會面衛涉總會帶些用了心的小玩意兒給她。

她也警惕過,恐怕自己沉溺在這奴隸的溫柔裡,便故意揉碎了花,打翻了茶,還常常斥責他的暨越。但最後的最後,衛涉的溫柔還是會像最初的那朵木花一樣,被她尋回,密密地藏在心底。

後來諼歌偶爾回想時才意識到,她從懵懂幼童長成娉婷少女,數年的時光裡衛涉竟是最親近的人。她同他策馬平川,互相較量學業,與他說種種喜怒哀樂,也知道他的種種喜怒哀樂。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開始愛上他。

唯一可以確定的時刻,是她十七歲生辰的那天早上,寢殿的窗臺上放著一把明犀蘭,淺藍色的花瓣上還沾著山中冰冷的晨露,散發讓人難以忽略的幽香。

此花生長之地離王庭倒也不遠,只不過是在萬仞懸崖之上。

她將花佩在胸前,回眸時見鏡中的自己雙頰生暈眉眼含笑,也就是在這個瞬間,她覺悟到自己對衛涉,已是泥足深陷。

她好不驚惶。

就在這時,外間吵鬧起來,亂哄哄的人聲,引得她出去看,卻見是服侍輪邪王的奴隸痛哭流涕地跑來,大叫著“王上薨了”。

她的父親……沒了。

此時她的母親阿柏也早已病逝,是以父親的死訊彷彿一記沉雷,瞬間驚散了她滿心的旖旎。

奇崖毫無懸念地繼承了王位。

舉行繼位大典的時候,她身著男裝和一班兄弟姐妹站在一起,遠遠地看著奇崖端坐高臺王位接受眾人的朝拜。

王座後站著他所有的心腹之臣,如同拱月的眾星。

衛涉也在裡面。

這似乎預示著衛涉的身份將有所改變,對此她自然感到欣喜。但是整個繼位大典,衛涉沒有看她,哪怕一眼。

並且大典之後,奇崖還是讓他維持奴隸之身。

但,他也確確實實忙碌起來,奇崖極為信賴仰仗他,早會議事,巡查各地,總要聽聽他的意見,政令軍策,皆與之共決。

直到此時,她才切實地感受衛涉曾經被他們共同的老師所盛讚的才智謀略。

這讓她覺得不忿,兄長用人卻不惜才,竟讓衛涉如此委屈。她想要儘快找兄長說一說此事——兄長當然會答應她的請求,奇崖野心勃勃有一統雲中國各部之志,若沒有衛涉的智謀,他的野心只是空談。

她會替衛涉爭取到他應得的一切。

然而還未等她去找奇崖,奇崖卻先行召見了她。

3

召見的王令傳來時已是深夜,她匆匆著裝隨來人前往,是夜無月,天空一片血色。

來人將她引到了奇崖處理政務的政事殿,殿中燈火通明,她遠遠看見衛涉帶著一隊女子從殿中出來,都是些十五六歲青春少艾的女孩子,環肥燕瘦各有殊色,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她們臉上的神情,都深沉凝重得令人心生不祥。

正庭之上,奇崖正望著牆上掛的雲中國全圖出神,她進入後引路的宮人就退走了,庭上只剩下他們兄妹倆,空曠得令人不安。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

奇崖轉過身,向她招了招手,“諼歌,你過來。”

她依言上前,但走到玉階前就不動了,抬頭仰望長久以來很少交談的長兄,只見奇崖的臉上掛著微笑,眼中卻有熊熊的火焰。

“諼歌,”他似乎在竭力和顏悅色了,卻還是流露出一絲急切,“替孤做件事。”

後半夜,烈風驟起,沉雷遠播,一場大雨如約而至。

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甚至有些生痛,但諼歌卻毫不在意,頂著重重的雨幕,她一路跑到衛涉的住所。

“衛涉!”她渾身溼透,在院中大叫他的名字。

片刻之後,衛涉執傘出來。

“跟我走!”她撲進他懷裡,“跟我一起走!”

她沒想好要去哪裡,甚至沒想好要怎麼走,她只知道他們必須離開,衛涉也必須答應這個要求!

不然的話……

“你若不去,孤就殺了衛涉!”

奇崖森然的語調猶在耳邊。

兄長洞悉了她對衛涉的情愫,便以此為要挾,令她前往乞弘部。

明羅、乞弘、雲濟,這是雲中國諸多部落中最為強盛的三個,已呈三足鼎立之勢多年。而如今乞弘也像明羅一樣到了新舊交替之時,三日前乞弘部老王病死,獨子希折繼位,這人荒唐好色,不思追憶先王,卻急著派遣寵臣四處尋覓佳人。

奇崖想借此契機,讓她到希折的身邊當細作。

若她不奉令,他就會……

“我不會走的。”上方傳來衛涉冰冷的聲音,“我發過誓,永遠追隨奇崖。”

她怔怔地抬起頭,“不,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衛涉推開了她,目光如刀,徑直看進她眼底,“你知道,我本是圖瓦部的人。”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個——圖瓦部,早已為明羅所滅,世上已經沒有這個部落了。

“那年圖瓦王庭陷落,我的父母就在我面前被人斬殺!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只有統一雲中,才不會再有我這樣的人,才不會再有人因戰敗而為奴!”

衛涉的聲音穿過雨幕而來,與天際的沉雷一起,炸得她頭昏眼花。

所以……

她怔怔地站在雨中,預料到了答案。

“所以我不能走,只有奇崖才能實現我的心願。”她心上的人這樣說,隨即一步踏上,以更為清晰的聲音道,“而你,不過是個女人。”

她猛地抬起頭,直視衛涉的眼睛。

衛涉的目光清冷得彷彿能凝結人的血液,“還有一件事該讓王女知曉……前往乞弘部的人選,是我所提議。”

“啪!”

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後轉身衝進了大雨之中。

次日,她正式接受了兄長的王令。

“這才是我的好王妹。”奇崖看她恭順的樣子,十分志滿得意。

“王兄這般逼迫我,就不怕我心存怨懟,壞你的大事?”她冷笑著說,奇崖聽了倒也不惱,“你又豈是那樣小家子氣的人……諼歌,為兄知道你並非一般女子,深入乞弘這般難事只有你才能做到。你是我明羅部的王女,明羅要一統雲中,你怎能袖手旁觀?”

他如此剖白,她不禁沉默,卻聽奇崖又道:“你又怎甘心袖手旁觀?”

她驟然警醒。

“助孤家成就此事,你會建立其他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功業。”

奇崖這樣說道。

真是很會說話,她看著一臉誠懇的兄長想,都說馭人之術無非恩威並施賞罰分明,而此時此刻奇崖拋出的雖彷彿望梅畫餅,卻也不得不說是她無法拒絕的誘餌。

兄長很瞭解她,她的希冀……和弱點。

“還有那個衛涉,他不知好歹傷了你的心。只不過孤現在還要用他,待來日功成,孤就把他交給你處置,如何?”

最後奇崖這般和顏悅色地許諾,彷彿衛涉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也是,衛涉不肯離開,那便依然是他的奴隸,依然牢牢為他所掌控……

而奇崖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也證實了她的另一個猜測——昨夜去找衛涉,她也是昏了頭。

就算他真的和她一起逃,又怎能逃得掉?

她的兄長是有備而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衛涉的心中,她與統一雲中的功業孰輕孰重……分明已有定論。

可惡。

這可惡的衛涉……

“那就多謝王兄了。”

最終她如此應承,笑靨如花。

之後奇崖便著人送來精工細作的衣裙,她脫下男裝換上一身錦繡,學著以螺鈿畫眉,以朱脂塗唇。

妝罷,望著鏡中明媚鮮妍卻陌生的臉,她想起那位法師的批語,“王女此生當作男子裝扮,否則必有血光之災。”

4

半載之後,她已身在乞弘部的王庭。

在奇崖的安排下,她是希折的寵臣在南國地界內“找到”的佳麗。初入王庭的這天,她和其他美人一同在正殿接受希折的召見。

在希折身邊坐著一個眉目鮮明的女子,想來就是他的王妃。在走下玉階前希折向那女子笑了笑,那女子也回以笑容,彷彿鶼鰈情深。

但隨後希折的目光就落在了她們這些人的身上,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美人,聽她們俏語嬌音地奉承他,當他走到她面前時,她跪倒在地。

“你就這麼怕孤?”希折笑起來。

“婢子只是想求王上一個恩典。”她輕聲道,“求王上將婢子放歸。”

“你想走?”希折有些不悅,卻又有些新奇地問。

她微微抬眼,旋即垂下目光,“婢子來此,本以為能為王上所愛幸,從此終生有靠,但王上既已心有所愛……”

“你怎麼知道本王心有所愛?”希折饒有興味地打斷了她。

她默然了片刻,才說自己在故鄉曾有一個情郎,而希折看向王妃目光,便與她的情郎看向她時一般無二。

希折大笑。

隨後他托起了她的下頜,細細審視她的面容。

“不要回去了。”他笑著說,“本王會成為你的所愛。”

說著他扶起了她,帶著她徑直走向王座,她聽見那些美人在竊竊私語,不明白她怎麼就這麼輕易地俘獲了王上的心。

有備而來,自然會勝得比較輕鬆不是嗎?但這也不過是開始而已。

希折生性多情好色,她雖然以挑起好勝心的辦法,吸引了他最初的注意力,但在佳麗環伺的後宮,她不得不全力以赴方能延續這份寵愛。好在她以前雖然不需要討好別人,卻被很多人討好過,所以比起其他佳人,她更明白被討好的那個人在想些什麼。

藉著這點優勢,又或她確實足夠機巧幸運,時日蹉跎之後,希折對她並沒有因為新鮮感的退去而冷淡,反而長幸不衰。

而藉著這份寵愛,她將關於乞弘的機密源源不斷地傳回明羅。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日光荏苒,白駒過隙。

她在深宮之中聽不到太多遠方的消息,負責傳信的暗衛也總是說“一切安好”,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所做的究竟有沒有幫上忙。

有沒有削弱乞弘的勢力?有沒有讓明羅更為強盛?

她還需要留在這裡多久?

第七年的初春,她看著窗外冒出新綠的柳枝想——太久了。

兄長也好,衛涉也好,他們的動作太慢了。

不想,關於奇崖的消息很快傳來。

那天她正在酒宴上起舞助興,忽然在絲竹管絃的樂聲中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一個人連滾帶爬地闖進了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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