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推銷員之死》到《酗酒者莫非》,我們的敏感和坦率去哪了|劇評

从《推销员之死》到《酗酒者莫非》,我们的敏感和坦率去哪了|剧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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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酗酒者莫非》和《新原野》在中國話劇舞臺的亮相成為焦點。這兩部作品,都是當下中國作家與外國導演的合作成果。一則,是史鐵生文本與波蘭導演克里斯蒂安·陸帕的遇合,一則,是萬方與立陶宛導演拉姆尼·庫茲馬奈特合作。而陸帕的《酗酒者莫非》更有話題性,成為了中國2017年的話劇熱點。由此回望一番中國話劇舞臺上的中外合作,連綴前因後果,對比今時往日,從“他者”身上觀照“自我”,從過去當中體味當下,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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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人藝《推銷員之死》團隊

發展的不僅僅是戲劇及其觀念本身,引人注意的還有這合作的雙方——中西之間彼此互見的打量。國外的導演來到中國,一方面,是中國人在打量、觀察他們,另一方面,也是他們在打量中國和中國戲劇。在《阿瑟·米勒手記:“推銷員”在北京》的封面上,就印著這樣一段話:“我把自己的搬弄是非、誤解和錯誤的判斷都原封不動地留在這裡。在那兩個月裡,我興奮地、努力地工作,以獨特的角度觀察著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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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有意思的,不是中國人看待西方的眼光,而是在這樣的軌跡當中,中國人如何看待自己。《推銷員之死》演出之後,中國戲劇界迅速產生了回應,回應中相遇的各色觀點,展示了中國戲劇界人士的眾生相:第一類觀點,主要矚目於阿瑟·米勒帶來的戲劇表現的形式;第二類觀點,主要矚目於《推銷員之死》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有很少一部分觀點,矚目於劇作對於個體“人”本身的關注。在這三類觀點裡,第一類觀點,有力地推動了戲劇觀的反思和更新,上世紀80年代,中國話劇的探索潮出現那麼多傑出的成果,與中國戲劇家不停頓的思考和求索息息相關。第三類觀點,切中了《推銷員之死》的人文內涵,在任何一個時代,每一個個體靈魂,都是值得注意、值得關懷的,這樣的注意和關懷,才能引起更深刻的反思,才能帶來更高等級的戲劇文本。

在有效的思考之後,中國戲劇迎來了井噴式的發展,探索性戲劇成為上世紀80年代戲劇的高光點,其中1986年北京人藝的《狗兒爺涅槃》,在敘述方式上,與《推銷員之死》的方式有著很明顯的承續關係,而在對人物的塑造上,威利與狗兒爺是那麼接近——都是國家歷史發展過程中,被顛來倒去的人生,不僅僅停留在關注個體、同樣也積極地反思著歷史;但《狗兒爺涅槃》與《推銷員之死》又是那麼不同,《狗兒爺涅槃》又完全是一部中國風貌、發生在中國大地、反思著中國歷史的話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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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不由回過頭來,觀望到阿瑟·米勒對中國戲劇人積極尋求西方合作這一行為的判斷:“他們最終的目標是:藉著觀察西方戲劇,找到新的當代中國戲劇的形式和表演風格。”《狗兒爺涅槃》,就成了《推銷員之死》這次合作更為深遠的意義,它標誌的是:中國人通過對“他者”的學習和打量,找回了“自己”。

同樣有深遠意義的合作,《紅茵藍馬》同類。《紅茵藍馬》之後,當時任副導演、年輕的查明哲,遂去往前蘇聯,跟隨扎哈羅夫學習,幾年後,查明哲回國,他把在俄羅斯所得的精髓,注入中國戲劇的格局當中,他成了中國話劇舞臺極為有力的一位反思者,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輕戲劇學子,至今不變。

2017年,《酗酒者莫非》的上演,成為一時的文化事件。在相關的研討會上,一面是觀點的切磋,另一面,卻遭遇了更值得咀嚼的尷尬。面對長達五個多小時、戲劇節奏緩慢、表演風格滯重的形式感,不少專家的讀解,顯得那麼乏力,甚至出現了這樣的說法:讓人睡著的戲,才是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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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酗酒者莫非》波蘭導演陸帕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讀解,其實正是因為專家觀眾們並不能很確定自己模糊的觀劇體驗。可是,陸帕、波蘭戲劇的名聲又太大,於是便不願意提意見,以至於忽視掉觀劇時候產生的不適,甚至為不適找理由、尋緣由,甚至把缺點也說成優點,把不足也說成優勢了。事實上,波蘭戲劇的“長”和“慢”,自有其歷史背景,這與波蘭的歷史、文化、傳統分不開,脫離了波蘭的歷史,單純地說“長”“慢”就是好的,正是缺乏判斷力和理解力了。

一邊是對波蘭戲劇“慢”“長”的盛讚,另一邊,則是對中國戲劇“快”“短”的不屑——沒來由的盛讚帶來沒來由的不屑,當年阿瑟·米勒對中國戲劇人的認知是,要通過打量“他者”來發現“自己”,可是時至今日,我們打量《酗酒者莫非》,卻失去了“自己”;迫於“皇帝的新衣”情結,人們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也不積極展開思索,與上世紀80年代的幾次合作效果相比,《酗酒者莫非》合作之後的有效性,尚還要打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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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隨著外國戲劇進入中國,人們對外國戲劇的期待和認同,要遠遠高於國內戲劇,當年沐浴、接受了外國戲劇影響、學習了精髓、回饋了中國戲劇的那些戲劇家的作品,正接受著國內觀眾的挑揀和冷遇,與此相對的,卻是對外國作品、導演的熱烈追捧。

我們可以看到,如今的戲劇顯潮是,人們對陸帕、朵金、鈴木忠志、蜷川幸雄等名字的頂禮膜拜,而相形之下,對自己國家的戲劇家,又常常不以為然,甚至不屑去理解。甚至是當面對自己不熟悉的樣本時,往往心裡不確定,但又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水平有限,於是看不懂——可能正是因為好,才看不懂吧,於是選擇更進一步膜拜。當年那些通過觀照“他者”,試圖找到的“自我”,其實也已經找到了的“自我”,又再度“迷失”了。

阿瑟·米勒的《推銷員之死》在北京上演之後,在一篇劇評裡,我們看到了這樣的文字:“五月的北京舞臺上演這個劇本,又告訴世界:中國的翻譯家有眼光,中國的演員有本領,中國的觀眾也有心靈上的敏感和廣闊的藝術趣味,容得下也欣賞得了世界上的一切好戲。”

當年的“自我”,是這麼直接而坦率,而如今,又去了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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