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圈收稅(民間故事)

淺灣小區作為城南的最大安置區,卻沒有菜市場。很快,就有周邊的農戶或提籃或推車地帶著菜到小區裡叫賣。那些魚肉販子也看到了商機,每天或早或晚地趕到這裡。一時間,小區大門入口處髒亂不堪,天一熱,更是腥臭難聞。

小區保安攆了許多次,都無功而返。物業經理朱來富眼珠轉了幾下,想出了個好主意。

小區還在施工,各種重型車輛都由大門進出,渣土落得到處都是,每天清掃一直是個問題。現在有了這幫賣菜的,朱來富決定,從小區東面開扇門,讓施工車輛進出,再在小區大門裡面靠東邊空曠的路面,放出50米,作為臨時菜市場。

打定主意之後,朱來富和工程承建方取得了聯繫。施工很配合,同意讓車輛從側面進入施工現場。接著,朱來富帶著一幫保安,在他想好的位置劃定了一個區域,通知那些賣菜的必須在指定地點賣菜。

一切都很順利,誰知半個月後,臨時菜市場上突然來了個老頭。他拿著一支粉筆,在道路兩旁各畫了幾十個圈,接著,他拿起別在腰間的喇叭喊道:“鄉親們,物業通知了,從今天起,我負責這個菜市場。為了乾淨衛生,大夥兒必須在畫好的這個圈裡賣菜。我按圈收稅,收上來的稅,一部分是我的工資,另一部分交給物業作為管理費。希望大夥兒配合。”

馬上有人開始嘟囔著表示不滿,也有知情人說這個老頭是朱來富的叔叔,叫鐵叔,腦子一根筋,和他對著幹沒好處。

果然,鐵叔用喇叭嚷了一番之後,就開始吆喝著讓那些賣菜的將籃子移進圈裡。前面三個膽子小,沒說什麼就移了進去。輪到賣肉的趙二,這人斜了鐵叔一眼,根本沒理他。鐵叔又叫了一聲:“你移不移?”趙二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鐵叔將衣袖一捋,雙手端起賣肉的長條案板,猛地一用力,將案板丟了出去。案板上肥瘦分好的肉也滾到了地上。趙二哪裡肯依,揚起手中的菜刀就衝鐵叔砍了過去。鐵叔回手一攔,趙二膽怯了,手下意識地往回一縮,刀卻仍然割在鐵叔裸露的胳膊上,一股鮮血濺了出來。

有了前面這一出,還有誰敢不移呀,大家一個個乖乖地將籃子移到了鐵叔劃定的位置。這一移,馬路兩邊霎時變得開闊。平時兩人相對經過都擁擠的道路,如今推輛自行車也綽綽有餘。移好了籃子,鐵叔又開始收稅,對自己鮮血直淌的胳膊毫不介意。一圈下來,鐵叔手裡已攥滿大大小小的票子。

上午10點,菜市場人漸稀少。鐵叔拎來一隻大鐵桶,肩扛一把大笤帚,先將市場上魚肚菜葉一掃,然後用水一衝,再將汙水掃進了下水道里,路面頓時變得乾乾淨淨。

臨時菜市場在鐵叔的管理之下,一時間變得規範整潔,買菜的舒心,賣菜的也覺得不錯。漸漸地,菜市場越變越大,原先的那50米已經滿足不了要求,市場開始向兩側延伸。西邊的居民不幹了,因為菜市場已經嚴重地影響了他們的休息和出行。

那些居民聯合起來,和鐵叔吵了一架。鐵叔被他們責問得啞口無言,面紅耳赤地向他們表態,這個事情他會立即處理,保證解決好。

第二天一早,賣菜的人們發現,一個個紅色大傘棚在道路的一邊撐了起來,位置在那些粉筆畫的圈後面。鐵叔又拿著喇叭嚷開了:“各位鄉親,現在這些傘棚,相當於固定攤點,賣魚的賣肉的,就租用傘棚,一個月100塊,雨淋不著,風吹不到。把前面騰出來給賣蔬菜的,你們的位置靠後一點,可是稅等於少繳了,生意也不受影響。有願意租用的,現在就開始報名繳費。”

賣魚賣肉的小販們一算,一天繳5塊錢稅,一個月就是150,現在有了傘棚,卻少了50塊,紛紛表示願意租用。唯獨趙二捨不得一下子掏100塊,他沒租。

鐵叔也不管他,只是冷冷地說了句:“你不租,到時候可別後悔。”話真被鐵叔給說中了。天氣越來越熱,那些個魚肉販子都躲在傘棚底下,唯獨趙二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外頭,他原以為在外面生意會好一點,誰知在太陽下面一曬,肉的顏色變得不好看,竟然沒人光顧他的生意了。這下趙二真後悔了。

趙二沒有找鐵叔求情,卻買了條煙去找朱來富。朱來富得知原委後,樂了:“你這個趙二呀,這點小事,你找我叔不就行了嗎?”

趙二支支吾吾地說:“我沒好意思找鐵叔,私下裡讓其他人探了探他的口風。他說現在傘棚已經擺滿,根本放不進去了。他也沒辦法。”朱來富說:“既然這樣,我也沒法子。”

趙二咬咬牙,決定請朱來富吃一頓。兩人來到飯店裡,趙二陪著朱來富喝了個盡興,這才說出了他的打算。市場裡有個賣水產的,是個外地人。“攆走他,我不就能進傘棚了?”趙二說。朱來富剔著牙齒,覺得這也是個辦法,就答應了。

說來也巧,朱來富和趙二計劃這事的時候,鐵叔那天感冒,去診所吊點滴去了。朱來富便領著趙二,徑直去了市場,要求賣水產的給趙二騰地方。

賣水產的自然不同意:“凡事都有先來後到,憑什麼我要讓給他呢?”朱來富很沒面子,當即沉著臉說道:“我要你讓,你就得讓。這個市場我說了算。你主動讓,我也不虧你,這個月的租金100塊,我一分不少地退給你。”賣水產的只好答應了朱來富的要求。

又是一個早市,鐵叔來到市場收稅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趙二的肉案子擺進了傘棚裡,那個賣水產的卻呆在了外面的粉筆圈裡。他上前問了問情況,那個賣水產的外地人一聽問話,眼圈兒就紅了,遲疑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鐵叔當場就惱了,走進趙二的傘棚裡,冷笑道:“你給我讓出來,原來在哪裡,現在還回到哪裡去。”趙二向他翻了翻白眼:“鐵叔,這傘棚我可是交了租金了。”

“那也不行,你的租金我退給你。你給我出去。怎麼,你還想讓我動手?”鐵叔斜睨著趙二,慢吞吞地問道。趙二恨得牙都咬斷了,他正開始挪動肉案的時候,忽然聽到周圍一陣竊笑聲,趙二頓時熱血直湧,拿起肉案上的剔骨刀,向鐵叔捅了過去。鐵叔猝不及防,刀被捅進了腰間,軟軟地倒了下去。

“記得那些圈,那是規矩。國家有規矩,做人也要有規矩,不、不能亂了。亂了,還、還叫人嗎?”說著,他慢慢地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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