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和新女性的區別在哪兒?《琅琊榜》的女作者才是清流

近幾年來熒幕上各大IP混戰不休,看煩了大女主故事的觀眾開始抨擊千篇一律的“瑪麗蘇”設定——瑪麗蘇,是聖母的意思。

於是IP界的風向很快就有了些許轉變,女主們不再以聖母的形象純良到底,而非有一種“黑化”的蛻變不可。

所謂“黑”,倒不是真的墮入邪道,而是開始用決絕的手段報復敵人。你殺我的情人,我便餵你毒藥。你挖我的眼睛,我也挖你的眼睛。以直報怨,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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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後期的形象已有些猙獰了,她最終成了鬥垮後宮其他可憐人的可憐人。是的,後宮的大染缸沒有白蓮花生存的空間,所以索性大家一般烏黑。在認識到這種環境所迫的灰暗之後,觀眾便也開始同情起了華妃和皇后,也就不獨寵甄嬛一人了。這是《甄嬛傳》的可取之處。

然而耿直女主的設定進化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裡的白淺,又有了更為微妙的變化。原本女主心地善良到山裡的蛇都敢撿回去救治,後來卻能親手挖出女配的眼睛,而且還挖得義正詞嚴,挖得沒有半點道德瑕疵,挖出了上神風範,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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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不討論白淺該不該挖素錦眼睛的問題,也不想說《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三觀有多歪。其實就算三觀歪也沒什麼,竊以為文藝作品本身不必直接負責傳遞正確的三觀。如果它能挖掘出人性黑暗面,給予受眾心靈的震撼和無限討論的空間,那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藝術成就。

《三生桃》歪的是一種以女主為中心的世界設定,這種設定的存在使所有人都成為女主演繹悲喜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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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們為什麼要用極低的智商一再陷害女主?害她,是為了讓她可以適時地悲情。低智商,是為了讓女主能一次次化險為夷,直到最後絕地反殺。他們壞得沒理由,蠢得沒商量,其悲劇命運亦早在觀眾意料之中。有的負責助攻,有的負責腦殘,他們真的只是配合女主演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獨角戲的道具而已。

如果把一系列女主被坑的際遇視為女主的一場幻想,而整部劇拍攝的乃是女主寫作的《狂人日記》,我倒還覺得這魔幻現實主義的風格更可信些。

所以這樣的女主形象比之於先前被人嗤之以鼻的“瑪麗蘇”,難道有什麼進步嗎?要知道,觀眾反感的不只是寬容到任人欺凌也不知反抗的聖母性格,更是那種大家失心瘋似地要害聖母的情節安排。怎麼總是你最委屈、你最佔理呢?

但這種我在宇宙中心對抗全世界敵意受害者心理,倒是正中少女下懷。

我是不是不小心黑到少女啦?

青春期是最敏感、也最受制於人的時候,所以才有叛逆一說。敏感的心靈有一種純潔與脆弱結合的詩意,極易受到外界影響,對外界反應的解讀也極容易被自己偏激的思路扭曲,從而使人變得極度消沉或暴虐,極度柔情又想假裝瀟灑。

假裝瀟灑畢竟不同於真的瀟灑,假裝瀟灑的人其實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別人充分認識到自己的悲情。他/她會用一種消極對抗的方式,折磨到身邊人付出自己預期的代價為止。

離鏡不就是這麼被“瀟灑”的嗎?夜華不就是這麼被折磨的嗎?

是的,當少女心陷入黑暗的時候,它眼前就會出現一個類似白淺面對的世界——你們全都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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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它相信光明時,又走入了烏托邦。

事實上,《琅琊榜》和《三生桃》都是這樣的少女童話。之所以說它們是童話,是因為冥冥之中、那作者之手的痕跡太明顯了。故事的發展缺少一點陰錯陽差的自然,而彷彿一直被造物之手刻意引導著。

江南曾經說過,寫少年的故事是為了給少女看的。《琅琊榜》僅有一個存在感極低的女主角,全篇貫穿著兄弟情和只屬於男人的朝鬥,但它確實出自女作者之手,也最受女觀眾喜愛。它有它的少女屬性。

我不知道把這兩部劇相提並論會不會激怒《琅琊榜》的粉絲。且聽我慢慢說——

《琅琊榜》之所以可貴,是因為它代表年少的、柔軟的心最正能量的一面。

它一面奚落了過往武俠小說主力男作者的寫作套路,展現了更豐富的女性風采;一面也對抗著當下社會的暴戾情緒,自信地講述著一個不失理想的復仇故事,那是出自青春少年纖塵不可染的堅持。


它有一個不符合男觀眾口味的女主角

霓凰郡主出場的時候就27歲了。

要知道,傳統武俠小說裡女性角色動輒十五六歲,甚至十三四!有沒有蘿莉控戀童癖的嫌疑暫不追究,作者還要花很多筆墨去形容什麼膚若凝脂,修眉端鼻,“手掌白中透紅”,明豔不可方物,聲音輕輕柔柔嬌嬌軟軟使人如聆仙樂……

並不是說所有對美貌的形容都落於俗套,只是容貌真的不必總被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什麼“肌膚白得像透明一樣”,“四海八荒第一絕色”,前者流露男作者意淫的氣息,後者洋溢暑假作業沒寫完的夏日芬芳。

回到《琅琊榜》中那出身軍旅的霓凰郡主,她在外親率大軍鎮守南境,在內長姊如母護佑幼弟,她的五官是否秀美,身材是豐潤還是纖細還有什麼要緊?一句“神采光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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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人未必忠貞不渝

男作者筆下容易誕生貞潔烈女,女主角總要死在男主角前頭;或者走向另一個極端,說漂亮的女人都愛騙人。其實女人的好好壞壞哪有那麼簡單嘞。

蒞陽長公主與南楚質子互生情愫,已然珠胎暗結,之後又因為誤服毒酒而失身於下階軍官謝玉。此時南楚質子已背約而走,她又蒙受如此屈辱,是不是早該羞憤而死了?沒有,她嫁給了謝玉,為他生兒育女。

她當然恨謝玉,但是她也對那個要從她身邊奪走愛子的南楚王抱有敵意;她愛過南楚王,但也滋長了與謝玉相伴多年的一絲絲夫妻之情。你說她是聖母也好,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也罷,這恐怕就是最真實、最難測的女人心。

當謝玉要在府內誅滅卓家時,她以自身性命為要挾,引援兵入內,舍了謝玉,救了卓家。但當謝玉伏法,她又不忍看謝玉被誅,留一封手書,保謝玉不死。

她不看謝玉的認罪手書,是不想知道更多謝玉的罪行,以免讓自己更厭惡這位夫君;但當謝玉死後,她得知了手書內容,又毅然決然地呈遞證物,控訴謝玉五大罪狀,以昭雪七萬赤焰軍葬身梅嶺的冤情。你說她與南楚質子、謝玉之間,是否就像《霍亂時期的愛情》裡的三角關係一樣,誰能辨明在那砰然心動卻莫名褪色的最初悸動,與朝朝暮暮日久生厭但又無法割捨的陪伴之間,哪個才是真愛,又或者說,對誰又能無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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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手上絕不染血

林殊用偽裝的身份進入金陵,意圖助靖王登上太子之位。但是他不想讓靖王知道,自己就是那個他牽掛了十三年的摯友,因為他不希望靖王發現,林殊已成了如此詭計多端的謀士。他只願靖王記住那個心無城府的陽光少年……

然而事實是,你嚇唬誰啊?你那些計策,說到底,根本就沒冤殺什麼人,也就是利用利用了別人而已。哪怕在梅長蘇假意輔佐譽王,要通過私炮坊一案扳倒太子時,為了把事情搞大而引爆私炮坊這種缺德主意也不是他提的,雖然他最後等於從中受益。

那麼問題來了,怎樣才能在一群吃人不眨眼的豺狼虎豹環飼中達成目的,並保持0枉死的成就呢?自然需要有如鬼魅的謀劃能力。那麼如此這般神機妙算、運籌帷幄的技能從何而來?當然來自虛構,而且是,非常理想化的虛構

這就要說到所謂的“婦人之仁”了。不得不說,很多少女對於這方面是有潔癖的。眼下有些比較極端的直男還在膜拜希特勒,認為為了成就大業、推動歷史進步,枉死萬把人不算個什麼。但對於稍微偏向陰性思維的讀者來說,沾一點枉死的血都是汙點。理想主義者對復仇的完美構想,至多容忍“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看看沈追和蔡荃那兩位“純臣”指控譽王歸來後的激憤,他們在討論人命關天——一種發自人類本能之同情的正義感——我覺得很感人。雖然這些話出自兩個不惑之年的官員之口好像有些違和,雖然這二人在王者眼中都太聖母太天真,但還是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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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表的胸懷

之前在網上看《羋月傳》的預告時,我想,如果劇中這對姐妹花能夠相攜至終情義不改,我就去看這個劇。結果呢,果然半路反目了,好無聊。

唉,我們不是不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榮華富貴人人愛,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但是有沒有人,可以比庸俗人的境界稍高一點點呢?有有有,琅琊榜裡一大把。

首先是靖王,他跟隨原太子祁王長大,從沒想要謀奪太子之位,反而是以祁王為人生導師。最後祁王遭到誣陷,他也是唯一在朝堂上敢嚷著要為兄長翻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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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靖王這個人物的故事背景。

其實從劇開播之後,第一個感動我的情節是,靖王為了救郡主,情急之下挾持了太子,太子之母越貴妃見情勢不妙,當下提出跟靖王交易,說只要靖王對郡主遭人暗算的事情裝聾作啞,她就也不告發靖王挾持太子之罪。結果郡主在皇帝面前有理說不清的時候,靖王毫不猶豫跪在父皇面前把事情經過一一道出,對自己不敬太子之行毫不避諱,真是好一個愣頭青,全劇第一傻!

然而靖王的母親靜妃,卻是情商高破錶。她無意中聽說宮裡有人想用毒酒害人,表面上訓斥身邊的姐妹不要多管閒事,背地裡一轉身就把人給救了,聰明善良得不露痕跡。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隨好姐妹林樂瑤一起嫁給皇帝,從頭至尾都十分珍視這份姐妹之情,想起宸妃之死尤感悲慼。

她淡泊雍容,以其智慧足以自保;她疼愛兒子,也敢於讓自己的兒子涉險一搏,昭雪舊案,使姐妹泉下安息。靜妃實在是完美到有點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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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蕭景睿和紀王爺。蕭景睿之出人意料,在於他明知被梅長蘇利用而導致家族中鮮血淋漓的真相敗露,但是他沒有怪梅長蘇,因為事實本是如此,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情勢逼人。逝者已矣,活人能做的,就是對活人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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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王爺平時裝酒囊飯袋明哲保身,關鍵時刻卻保住了祁王遺腹子,還為正面角色謀事起到微妙的推動作用,和光同塵的表象下,卻是胸中涇渭分明,更有一句由衷的悲嘆令人心碎:“說到底,誰跟誰又不是骨肉呢?” 時至此刻,全劇已經為爭權奪位、復仇雪冤、掩蓋真相殺得血肉模糊一片通紅,竟然有一個人,一個平時看上去醉醺醺傻乎乎庸碌碌的人,突然講出了久被人忽略的“骨肉之情”。

那些聰明人呢,你們都跑哪兒去了?“聰明人”應該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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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劇的理想主義色彩實在有精神鴉片的效用,使我一口氣追到54集。其實看劇途中也不是沒有意識到它的虛幻,但我還是喜歡。喜歡裡面的人物,也喜歡創造他們的作者。

比起作天作地的瑪麗蘇,理想主義者的生活要簡單平淡得多。

一日三省吾身:這是我想要的嗎?什麼是我最真實的感受?不必怨恨的何必去怨恨,不必追究的何必去追究?

切勿成為庸俗劇本的提線木偶,要做一個心靈自由的人。

希望大家身上這份光明與理想的少女/少年情懷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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