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為南開大學改革開放40年理論研討會上的發言
2018年6月2日
主持人：下面有請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總經濟，執行局副主任，中心學術委員會副主任陳文玲研究員演講，大家歡迎。
陳司長：剛才開幕式沒有來參加，非常遺憾，聽了兩位教授剛才的精彩發言，很受啟發。今天特別感謝南開大學請我參加這個會議，我曾多次到南開大學參加會議，在不同的會場發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剛才兩位教授從理論上進行了深入的思考，我換一個角度，從”改革開放給中國帶來了什麼”這個角度來進行研究探討。改革開放是本世紀改變中國命運的一件歷史性、戰略性、標誌性、史詩級的重大的事件，它改變了中國的命運，從而改寫著世界歷史，我覺得從這個意義上對改革開放的意義和評價怎麼說都不過分，非常重大。那麼，改革開放到底給中國帶來了什麼？我想從四個“重塑”這個角度，談談改革開放給中國帶來了的巨大變化，以及給世界帶來的巨大變化。
第一，改革開放重塑了中國的大國形象。新中國1949年成立，那個時候我們一窮二白，中國人民推翻了壓在身上的三座大山，從一個廢墟上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開放初期，中國還是一個經濟上比較弱的國家，雖然我們是一個人口大國，但卻是經濟上的弱國，處於世界舞臺的邊緣。改革開放使中國經濟在國際社會迅速崛起，經濟是政治的基礎，因為中國經濟的崛起，才有了中國在國際事務上地位和影響力的提升。大家知道，從1978年到現在已經40年了，40年我國年均GDP增速是9.5%，中國從1979年GDP2000多億美元，增長到2017年12.2萬億美元，佔美國GDP的總量從不到10%到2017年的67%。世界各國、國際組織和研究機構都在預測，中國什麼時候能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林毅夫教授的研究提出是2030年，世界有的研究機構預測是2022年、2025年，2014年世界銀行和IMF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已經超過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如果按照未來中國年均GDP增速6%，美國年均2%的速度預測，中國應該在2035年超過美國。
這樣一個歷史長週期已經開始，也就是說中國整體向上，美國整體向下，但是週期還比較長。我剛才說的是從經濟總量上來看，若從人均看中國至少還需要30-50年才能趕上或超過美國。中國除了經濟上的偉大成就舉世矚目，在扶貧、減貧和脫貧，讓人民生活更加美好方面，也重塑了大國形象。中國改革開放幾十年使近8億人脫離了貧困，脫貧人口占到全球脫貧人口總數的76%，未來的目標，十九大報告已提出，到2020年實現零貧困，目前還有3000萬貧困人口，一年解決1千萬，到2020年不使一個人掉隊。大家可以想一想，一個13.9億人口的國家，能使每一個人都能過上溫飽的生活，並過上全面小康的生活，這絕對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蹟，在當代世界橫向比較也絕對是奇蹟。因此，中國的國際地位、作用、影響力在提升，那是中國人幹出來的，是改革開放釋放了社會生產力和創造力贏得的。當前中美之間的競爭與博弈非常激烈，改革開放初期美國為什麼對中國沒有遏制和打壓，改革開放中期也沒有，為什麼現在中美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今年3月25日我帶隊到美國進行相關調研，在調研過程中，我們發現美國皮尤調查中心在美國社會進行的民意調查，其結果是什麼呢？認為中國是第一大強國的佔到了46%，認為美國是第一大強國的，佔到了30%多，比中國差十幾個百分點。美國社會這種錯誤判斷，民主黨和共和黨包括美國社會形成了戰略焦慮，他們過早地把中國作為了主要的戰略競爭者。
我們反過來考慮，我國在十年前，十五年前，四十年前根本就沒有這種可能成為美國的競爭對手。所以我想，中國改革開放重塑了我們的大國形象，中國經過百年恥辱，經濟凋敝，民不聊生，有了今天來之不易，這是中國人民幹出來的，是在中國共產黨正確領導下，全體中國人努力的結果，這是改革開放取得的最大成就，也是中國邁上歷史新徵程的物質基礎。
第二，改革開放重塑了中國的經濟制度和體制機制。市場經濟制度激發了全體中國人的創造性和激情，使中國成為市場經濟國家，由此與世界大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制度、體制機制、規則規制保持一致，中國融入了世界經濟體系。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從堅持市場取向改革；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堅持計劃經濟為主，市場經濟為輔；讓市場經濟發揮基礎性的作用；一直到現在讓市場經濟發揮決定性作用。改革一路走來，實際上是制度重塑的過程，從計劃經濟制度轉向市場經濟制度，中國成為一個完全的市場經濟國家。儘管現在美國、歐盟、日本這三大經濟體沒有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我們也還有很多改革不到位的地方，也有很多需要亟待深化改革的地方，但中國總體上已經是市場經濟國家，這是毫無疑問的。
我記得改革開放初期，研究商品流通的學者都知道，那個時候中國不到12萬種商品，現在僅僅是中國義烏小商品市場就有180萬種不同規格和品種的商品，佔聯合國貿發組織工業品品種品類的90%以上。中國的商品經濟的發展，市場經濟制度的建立，尤其是在2001年12月21日中國加入WTO之後，完成了向市場經濟體制的制度性轉變，中國成為市場經濟國家，和世界市場經濟國家保持了同一體制，這就使中國市場成為世界市場的一部分，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密不可分。而且，中國在兩個歷史關鍵節點上，對世界經濟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一是1998年東亞金融危機，那時候朱鎔基任總理，明確提出堅持人民幣不貶值，採取拉動內需的一系列的政策，保持了東亞經濟的穩定和世界經濟的穩定。
第三，重塑了中國與世界的聯繫方式。改革開放使中國從封閉、半封閉經濟邁出開放型經濟，從閉關鎖國的狀態，從與世界經濟基本沒有太大的關聯狀態，變成了世界經濟的最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有活力和爆發力的部分。中國變成了開放型的經濟體系，開放型經濟體系對於中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只有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只有改革開放能夠發展中國，當然，胡錦濤當時當總書記的時候，在黨的報告中也是這樣講的。所以，我們看到改革開放的持續推進，是一代又一代的領導人帶領全國人民，朝著一個目標持續性的努力，是中國人民接受、認知，並且參與其中的舉國行動。中國改革開放被全體人民認識、接受併成為行動，也付出了很大的成本，比如說出國考察，甚至包括原來的鄉村幹部都出國考察，包括後來的全民出國旅遊，這都是認識和接受開放的過程。如果沒有全民的接受，只有高層的意願，中國的改革開放，市場開放度決不會像今天這麼大。中國已經成為120多個國家的第一大貿易伙伴，成為70多個國家的第二大貿易伙伴，中國接受外商直接投資已經達到了1.9萬億美元，接近2萬億美元。而我國對外投資累計已經超過了6千多億美元，近幾年我國對外投資增速高於吸引外商直接投資的增速，現在中國已經是第三大投資國。
中國的全方位開放，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發展機會和空間。而開放從“引進來”到“走出去”，然後通過”一帶一路”進一步擴大開放，形成內外聯動，海陸空網聯動、東西南北聯動的新開放格局。我認為，更高層次的開放格局、更具引領性、主動性的開放舉措，這給中國帶來了新的視野以及發展的潛力。
第四，重塑了世界的格局。改革開放使中國成為當代推動世界政治、經濟、文化健康發展的穩定性力量和常量。這個過程非常有意思，我個人認為，中國從改革開放到2012年這個階段，中國是引發世界格局變化的最大變量，因為中國的快速崛起，使世界上南北關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中國的快速崛起也使大國關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個時候中國成為世界格局變化中最大的一個變量。而從2012年到現在，特別是從2017年特朗普擔任美國總統之後，中國則成為了世界經濟政治外交格局中最大的穩定力量，成為了一種定量，而美國成了一個影響世界經濟政治外交格局的一個最大變量。
我個人認為，二戰以後世界格局先是兩個超級大國，然後是一超多極，近幾年世界進入了一個合縱連橫、大國博弈和威權主義這樣一個新的階段。而這個新的階段是誰引起來的？我認為就是由於中國選擇了中國獨特的發展道路，使世界上很多國家看到了通過奮鬥可以快速發展的希望，燃起了他們追求自己國家發展夢想的嚮往、激情與行動。現在的大國博弈，不僅是在中美之間，也表現為主要大國，俄羅斯有俄羅斯的夢，印度有印度的夢，法國馬克龍有馬克龍的夢，他上臺第一天也說讓法國再一次強大。意大利現在競選總統，口號也是讓意大利再次強大。所以我認為現在的這種大國博弈，已經進入了合縱連橫的新階段，大國博弈的聚焦點，是當前中美之間的競爭與博弈。中美之間的博弈，是一個具有引領性、方向性和戰略性的博弈。這個世界到底是封閉還是開放，是前進還是後退？是單邊還是多邊？是霸道還是王道，是共建人類命運的共同體，是各個國家共商、共建、共享，共同發展，還是把一國的利益凌駕於其他國家利益之上？把一國的規則凌駕於全球規則之上，這是一個重大的歷史性選擇。
我們選擇的方向是正確的，中國是在向著光明邁進，而特朗普選擇的方向是錯誤的，是在向後倒退，我看到有一篇文章題目是“特朗普正帶領美國大踏步邁向19世紀”，我覺得文章題目很好，邁向19世紀就是往後退，可時代潮流絕不會倒流。特朗普這種不靠譜的行動，加速了美國的信用折舊和信用消耗。當一個大國領袖出爾反爾，早晨和晚上說的話都不一樣的時候，全世界都對美國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去年9月28日，我參加了WTO第96場專題研討會，然後在那裡組織召開了一個座談會，其中有6個國家駐WTO大使參加了座談會，他們非常憂慮，說現在是WTO最艱難的時刻，美國駐WTO大使的使命，就是不管WTO通過什麼樣的規則，只要不符合美國意願，那就不叫公平貿易，他們都要一概反對。
特朗普最近派了一個駐WTO新大使，5月8日和中國駐WTO大使有一場辯論，在這場辯論中，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支持多邊，支持WTO，支持中國，所以最後美國駐WTO大使謝伊發言很沮喪，他說我在這裡好像進入了艾麗斯幻境，黑白顛倒，上下顛倒，他認為別人都錯了，他是對的，但是現在全世界都知道，美國錯了，特朗普錯了，中國對了。所以，未來的世界格局還在變化，還在演化，世界的政治、經濟、外交，正在進行深刻調整與演化，這種演化的結果，必將推動經濟全球化持續深入發展，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和影響力將會進一步加強，尤其是通過中美之間的博弈，中國站在道德道義的制高點上，而美國已經鑽到到準備穿越回舊時代的時光隧道里，特朗普政府發起的與中國的激烈博弈，只能使美國加速走向衰退。儘管特朗普懂經濟，儘管特朗普採取了減稅等一系列的政策，儘管美國經濟狀況還不錯，特朗普在今年達沃斯論壇上講，我當了美國總統之後，美國股市74次市值上升。但是他沒關注到，從他跟中國貿易戰開始，每當他喊出來要對中國加強制裁的時候，美國股市就下跌，每當中美雙方要談判的時候，美國股市就上升。美國1000多名經濟學家聯名寫信，反對美國貿易戰，117個行業組織發出倡議，反對美國貿易戰。所以，我認為美國隨著非常混亂的政策出臺，美國作為大國，作為頭號的強國，是在不斷地挖掘著埋葬自己的墳墓。中國與美國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特朗普給我們找了很大麻煩，也提供了難得的機遇，我們必須加快步伐，把中國自己的事情做好。尤其是美對中興通訊蠻橫的制裁，使我們認識到在開放型世界裡，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服務鏈、價值鏈的重構中，必須加快從價值鏈的中低端向中高端邁進，對於原始創新，對於核心技術、核心零部件、基礎性關鍵服務能力，對於代表新經濟、新動能、新商業模式的變革，必須加大國家戰略支持力度，必須深化改革激發企業及其創造者的知不足而後追的自強精神和創造精神。中興通訊事件發生之後，我們曾經做了相關調研，深切感到什麼才是戰略主動。在一個經濟聯繫越來越緊密的開放世界中，中國越來越開放，而現在美國在往回走，全球產業鏈將來分工怎麼才能不被人為地打斷？怎樣才能在分工合作中佔據主動權，使我們的發展進程不被打斷，使中國實現兩個100年目標的進程不被打斷，使我們到2050年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這個進程不被打斷，這是我們當前改革開放要深刻思考的問題。
謝謝各位！
主持人：謝謝陳老師，陳老師剛才以獨特的視角和豐富的例證，闡述了改革開放給中國帶來的影響，重塑中國大國的形象，重塑中國的經濟體制，重塑中國與世界的聯繫，重塑世界格局。陳老師也是經濟學院和經發院的兼職教授和博士生導師，感謝您多年來對我們的關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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