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县人在远方的10000种生活

他说:“看到一段话很有道理,在外定居,平均一年回老家与父母见一次。像我们差不多30岁,父母55岁,按人均寿命95岁算,我们与父母还有不到40次见面机会。”

40次,两只手,一根根手指竖起来,再“拳”起来,来回4次,就数完了。

1994年,那年红磡正在读小学,叔叔去厦门当兵,彼时,远方的厦门让他忽然发现冠县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世界,也就是在那时起,他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走出去。”

而杨麓冰是一定要离开冠县的,她的理由简单直接:“冠县的驾校总要交钱加班练车,外边都不用交”,这很像一句玩笑话,但这玩笑话又特别真切,真切的引出更多一定要离开冠县的原因,比如“冠县人不说谢谢;越小的地方越拼爹。”

说完越小的地方越拼爹,她又觉得这话不准确,接着便补充:“每个地方都拼爹,但冠县太小了,拼爹过后,给不拼爹的留的空间太少了。”

冠县太小了,走在大街上,不时的总能遇见熟人,这种熟悉的密度,让冠县不得不人情起来,有些事情变得不得不隐晦起来,这算坏吗?我不敢这么轻易的判断,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真正透明的事吗?我们去到远方,或许我们还未进入到那个城市,必须要动用人情的朋友圈之中,对于那些远方,我们不过只能做个旁观者,而已。

2012年,高考让她离开了冠县,去了济南,可是她并没有把济南当做一个她去过的城市,北京和上海才是,她在一家影视公司工作,朋友圈里常发一些电视剧开机大吉之类的照片,配上那些我们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明星海报,光鲜明亮,她亦如此。

高考是离开冠县最普遍的方式,Wang Yang是2004年离开冠县的,同样是因为高考,在威海待了四年,先在济南短暂停留了3个月,之后毅然决定去了北京。

Wang Yang说,小时候家里太穷了,去一趟聊城都觉得奢侈。接着她又说:“大学也很穷,第一次看到同学的mp3,不知为何物。”

2008年夏天的北京,满世界的“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10月到了北京,Wang Yang住在西四环外四季青、西平庄、巨山村,公司提供住宿,20分钟到公车站,因为附近很多“打工”男女,可以吃到10块钱一份的煲仔饭。

对一个初入大城市的县城青年来说,在繁华的角落里,有一份能吃的起的饭,是让我们这些闯入者活下来的保证。

巨山村当然不是她的目标,对她来说,那不是真正的北京,那是一个村子,真正的北京在国贸、三里屯。Wang Yang第一次去国贸就意识到了这点,楼里的女孩跟电视里一样,美轮美奂,与济南脏兮兮的感觉完全不同。

杨麓冰和Wang Yang是姐妹,对济南的印象并不好,她们都不愿意表达自己是在济南生活过,她们只愿意说:“在济南短暂停留。”

济南是山东的省会,三面环山,地下有泉。150公里,是距离冠县最近的大城市,白2005年去济南上学,直接定居在那。13年过去了,从“小白”变成“白”的她成了家,有了儿子,就在刚刚,儿子还把卡通贴纸贴在她脸上,发张自拍给我。

冠县人在远方的10000种生活

济南于小白而言,是最讨厌的城市,稀里糊涂定了居,后来,因为工作去过许多城市,“为什么最佳选择还是济南?”心里渐渐明晰起来,因为济南,离冠县近,离家近。可以常常回家,跟老公说:“更好一些了,请个司机,说回家就回家,哪怕是吃顿午饭就掉头回来。”

这句话吹牛逼的成分居高,但150公里的距离却是恰到好处。

我遇到过很多在济南的冠县人,他们离家并不远,但都有比别的地方人更浓的乡愁:即使在济南买了房,可他们并不把济南当家,在他们心里,只有冠县才是家。但还是在那安定下来,以一个月一次的频率回家来。

但感触还是有的,看着家里的朋友或者一直在身边的老公,有父母亲人陪伴帮助,那一瞬间就想扔掉济南的一切赶紧回家。扔掉,哪有那么容易。

北京,济南,其实并不算远,有人去了更远的,于冠县而言更陌生的地方。

丁伟在成都上大学、安家。

他一年回一次家,其余的日子,也会梦到小时候在冠县去过的地方,多数在国棉厂小学附近,小时候的冠县的朋友跟现在在成都的朋友混在一个场景玩,但不经常,因为一梦到,就会感觉自己在想家。

可家已经没了,只有家人,因为在他小学以前最快乐、印象最深刻的家,已经要拆完了。

凡人海芹在距上海很近的昆山,拒绝回答我关于“想回冠县吗”的问题,她说:“一不小心被你们洞察到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在我看来,她是非常刻意暴露自己的情义,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回生活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可她又说:“现实是,离娘家近点,那最好。”

嫁到长沙的梁沫沫,对家的想念无非是亲人朋友和好吃的,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各种吃的,淘宝上连细果子都有卖的了。

18岁,她考到湖南,正式离开冠县,在大学交了男朋友,毕业了也从没想过分开,现在小朋友都3岁了。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不会在冠县待一辈子,于是就到了长沙,现场看了很多芒果台的综艺,见过很多明星,只是不知道她小时侯是因为要见明星才要去远方吗?不知道她的小朋友现在会不会想:“我一定要离开长沙。”

冠县人在远方的10000种生活

因为是老师,有寒暑假,每年有两个月甚至三个月在家待着,待久了也不适应:“去年暑假回家继续坚持夜跑的习惯,一路被异样的眼光追随,很不适应。”

长沙比冠县更让她适应吗?这么一来,哪里是真正的家,哪里都是真正的家吧。

她补充给我与姑姑的聊天截图,姑姑说:“在(朋友)圈里常常看到你,就觉得里的很近,但又确实很远,看到很阳光的你,在那大城市里,在那行业里,发展的游刃有余,姑姑感到很欣慰,有什么需要的,姑给你邮哈。”

梁沫沫回了一个娇羞的动画表情,接着回道:“我的生活过的很知足,家庭也和睦,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我喜欢和擅长的,老家里的亲人永远是亲人,感谢大家对我的付出和支持。”

这对话平淡、自然,但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年龄大了,看见什么都想掉泪。

意识流美少女满岛不光也是有寒暑假的人,因为她还在读书,是个越来越略懂法律的会贴手机膜的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2014年的夏天,17岁的她第一次独自离开冠县,紧张又兴奋,还不懂什么是思念故乡。但攥着票根,像攥着梦想。后来去了郑州读书,会想家,但长大了,知道不能总想,用她的话说:“好姑娘也志在四方。”

总有想到不行的时候,翘掉所有专业课,连辅导员的课也翘掉,行李都不带,就是要回冠县。

耀文不能这么放肆,一年只能回一次家,飞机飞行10小时在北京落地之后,才能回到冠县的家。是的,他在外国,在遥远的埃塞俄比亚,做现场施工管理的工作,与非洲兄弟一起。

冠县人在远方的10000种生活

去到另一个国家,当然是兴奋的,2年前,飞机降落在亚的斯亚贝巴博乐机场,机舱门口,浓郁的烂洋葱味道袭来,耀文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洋葱的国度,那是他对埃塞俄比亚的第一印象。

埃塞俄比亚当地人的生活水平与中国80年代中旬类似,但那里的人没有加班的说法,每天工作8小时,8小时之外的工资是正常工资的1.5倍,所以,耀文有充足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学习语言,英语有些复杂,于是他直接学习当地语言阿姆拉哈语,以便与当地人沟通指导工作。

耀文热爱美食,但在外国,吃是个问题,中国食材贵,但还是忍不住做中国饭,公司请了保姆,耀文就教她蒸馍馍,以满足对食物的欲念,食物里有故乡。

前几天,耀文休假,我在冠县见到了他,他穿着深色的polo衫,皮肤黝黑,他回家相亲,10几个接连不断,并没有中意的。一牵扯到成家的问题,他还是要回到冠县,在家乡寻觅,这是一种天然的情感羁伴,流淌于血液,去多远的远方,都没法改变。

冠县人,在任何可能的时间里,都可能出发去远方,在远方生活,度过生命中唯一的时光,

有多少人从冠县出发,就有多少种生活发生在远方,不止10000种。

冠县,于冠县人而言,是埋藏于骨肉中,最独特的存在,无论去到多远的远方,都无法忘怀或无法消灭。

如那年红磡、如杨麓冰、如Wang Yang、如小白、如丁伟、如海芹、如梁沫沫、如满岛不光、如耀文、如你我他、如一切从冠县出发去远方的冠县人……

而在远方的你,生活是否如意?计划什么时候回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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