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有“細菌”(隨筆)

文/李孝賢(甘肅 古浪)

雞蛋有“細菌”(隨筆)

看了這個題目你是否感到奇怪?是的,就連我自己也覺得不但奇怪而且似乎有點“怪論”,雞蛋有“細菌”並非筆者而發明,這句話早在八十年代年就有了,也是我第一次聽到雞蛋有細菌這句話,本不想寫這篇文字,讓那塊"傷疤"永遠結痂,是因此話在我的記憶深處無法抹去,而且深藏在自己摺疊的秘密中,甚至不敢揭開它的扉頁,怕自己傷心,怕傷了別人的心,更怕傷了戰友的心,也許在這個歡樂春節即將帶來的戰友聚會“大餐裡”,可能添加了一味“苦澀”的調料,如今已過知天命之年,曾經的傷心如今卻已變成了諸多的感慨,總不願意讓自己正常的心臟旁安臥著另一個原本認為的“傷心”,多不自在!有必要將其釋放,將這個“細菌”擴散,放心它不會傳染,或許給戰友們帶來一種“大度”良藥,讓你我都會想開、看開、放開......

1982年的農曆正月初三早上,我正在守備三師八團二營部電話總機室值班,“嘟嘟嘟嘟......”,總機的蜂鳴器驟然響起,我一看震空是團通信連總機打來的,趕忙插入接線插頭,那邊傳來了戰友董平和的聲音:“孝賢,你趕快去炮團接你爺爺去,他在李能賢那兒......”,接完電話,我立刻給班長盧勝說了情況,盧班長立馬同意我去炮團接爺爺。李能賢和我一個村一塊入伍的,他下了火車就被分在炮團,他又是我爺爺的外甥,比我大一輩呢,從名字看不知道的人認為咱倆是“弟兄”,其實不然,他們從“能”字排輩,我們從“賢”字排輩,爺爺和我姑爺爺(李能賢父親)一同來部隊看望我們。

雖是春節,但賀蘭山的氣候和咱老家幾乎沒啥區別,寒風裹著冬的面孔仍在肆意的垂死掙扎愈加凌冽,我疾步行走在去“銀巴”公路的沙石路上,那冷風似乎懂得我的心情,一個勁兒地吹在屁股後面催我前行,運氣真好,剛到“銀巴”路上,一輛從左旗開往銀川的班車便駛了過來,坐在車上的我有點埋怨爺爺,八十歲的您不安穩蹲在家裡,跑這麼遠來看我真是的,又一想卻是一陣激動,離開家人已經一年多了,馬上能見到自己的爺爺這是多麼的幸福!到了炮團門口,能賢叔已在那兒等我,他將我領到團裡的一間客房內,爺爺和姑爺爺正諞得紅火,爺爺看見我說:“哎吆吆,就這麼快啊”,我說炮團離我那兒不遠,姑爺爺接著說:“這娃們當了兵,越來越幹散了(幹散,古浪方言即精幹之意)......",幾個人諞得正起勁時,一位戰士進來說午飯好了,讓我們去就餐,團裡專門安排炊事班加了菜,記得是六菜一湯,兩位老人吃得很香,“你們部隊過年真好啊,這麼多菜......”,爺爺邊吃邊說,“這是您們來專門加的菜,平時也沒有這麼多的菜”。能賢叔接著解釋,我想爺爺您雖然也當過兵,那是國民黨兵,吃到這麼多菜,恐怕也是您一生中第一次吧。

吃過午飯我即刻領著爺爺坐上了銀川至巴音的班車,回到了二營部,營部專門安排了一間房子讓我和爺爺住在一起,營部的伙食本就可以,加上營部上司湯班長(青海人)囑咐炊事員李武社(陝西渭南兵)每餐必須加兩個菜,爺爺在營部的“年”有我們陪著算是過得有滋有味,“有滋”是因爺爺每天晚上都給我們通信班的一班人講著他被國民黨抓去當兵後的件件趣聞,“有味”是爺爺每餐都是幾個菜吃得好!三天後爺爺的故事也講完了,爺爺急得待不住了,我就把他領到不遠的四連、六連轉轉,老鄉們也到晚上來和爺爺諞閒傳,營部駐地周圍除了營房就是山,看見的人就是兵,聽到的就是軍號和戰士們出操訓練的喊殺聲,還有那一年四季賀蘭山不斷的風聲,爺爺急了說不住了要回家,我只能到營部領導處請假送爺爺,當時營部領導只有教導員張國華在,其他首長我也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探家或是公幹吧,由於戰士在服役期間沒有探親假,教導員只給我請了三天假(送至銀川火車站),我想著爺爺年齡這麼大了,能否趁此機會送到家中,最快也得四天啊,而且還不能讓領導知道,盧班長看出我的心思,他悄悄地對我說:“你把你爺爺送到老家,我給你瞞一天假,你必須按時來啊”,我說謝謝班長,一定按時報到。

當天下午從銀川坐火車出發,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到了甘肅古浪譚家井火車站,那時從譚家井發往山區的班車早已走了,我們只能步行約30公里到大靖才能坐上班車回家,爺爺八十歲了走路卻一點不含糊,一直走到大靖才坐了一趟最後的末班車,終於到家了。老家的春節一直過到正月十五才算年過完,村裡的當家戶族、親戚朋友聽說我回家了,一個個跑到我家看我,那些小孩子們拿著我的軍帽戴在頭上炫耀,一個接一個輪著來,就讓他們炫耀去吧!

這天晚上全家人聚集在大伯家,大伯是村裡的黨支部書記,趕緊將村裡一班人叫來陪我聊天,專門為我的到來殺了一隻自己養的羊羔,大媽、母親還有我的尕奶奶在伙房裡忙的團團轉,這晚吃的開心、諞得熱火,幾乎沒有睡覺,因為只有四天假我不得不第二天就得走了,天剛亮母親便將煮好的七八個雞蛋放在我的揹包裡,說要我在路上吃,那時的雞蛋算是農家最好的營養品,我捨不得拿但父母一個勁兒地往包裡塞,臨走時母親將我的軍裝紐扣解開又繫好,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眼前的親人們在我的淚水中顯得模糊不清,我極力剋制但淚水仍是不斷......

公路在村莊的西山腰,出了家門上公路平時有五六分鐘就到,而這次足足走了半小時,村裡的親朋們圍著我一路送到公路上,班車到了要走了,我上了車透過車窗向外張望,車後飛揚的塵土遮擋了我的視線,將依依惜別凝望的深情捲入天空......

第四天清晨從銀川火車站下車,我直奔汽車站買了銀川至巴音的車票,不到中午我就回到了營部,到了營部後我急忙找盧班長問情況,班長說沒事,教導員的家屬和孩子也來探親,讓我在教導員處銷個假,我趕忙從揹包裡取出兩個雞蛋,到了教導員房間。打了報告進去後,教導員說:回來啦。我說:是,教導員。教導員說:那就忙去吧。臨出門我將兩隻雞蛋給他孩子吃,教導員忙說:不能吃,雞蛋有細菌。當時我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想不到教導員能說出此話。我想教導員知道這雞蛋是我從老家帶來的,因為我們是甘肅人:窮!農村人:髒!他是嫌棄“髒”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吃這個從貧困落後的山區農村帶來的雞蛋,或許真的有細菌。也可能我是個小心眼,把事情想的複雜了,教導員是不想讓他的孩子把我的“營養”據為己有了!我二話沒說,拿著雞蛋出了門,邊走邊將兩隻雞蛋吃下肚。

當時那兩隻雞蛋就在我的心裡寫了兩個字:傷心!如今想來無可非議,細菌處處存在,無所不有!或許當時我的想法就是一個錯誤,亦覺得可笑之極!“傷心”已變成了一種回憶,是自己軍旅生涯的“添加劑”,是軍營生活中的佐料,越嚼越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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