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故事人物」李光的居儋歲月

本期核心提示 南宋名臣李光,是被貶海南的“五公”之一。紹興十四年(1144年),他先被秦檜死黨呂願中誣告與胡銓詩酬唱和,譏諷朝廷,貶謫瓊州;紹興二十年(1150年)遭陸升之誣告,以“私修國史”之罪,再貶儋州。這位800多年前的流放者,在蘇東坡北歸後的50年踏上儋州這塊南荒之地。在儋6年,他不遺餘力尋訪東坡蹤跡,費盡心機收集蘇東坡留下的珍貴墨寶,讓這些散落民間的文化遺產得以保存,同時,他在儋州熱心傳播先進文化,提倡保護環境,書寫碑記為儋州存史,留下了《遷建儋州學記》和《儋耳廟碑》兩塊極其珍貴的碑文,這兩塊碑記,是十分重要的文獻,為後人瞭解儋州古代的學風和民俗,提供了寶貴的史料。李光和蘇東坡一樣,對儋州的文明作出過卓越的貢獻,但由於種種原因,如今,人們到儋州,大多隻會想起蘇東坡,而不知道李光也曾貶謫儋州,且對教化儋州文明作出過卓越的貢獻,不免讓人生出許多遺憾。本期,我們向你講述“李光的居儋歲月”,旨在通過我們的講述,還原一段歷史,記住這段歷史,記住南宋名臣李光在儋州的足跡和貢獻。下期,《儋州故事》將推出“白玉蟾居儋軼事”,敬請讀者留意。

「儋州故事人物」李光的居儋歲月

李光像

人們到儋州,只想起蘇東坡,而不知道李光也曾貶謫儋州,且對教化儋州文明作出過卓越的貢獻。

李光是南宋的名臣,越州上虞(今屬浙江)人,官至參知政事(相當副宰相級),先後三次任吏部尚書。他力主抗金,反對和議。宋高宗紹興十一年(1141)李光被秦檜死黨万俟高誣告怨恨皇帝,被貶廣西藤州,任建寧軍節度副使。紹興十五年(1145)又被秦檜死黨呂願中誣告與胡銓詩酬唱和,譏諷朝廷,貶謫瓊州;紹興二十年(1150)再遭陸升之誣告,以“私修國史”之罪,再貶謫儋州。李光在儋州度過長達6年的流放歲月。

在儋六載訪東坡蹤跡

蘇東坡貶謫儋州時62歲,而李光貶謫儋州時已經73歲了。一個古稀老人來到一個荒涼而偏僻的地方,生活上的艱難困苦可想而知。蘇東坡貶謫儋州時已有“北船不到米如珠,醉飽蕭條半月無”之憂。李光在儋州落腳處正是養育過我的儋州古城。故鄉是一個有氣量,有熱情的地方,她既然能溫暖蘇東坡絕望的心靈,也能點燃李光晚年的激情。

蘇東坡“敷揚文教”,對儋州文化發生了深遠的影響。弘揚東坡文化無疑是當今儋州最熱門的話題。海南建設國際旅遊島,儋州東坡文化園是海南十七個重點項目之一。傳承和開發東坡文化已成為儋州旅遊的重中之重。然而,人們卻忘卻了八百多年前,就是這位南宋的名臣李光為弘揚東坡文化竭盡全力,使東坡文化得以發揚光大。這一寶貴的文化資源至今還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利用。

李光在蘇東坡北歸後的五十年踏上儋州這塊南荒之地。那時,蘇東坡在儋州留下的珍貴墨寶大都散落民間,李光費盡心機收集,才得以保存。他如獲至寶,興高采烈,追和東坡詩。且看《東坡載酒堂二首蓋用淵明始春懷古田舍韻,遂不見於後集。予至儋,始得真本,因追和其韻》:

荒園草木深,樵木不敢踐。

雖無南國愛,正以東坡免。

平泉與金谷,視此顏有靦。

至今儋耳民,里巷多樂善。

勝遊倘可繼,杖策敢辭遠。

燕談有佳侶,永日可忘返。

酒酣任歌呼,此興吾不淺。

嗟彼南海郡,土脊士常貧。

藷芋餉畫耕,松明照夜勤。

當年兩黎老,能邀玉堂人。

一往五十年,遺蹟宛若新。

邦君時舉酒,父老舉欣欣。

賢多隱農圃,耦耕可問津。

魯叟欲乘桴,東坡願卜鄰。

他年青衿子,凜凜多秀民。

李光詩興未盡,又接連寫下《紹聖中,蘇公內翰謫儋耳,嘗與軍使張中游黎氏園,愛其水木之勝,勸坐客醵錢作堂。黎氏名子云,因用楊雄故事名其堂曰:載酒。予始至儋,與瓊士魏安石杖策訪之,退作二詩》、《載酒堂》、《二月三日作真率會遊載酒堂呈坐客》等詩為蘇東坡在儋州創建的載酒堂大唱讚歌,豐富了東坡文化的內涵。“緬懷東坡老,陳跡記舊痕。空餘載酒堂,往事孰與論。”

當今神州大地正在颳起一股“東坡熱”。中國蘇軾學會已開過17次學術研討會。儋州、惠州、黃州正熱火朝天地輪流舉辦“東坡節”,大打“東坡品牌”,繼承和發揚傳統文化,以促進經濟發展。自宋以來,東坡的崇拜者,如楊萬里、虞集、柳貫、翁方綱、郭沫若等不遠萬里尋訪東坡蹤跡,抒發景仰之深情。尤其是這位八百多年前的流放者李光,對蘇東坡的崇拜已到五體投地的地步。用現代流行語說,他是蘇東坡最忠誠的“粉絲”。

李光貶居儋州,並不是沒有煩惱。他在《水調歌頭·獨步長橋上》詞中敞開心懷說:“群黎怪我何事,流轉古儋州”,“相望萬里,悲我已是十年流”。這就是李光心中鬱悶的流露,也是無奈的記錄。他過著艱苦的生活,他在詩中明說“昌化肉不常得,予蔬食已慣,每有豬,則召一二同飯,月不過二三。”李光給後人只留下一部《莊簡集》,不像蘇東坡洋洋灑灑幾百萬字的《蘇軾全集》在中國文學史上大放光芒。我們從《莊簡集》中只獲得李光在儋州的少量信息,但這也足夠讓我們看到一個貶官的風采。

生態環境遭受破壞直接影響到人類的生存,先哲們早就關注這個問題。李光居儋,目睹儋州的生態環境慘遭破壞,十分關切。他在《感松並敘》中寫道:“海外獨昌化宜松。父老曰:‘往年自報恩寺西行,皆松柏林也。州縣無禁約,邦人折以為薪,根部堅潤者以為明。’今唯十里外尚有之,三十年後無複種矣!”他以詩規勸儋人放下手中的斧斤:“瑟瑟聲微冉冉香,炎天瘴海變清涼。從今莫遣兒童斫,留取濃陰庇一方。”“根盤厚地幹參天,護養龍髯幾百年。忍把斧斤頻減伐,坐令鱗甲化飛煙。”“千山動鱗甲,萬谷酣笙鍾”是東坡筆下儋州壯美的風光,然而,曾幾何時,儋州松林嶺一帶的松林被砍伐殆盡,造成水土嚴重流失,破壞農業生產。“從今莫遣兒童斫,留取濃陰庇一方”,一個貶官時刻關心民生。想起,李光的忠告,我們能不動容麼?

書寫碑記為儋州存史

李光在儋州的《遷建儋州學記》和《儋耳廟碑》兩碑文是十分重要的文獻,為後人瞭解儋州古代的學風和民俗,提供了寶貴的史料。

李光與蘇東坡皆為貶官,但他們熱心於傳播中原文化,為開發邊徼的文明而不遺餘力。蘇東坡在《和陶示周掾祖謝(遊城東學)》展現了儋州學舍的荒涼:“攝衣造兩塾,窺戶無一人。邦風方杞夷,廟貌猶殷因。先生饌已缺,弟子散莫臻。”東坡對儋州的教育寄予殷切的期望,儋州人沒有辜負蘇東坡的期望,發奮圖強,在李光等的教誨下,教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富者樂於出財,貧者樂於出力,而宮殿益隆,於斯學之設也。”“士皆激發奮勵,求師學古,講先王之道,考六經之文,焚膏繼晷,兀兀窮年,弦誦之聲,洋洋盈耳。教化行於上,而風俗美於下。”“時人知教子,家習儒風,青衿之士日以增盛。”“學者彬彬,不殊閩浙。異時長材秀民,業精行成,登巍科、膺朊仕者繼踵而出。”李光為我們描繪出儋州教育興旺發達的美麗畫圖,令人欣慰,令人鼓舞。這樣一位為儋州教育付出辛勤汗水的貶官卻被現實遺忘了。

李光的《儋耳廟碑》更是一篇記載儋州的民俗、冼夫人平生功業和百姓對她崇敬的非常重要的文獻。有熱心人從《四庫全書》發現該文,由寧濟廟重刻,立於廟內。

其一,碑文先考察“儋耳”的來由:“其俗皆鏤其頰皮,如雞腸垂之連耳,因以為號,非自然也。”次記其民俗:“雖無富民,而風俗儉約。婦人不曳羅綺,不施粉黛,女子自少小惟緝吉貝為生,故多跣足,富者穿履襪而已。”“男子多坐食於內,而婦人經營於外。”李光的記載如一幅白描畫。如果有哪一位畫家創作古儋州婦女的形象,這是最好的素材。後記儋文化的昌盛:“家知教子,土風浸盛,應舉終場者凡三百人,比往年幾十倍。三郡並試時得人最多。”“三郡”,指儋耳郡、珠崖郡、臨振郡。“瓊之有士始乎儋,瓊之有士莫盛乎儋”,也非溢美之詞。李光有關儋州人文昌盛的記載,令我輩自豪。

其二,謳歌冼夫人的平生功業:“累世策勳,有平寇之功,建國開府,比古諸侯。”冼夫人駐守儋州期間,把郡城遷至今之中和:“舊城去今廟三十餘里。”“一夕,人見夫人具畚鍤,躬率人夫遷之,工畢而人不知,今凡二百餘年。”“舊城”,指儋耳郡城,即今之三都鎮南灘村。這裡有一個細節,請讀者注意,冼夫人是親自帶著畚箕鐵鍬,率領人夫,悄悄行動,把郡城遷到今之中和鎮。這一記載與民間傳說基本吻合。

其三,展現儋州祭祀冼夫人的盛況:“夫人生有功於國,沒能庇其民。天有水旱,民有疾苦,求無不應。每歲節序,群巫踏舞,士女輧輳,簫鼓之聲不絕者累日。自郡守已下,旦望朝謁甚恭。”據《北史·烈女》載,冼夫人不顧年老之軀,“親披甲,乘介馬,張錦傘,領轂騎,衛詔使裴矩巡撫諸州”,穩定嶺海局勢。她在儋州留下護民的足跡,贏得百姓的崇敬。她仙逝後,百姓建廟宇,行祭祀。李光的記載,使我們看到,儋州百姓對冼夫人的崇敬一脈相承。

其四,記載宋高宗趙構為寧濟廟親題廟額誥:“紹興乙亥(1155)詔封廟額,冊太守陳適,請邦人敬事之。”“又據《瓊臺志》載,紹興年間,貴州教授羊鬱向朝廷請命,給冼夫人賜加稱號,高宗皇帝恩准,追封冼夫人為‘顯應夫人’,賜儋耳廟為‘寧濟廟’,並御筆親書《廟額誥》。”一個邊遠的小廟得到當朝皇帝的恩寵,也是件轟動一時的大事。寧濟廟完全有理由加大宣傳力度,擴大影響。儋州正在啟動建設東坡文化旅遊區,如果大力開發東坡文化和冼夫人文化,儋州的特色旅遊就會吸引更多的遊人紛至沓來。

居儋遺蹟杳無蹤

「儋州故事人物」李光的居儋歲月

李光《莊簡集》

李光離開儋州已八百多年,他在儋州的遺址,已在歷史長河中煙消雲散。幸好,《儋縣誌》保存少許的文字記載,讓我們感知流逝的光影。秀香堂是李光在儋州的重要遺址。據《儋縣誌》記載,秀香堂“在城北陳氏園中,宋李光謫居構之,取醉翁亭記‘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之意。”李光有詩描繪秀香堂的秀美:“山遠江深勝地藏,森森喬木間修篁。月林不動參差影,花徑常供自在香。沉水爇殘金鴨冷,落花飛盡綠蔭涼。神通甚愧維摩老,聊表蠻邦作醉鄉。”由李光命名的古蹟有:冠古堂、湧月亭、詠歸亭等。可惜李光居儋的遺蹟遺址至今已被人們遺忘,更談不上修復。如果把這些遺址修復會為儋州的旅遊增添新的亮點。

同是貶官,同是對儋州的文明作出過卓越的貢獻,蘇東坡和李光得到的待遇卻截然不同。這很不公平,令人生出許多遺憾。已經有學者對李光遭遇的冷漠抱不平,發出“還從莊簡覓高風”的呼聲。

宋代有兩個貶官來到儋州,這是儋州的大幸。蘇東坡是中國歷史上的文化巨星,光芒萬丈。李光乃至後來到海南的貶官都被蘇東坡的光環所掩,這好比我們在光天化日下,看不到美麗的月光一樣。宇宙,日月同輝;儋州,蘇東坡李光共寫貶官文化的輝煌。

現實遺忘李光,沒關係;有典籍在,李光居儋的功業在卷面上閃光……(韓國強)

「儋州故事人物」李光的居儋歲月

位於中和城南的清水池,是當年李光與好友胡銓常遊玩的地方。

李光潑墨儋州傳佳話

北宋大文豪蘇東坡離開儋州五十年後,又有一位大名人被貶儋州,居六年之久。那就是南宋吏部尚書,參知政事、愛國將領李光。

李光與胡銓是友好,堅持抗金,秦檜怒之而遭陷。先貶廣西藤州,公元1144年再貶瓊州,棲居蘇公祠雙泉旁的金粟庵有五年之久。此時已是古稀老人,長子李孟德也逝於金粟庵。生活艱難,又覺孤獨寂寞,總是“盡日抄書”,“閒步小橋東”,非常之悲傷。

李光七十三歲那年又再貶儋州,他是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儋州的,被郡守陳適安置在堅白堂居住。儋州的風土人情畢竟和瓊州不大相同,這裡講究禮儀,好客好酒,唱和詩對之風盛行,和李光相當投緣。曾和蘇東坡交往密切的王霄,杜介之、許康民等地方文人學士都喜歡跟李光交往,常去陪他喝酒和詩。李光非常高興,完全沒有在瓊州那種孤獨之感,常常為地方揮毫題詞,寫詩寫對,還留下了“不辭美酒十分勸,欲聽佳人一曲歌”的詩句,這便是他在儋州與民同樂的真實寫照。

李光善書法,他的字流利灑脫,字態雄健有力。有一天,酒後高興,應邀為城裡一鋪號題匾。消息傳出,城裡商家鋪號都趕來請他題字。周圍三十一里的讀書世家,祠堂也都聞訊趕來,他總是有求必應,一揮而就。那天,他題的匾額鋪號,有百幅之多,故《儋州志》記載,當時儋州郡城的亭臺、樓閣、鋪號多為他題額書聯。由於他在陳適的堅白堂揮毫題詞有百幅之多,人人稱頌他的“無倦”精神,議論把“堅白堂”改為“無倦齋”,興奮之下,李光又題下了“無倦齋“亭名。

(謝有造)

萬曆儋州志中收入的李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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