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賞」蒲城人的澇池情結

澇池, 在70年代的關中村最為常見,幾乎每個村頭都今有一個,大多為圓形和橢圓形,或大或小,或深或淺。


「鑑賞」蒲城人的澇池情結

在村人的日常生活中,澇池起著非常重的作用:澇時儲存排水,以旱時之需,日常可洗衣洗菜、供畜飲用。到了90年代,村民的生活條件慢慢好起來,不再重視其存在,再後來,隨著鄉村建設步伐的加快,澇池大多被填平,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從小長在城裡,外婆家村子那個“大窩窩”是我最嚮往的地方。之所以叫“大窩窩”,那是因為特別乾旱的時候,澇池裡的水便會很少甚至乾涸,從上往下看,它就像一個凹進地裡的窩窩。那時,我並不知道澇池對於農民來說有多重要,但對它卻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它就像一個神奇的聚寶盆,盛滿了對兒時快樂時光的所有牽念.....

澇池位於村子西頭,與大路連接處,是外界來村裡的必經之地,大約一畝,深約兩人,形為橢圓。春天,當柔柔的風吹過,池中的薄冰開始融化,蕩起一圈圈細細的漣漪,澇池四周枯黃的草地裡開始探頭探腦地冒出星星點點的綠,池邊桃樹上,巳經有了粉粉的花骨朵,彷彿姑娘家羞怯的臉,爭先恐後地想往外看。幾棵大柳樹的枝條泛起嫩嫩的芽,在風中擺動婀娜的身姿,使人想起賀知章的詩句:“碧玉妝成-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順著澇池往西不遠處,路的兩邊便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沉睡了一冬麥苗已經甦醒,開始返青,油菜地裡有人提著菜籃掐下嫩嫩的葉尖在這漸濃的春意裡,整個村莊也變得鮮活起來。一到暑假,我的心彷彿長了翅膀,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外婆家,別看現在的我,在別人眼裡溫文爾雅,小時候可是被冠名“土匪女子”的。一到村口,我便迫不及待的從母親自行車橫樑上“哧溜”跳下來,跑到澇池邊的草地裡,村裡的孩子們早已聚集在那裡,叫著、跳著、笑著、鬧著,那時最愛玩的一種遊戲,就是在草地上插兩根釘子,釘子兩頭綁著一條大人納鞋底用的白繩子,然後把一種類似狗尾巴,長著長長的毛須的草拔下來,分開毛須,讓它騎在繩子上,然後從一頭用瓦塊摩擦釘子,隨著繩子的震動,草就會移動起來,我們比賽看誰的先到終點,誰就羸了,輸了的人就要把好吃的給贏了的人,遺憾的是我總是輸,每次都極不情願的,把帶來的好吃的給贏了的夥伴,看著我們趴在草叢裡玩的起勁的樣子,母親總是笑著,無奈地搖搖頭。

記得有一次, 小姨用外公的自行車帶著我去村外菜園裡割韭菜,回來剛好從澇池旁經過,突然,一頭大肥豬擺著肥肥的屁股,慢慢悠悠迎面走來,我急的大叫“豬!豬!”小姨一慌, 腳下卻蹬地更快,結果一頭撞在了豬肚子上,受驚的大肥豬“哼”一聲跑開了,我們連同自行車栽倒在了草叢裡,慌忙中小姨的一隻鞋子被踢飛,掉進了澇池裡,驚飛了一群正在樹上歇息的麻雀,我們看著彼此一臉一身土的狼狽相,笑翻在一起......幾場大雨過後,澇池的水便滿滿的了。上午的太陽已經很大,火辣辣地照在水面上,泛著耀眼的亮光,我跟著小姨放羊回來,母羊領著它的兩個孩子來到池邊喝水,不時愜意的搖著尾巴,小羊羔“咩咩”叫著,在媽媽身邊撒著歡。樹蔭下,幾個幹罷活的大叔蹲在池邊,取下頭上的草帽,用手掬起水痛快地洗把臉,然後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用帽子扇著涼。不知誰家的嬸子從菜園子裡摘下幾根頂花帶刺的黃瓜,在水裡洗洗, 給他們一人一根,一邊說笑著一邊“嘎嘣”咬下一口。回身看到我,笑著問小姨:“喲,這城裡的土匪女子又來了!”連忙又給我們手裡來了兩根黃瓜。傍晚的澇池邊最為熱鬧,晚霞戀戀不捨的隱退在遠處的埝畔,染紅了西邊的天空。勞作了一天的村民們聚集在一 一起, 孩子們嬉戲著,女人們一邊洗衣裳,一邊拉著家常, 男人們抽著煙,聊著今年的收成會怎樣,這一切,呈現出一派安逸祥和的田園景緻。直到夜深了,人們才陸陸續續起身回家。澇池邊安靜了下來,繁星點點,水面倒映著月亮的光暈,朦朧而神秘,蛐蛐在草叢裡輕聲呢喃著,夜沉沉地睡去.....

時光如白駒過隙,瑣碎的日子裡,童年的回憶被歲月壓在了箱底,而那澇池卻常常出現在夢裡。如今那裡,一排排新的屋舍拔地而起,老輩們卻常常說起,那些年,每到連陰雨季節,那些沒有澇池的村子常常被水淹,而有澇池的村子卻一直平安無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什麼那些神奇美麗的“大窩窩“還是消失不見了呢?

看來,我的“澇池情節”只能留在回憶裡了! (曹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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