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致張兆和 」
from禮節君
文 | 禮節君
音頻 | 來自《落筆心安》字帖
時光染指，如梭流逝，恍然間，沈從文已離開我們30年（昨天是沈從文逝世30週年紀念）。斯人已逝，而關於沈從文和張兆和相知相愛的故事卻仍是正在不斷被書寫。
如今，我們眼中的沈從文“橫看成嶺側成峰”，有的人喜歡他的痴情專一，有的欽佩他的果敢和勇氣，有的人則看到了一個“鄉下人”的努力……凡此種種念想，都是後來的我們對這位文學大師的獨特紀念！
說起民國的愛情傳奇，沈從文與張兆和這一對最有故事！他倆的愛情愛情摻雜了各種各樣的標籤：師生戀、才子佳人、單相思、門第不一……而其中，最為惹人矚目的則是沈從文為張兆和寫下的大量（甜得像蜜一樣）的情書。
他與她的第一次相見，是在一堂讓他出盡了洋相的現代文學課上。
彼時，他雖已是小有名氣的大作家，卻在一屋子的學生面前緊張得不知如何說話，便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第一次上課，見你們人多，怕了。”學生們鬨堂大笑後，也善意地寬容了這年輕而侷促的老師。
01
當時的講臺下，也坐著張家的三小姐張兆和。後來，兆和還把這一段當作笑話講給家裡的二姐聽。那時的她還未知，自己將和這個人共度一生。
一個是來自湘西山野的小鎮青年，出身行伍，由著一腔熱情入京，在文壇展露頭角，憑藉的是天生的才氣；一個是長在富饒水鄉的名門閨秀，知書達禮，氣質高貴而又充滿少女的活力。
初見之後，他很快被擁有黑黑皮膚、“小野獸”般的張家三小姐迷倒，他坐立不安，不敢當面跟人家告白，於是寫了一封情書給張兆和，情書上只有一句話：“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愛上你……”
愛情來得如此突然。他一封接一封地給她寫信，表達心中炙熱的愛意。
02
他也不惜把自己低到塵埃裡，近乎卑微地愛著她，把她當做頂禮膜拜的女神。他曾寫給她一首詩，裡面寫到：
別人對我無意中唸到你的名字
我心就抖戰，身就沁汗！
並不當到別人，
只在那有星子的夜裡，
我才敢低低喊你的名字。
他毫不吝嗇地誇讚她：“你的眼睛還沒掉轉來望我，只起了一個勢，我早驚亂得同一只聽到彈弓弦子響中的小雀了。我是這樣怕與你靈魂接觸，因為你太美麗了的緣故。”
張家的三小姐是中國公學的全能冠軍，聰明可愛，單純任性，彼時有很多追求者，調皮的她把他們編成了“青蛙1號”、“青蛙2號”、“青蛙3號”……張家的二小姐取笑說沈從文大約只能排在“癩蛤蟆第十三號”。
03
一封封情書寄去，如同石沉大海，一點回音也沒有，反倒是全校的師生都知道了沈從文在追求張家三小姐。傲氣的才子在張家三小姐這裡受了挫折，整日悶悶不樂。學校裡起了風言風語，說沈從文因為追求不到張兆和要自殺。
十八歲的少女聽到後大驚失色，作為一個大家閨秀，她不甘心也不願意做這校園軼聞的主角，於是拿著沈從文的全部書信就去找校長理論，校長看了看情書，反倒勸起兆和來，說：“
我知道他非常頑固地愛你。”兆和卻馬上回答：“我很頑固地不愛他。”校長也並未能勸動張家的三小姐。於是勸起沈從文來：“這個女子不能瞭解你，更不能瞭解你的愛，你錯用情了……不要讓一個小女子誇口說她曾碎了沈從文的心……”
04
沈從文知道後，不僅沒有放棄，繼續一封接一封的寫信。他寫道：“我希望我能學做一個男子，愛你卻不再來麻煩你。我愛你一天總是要認真生活一天，也極力免除你不安的一天。
為著這個世界上有我永遠傾心的人在，我一定要努力切實做個人的。”沈從文這樣一個蜚聲文壇的人，那樣日復一日的堅持寫信，時間一晃便是好幾年，就算是一塊石頭也會被捂熱了。張家的三小姐，“頑固不愛”的心漸漸起了一些變化。她在日記裡寫到：“自己到如此地步，還處處為人著想，我雖不覺得他可愛，但這一片心腸總是可憐可敬的了。”
沈從文終是用綿密的情書打動了張家的三小姐。1933年9月9日，沈從文與張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園成婚。
在那長達3年零9個月的歲月裡，沈從文寫下了大量的情書、小詩以及小說，得以為這份愛情做了最好的見證。
05
下面這首《情書》，就是沈從文寫給兆和眾多情書中的一封。
《情書》 沈從文
...
一個白日帶走了一點青春，
日子雖不能毀壞我印象裡你所給我的光明，
卻慢慢的使我不同了。
一個女子在詩人的詩中，
永遠不會老去，
但詩人他自己卻老去了。
我想到這些，我十分猶豫了。
生命是太脆薄的一種東西，
並不比一株花更經得住年月風雨，
用對自然傾心的眼，反觀人生。
使我不能不覺得熱情的可珍，
而看重人與人湊巧的藤葛。
在同一人事上，
第二次的湊巧是不會有的。
我生平只看過一回滿月。
我也安慰自己過，我說：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
看過許多次數的雲，
喝過許多種類的酒，
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正如他在信中所說：“日子雖不能毀壞我印象裡你所給我的光明，卻慢慢的使我不同了。”
06
沈、張二人結婚後，過了好幾年的甜蜜日子。而這種甜蜜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戰亂開始，夫妻二人被迫分開，經濟的拮据和現實讓二人的生活生出些許不和諧來。
二人依然寫信，只不過兆和的來信裡，柴米油鹽的瑣事成了寫信的主題，她責怪沈從文過去不知節儉，“打腫了臉裝胖子”，“不是紳士而冒充紳士”。
現實生活不復曾經的浪漫，讓沈從文茫然了，疑慮和自卑又裹挾著這個浪漫的才子，他懷疑兆和不愛自己了，甚至告訴張兆和：你“永遠是一個自由人”。
愛情的最初都是浪漫而美好的，當走進現實，沾染上人間煙火，又會生出讓人一時難以接受的差距來。
當愛情與你想象中不一樣時，切要記得當時的初心，這樣方能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才能幸福地把莊子的那句名言倒過來寫——“相忘於江湖，不如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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