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3020
“论者皆以为秦王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故也。臣独以为不然。许劭谓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使坚治国无失其道，则垂、苌皆秦之能臣也，乌能为乱哉！坚之所以亡，由骤胜而骄故也。”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这样评价慕容垂，认为慕容垂背叛苻坚，其主要原因是由于苻坚施政错误，而不是慕容垂天生反骨。
慕容垂出身于鲜卑慕容氏贵族，是前燕主慕容皝之第五子，燕主慕容儁及太原王慕容恪之弟。本名霸，字道业，小字阿六敦，深得父亲慕容皝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世子慕容儁，而且“燕王皝奇霸之才，故名之曰霸，将以为世子，群臣谏而止。”也因此，慕容霸深受慕容儁的猜忌，慕容儁即位后，以慕容霸曾经堕马而撞断了牙齿为由改其名为“慕容??”，后更去“夬”而改名慕容垂。
慕容儁时期，“儁平中原，垂为前锋，累战有大功。”因此慕容垂被封为吴王留守龙城，在东北颇有政绩。
到慕容暐时期，以慕容恪为太宰、录尚书事，总摄朝政，慕容垂为河南大都督、征南将军、充州牧、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镇梁国，“有声于梁楚之南”。后来任司隶校尉，执法严格，“王公已下莫不累迹”。
慕容垂军事、政治上都有出色表现，甚得执政慕容恪的赏识，慕容恪多次向慕容暐推荐慕容垂：“吴王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委政吴王，可谓亲贤兼举。”在慕容恪临终之时，还极力推荐慕容垂“任以大政”：“臣闻报恩莫大于荐贤，贤者虽在板筑，犹可为相，况至亲乎！吴王文武兼资，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以大政，国家可安。不然，秦、晋必有窥箭之计。”
可是，慕容暐非但没有采纳慕容恪的遗言，反而对慕容垂百般猜忌。只给慕容垂以车骑将军之职。而把统兵权的大司马职授予庸碌无能的慕容冲，“素无经略”大志的慕容评实际操纵了前燕的军政大权。
东晋太和四年（369年），这一年是前燕建熙十年，东晋大司马桓温，率步骑五万大军，从姑孰（今安徽当涂县）出发北伐，一路势如破竹，打到离邺都仅百余里的枋头，桓温屯兵枋头，燕主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惊慌失措，仓惶急迫地要逃往旧都龙城，只有吴王慕容垂等少数将领要求坚决抵抗。最后，前燕政权一面任命慕容垂为南讨大都督率五万军队抵御桓温，一面派使臣到前秦求救，并贿以虎牢以西之地作为前秦出兵的条件。
结果，慕容垂派兵切断桓温水军退路，粮道被断，桓温军粮严重短缺，无奈只好焚舟步行退军。慕容垂追击至襄邑，大败桓温。
获得巨大声望的慕容垂，却遭到慕容评的妒忌，慕容评为为牢固地操纵朝廷大权，保住自己地位，“乃谋诛垂”。慕容垂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带着妻子，逃出邺都，投靠苻秦。
当时前秦苻坚自慕容恪死后，一直想要攻打前燕，只是忌惮慕容垂的威名，现在听说慕容垂来投，苻坚喜出望外，亲自迎出长安，“郊迎执手，礼之甚重。”甚至对慕容垂说：“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
但是苻坚丞相王猛却不以为然，“恶垂雄略，劝坚杀之。”王猛认为：“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乾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训之物不如除之。”
不过，苻坚并没有同意，“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诚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于是，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又封为宾徒侯。
后来，王猛又设套要杀慕容垂，但是没有成功。
为此，司马光评论王猛称：“彼敌国之材臣，来为己用，进取之良资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独不念燕尚未灭，垂以材高功盛，无罪见疑，穷困归秦，未有异心，遽以猜忌杀之，是助燕为无道而塞来者之门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坚礼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宠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未为过矣。猛何汲汲于杀垂，至乃为市井鬻卖之行，有如嫉其宠而谗之者，岂雅德君子所宜为哉！”
苻坚仍对慕容垂信待如旧，次年（370年），苻坚派王猛率军伐燕，一举灭燕。
此后，“垂在坚朝，历位京兆尹，进封泉州侯，所在征伐，皆有大功。”直到淝水战后，慕容垂叛秦复燕，在此之前，慕容垂对苻秦效忠并立有大功。《晋书》编者就评价称：“慕容垂天资英杰，威震本朝，以雄略见猜而庇身宽政，永固(符坚)受之而以礼, 道明(慕容垂)事之而毕力。”说明，在苻秦，苻坚待之以真心，慕容垂还之以忠诚。
但是，随着苻坚统一北方，又失去了良相王猛，没有约束之后，苻秦内部矛盾也越来越多，而且其内部各民族的离心倾向也始终未灭，前燕贵族的复国思想也一直存在。前燕被前秦灭亡后，慕容绍就对其兄哥慕容楷说：“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殣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冠军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 ”
王猛死后，慕容垂之子慕容农私下里对慕容垂说：‘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颓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不可失！’垂笑曰：‘天下事非尔所及!’
说明此时，慕容垂对此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直到淝水之战时，苻坚命慕容垂为前锋，慕容楷、慕容绍又一次对慕容垂说：“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此时，慕容垂才表露了自己的复燕想法：“然。”
苻坚后期政策的失误，给了慕容垂、姚苌以分裂的机会。因此司马光评道：“论者以为秦王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故也。臣独以为不然。……坚之所由亡，由骤胜而骄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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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慕容垂投奔苻坚，本身就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像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久为人下呢？又如何算得上是阴险小人呢？
慕容垂在苻坚手下， 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也许苻坚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但不能保证苻坚手下的人没有。
就像林妹妹进了大观园一样，苻坚的态度随时会改变，哪怕走错任何一步，就会身死族灭。
第一，在是否进攻东晋的问题上。
反对仓促进攻东晋是宰相王猛的遗志，所以当苻坚提议进攻东晋时，遭到了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包括左仆射权翼、大将石越、亲兄弟苻融、太子苻宏等等，甚至就连妃子张夫人也反对。
支持的是什么人？
慕容垂和姚苌，这两个人都在淝水之战后成功建国，登基为帝，可以说是苻坚战败的最大得利者。（尤其是姚苌，还亲手杀了有救命之恩的苻坚）
当然，淝水之战并不一定战败，但是慕容垂在鼓励苻坚时，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他已经看出来苻坚进攻东晋的态度坚决，如果再一味反对，将来无论是胜失败，都没好果子吃。
胜了，自己的生存环境会更好，败了，可以火中取栗逃出生天。
第二，淝水之战后放了苻坚一马。
淝水之战失败后，落荒而逃的苻坚跑到慕容垂那里。此时，慕容垂手中有完好无损的三万大军，身边的子侄都极力鼓动他趁机杀了苻坚。
世子慕容宝劝说道，“现在秦王吃了败仗投奔我们，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复国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父王你千万不能为了从前的恩义放弃江山社稷。”慕容德也说，“当初就是秦国灭掉燕国，我们现在报仇是天经地义，你可千万不能优柔寡断啊。”
从良心上讲，这些人说的一点没错，更不要说这是弱肉强食的五胡十六国时期。
然而，慕容垂如何回答的呢？
慕容垂说，“你们说的都没错，但苻坚正是因为信任我，才能来投奔我。当初我被慕容评迫害，全天下只有苻坚收容了我。即便后来王猛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也是秦王真心要救我，这种恩德如何才能忘记？”
他又接着说，“如果他们真的为上天所抛弃，我们将来还是有机会复国。现在我们好好保护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过，我认为真正让慕容垂名列当世第一豪杰，还在于他最后说的，“如果氐人的好运真的用完了，我也只复兴燕国的领土，绝不会取关中一寸土地。”
于是，慕容垂坦荡无私的把三万人的军队交给了苻坚。
他一路保护苻坚返回洛阳，还沿途收拢了十万溃兵，帮助苻坚稍稍恢复声势。
不过，慕容垂也算是看出来苻坚是个大草包，当初的功业只是因为有王猛辅佐，如今淝水之战失败，前秦的垮台必然只是朝夕之间。
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跑回老家，开始了另一篇精彩动人的故事。
所以，尽管慕容垂最后跑回邺城复国，但在这个“背叛”的大帽子完全扣不到他头上来。
小奔说史
慕容垂是鲜卑族人，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的第五子，十六国后燕的开国君主。他少年成名，一生未逢败绩。慕容垂是当之无愧的战神。他几乎打败了所有同时代的名将。
慕容垂在前燕时期屡立战功，但倍受排挤，郁郁不得志。慕容儁、慕容暐父子对他百般打压，甚至把他的妻子拷打致死，但是在前燕生死存亡之际，他却总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在其叔叔慕容评和太后可足浑氏密谋杀害他之时，慕容垂仍然不忍手足相残，无奈之下投奔了前秦苻坚。
苻坚极为赏识慕容垂，亲授冠军将军。前秦丞相王猛素知慕容垂雄才大略，恐养虎为患，几次三番劝说苻坚诛杀慕容垂。苻坚十分宠信才能出众的王猛，几乎言听计从，但在这件事情上不为所动。
为除掉慕容垂，王猛巧施“金刀计”，他率精兵进攻前燕时，以慕容垂之子慕容令为参军。王猛和慕容垂把酒言欢，骗取了慕容垂的贴身金刀。攻下洛阳之后，慕容垂的亲信金熙携带金刀进见慕容令，说是慕容垂已经在逃亡燕国的路上。慕容令返回燕国被杀，宽厚仁慈的苻坚对慕容垂好言相慰，一如既往。王猛的计划落空，但是知道真相的慕容垂不免心灰意冷。
慕容垂在前秦为苻坚鞍前马后地奔走，“所在征伐，皆有大功”。公元369年，前秦灭前燕，苻坚不顾慕容垂的劝阻，委任慕容评为范阳太守，让慕容垂如鲠在喉。国破家亡，家族败落，痛定思痛，慕容垂开始考虑复国之路。
当时苻坚已经统一中国北方大部，而鲜卑人的势力也逐渐增大，这引起了一些氐族贵族的不安，太史令等人再次劝谏苻坚诛杀慕容氏一脉。苻坚不听，慕容垂等人再逃一劫。
公元383年淝水之战，苻坚功败垂成，慕容垂拒绝了宗族和属下趁乱诛杀苻坚的建议，将自己率领的3万兵马交于苻坚，护驾北返。苻坚对慕容垂一直信任有加，慕容垂此举也算是有情有义。
此时前秦分崩离析，复国时机已经成熟，慕容垂岂肯再入樊笼，而是一飞冲天了。
且听风吟品鉴历史
不是。相反，慕容垂还算得上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慕容垂在淝水之战前鼓动苻坚和东晋一战，虽然他有私心，但并不是一个阴险小人。从慕容垂对战败的苻坚的态度可以看出来。
淝水之战的缘起，一方面出于苻坚的雄心，一方面有慕容垂的支持。当然，苻坚的意念起主要作用。一个雄霸一方的君王，大概都有称霸天下的想法。苻坚也一样，当时的前秦已经同意了北方，成为北方霸主。国强马壮，苻坚就有了一同全国的想法。所有的人都反对，只有慕容垂支持。这里，慕容垂一方面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他大概也意识到，就算所有人都反对，苻坚也会坚持。既然如何，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苻坚念他的好？
接下来的结果是，苻坚惨败，上百万人马登时溃不成军，狼狈而他。只有慕容垂在郧城带的三万兵马没有损失。当苻坚狼狈投奔慕容垂时，慕容垂身边所有的人都劝他趁机起事，杀了苻坚，恢复燕国。慕容垂没有，他不但没有杀苻坚，还把自己的兵马交给苻坚。因为苻坚在他落难的时候收留了他。当年，他在燕国待不下去，被迫流亡前秦，苻坚的重臣王猛曾建议苻坚杀了他，苻坚不但没有杀他，反而很信任他。慕容垂记着苻坚的这份情。在苻坚最落魄的时候，把这份人情还给了他。应该说，慕容垂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不过，慕容垂毕竟是前燕皇族，遇到合适的机会，他还是会实施自己的复燕计划。公元384年，慕容垂起兵反秦并最终成功，建立了后燕。
在弱肉强食的五胡十六国时期，苻坚的前秦在淝水之战后走向衰落，即使没有慕容垂的复燕，还会有别的部落消灭他。战争年代，武力值和军队的战斗力为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