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渾身缺點的豬八戒還是備受讀者喜歡?

許我向你看250421826


在《西遊記》乃至整個中國古代小說史中,豬八戒是一個極其特別的形象。這個形象可以說渾身都是缺點。在西行之路上,每次遇到艱難困苦的時候,第一個提出散夥的基本上都是八戒。他好吃懶做,一頓飯能吃下幾十碗米飯,能喝下幾十碗麵湯。西天之路上,他總是一再抱怨著他那幾乎填不滿的食腸。他還很好色,每次遇到漂亮一點的女人,他都會垂涎三尺,醜態百出。

但令人奇怪的是,古往今來的《西遊記》讀者,說到八戒,覺得八戒可笑可愛的多,可恨可惡的少。為什麼這樣一個三心二意、渾身是缺點的形象,卻能得到古往今來那麼多讀者的歡迎乃至喜愛呢?


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豬八戒並非只有缺點,他的一些優點其實也很突出。

比如他的淡泊名利。八戒沒有野心,對功名利祿和榮華富貴等其實沒有太多的訴求,一個最簡單的例證是,他當過天蓬元帥,那是天界的高官了,但他在西行之路上,對這段日子並不怎麼懷念,最讓他魂牽夢繞、念念不忘的一直是高老莊和高翠蘭一起度過的那二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自食其力的幸福日子。這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在閱讀時感到溫暖而親切。

再比如豬八戒的能幹。在幾個師兄弟中,八戒的生活經驗是最豐富的。一個明顯的例證是唐僧師徒來到通天河邊的時候,唐僧問起河水的深淺。別人一籌莫展,八戒則說只要找一塊卵石丟到水裡,假如濺起水泡,就是水淺;假如咕嘟嘟沉下去,就是深。再比如通過結冰的河面時,白龍馬蹄下打滑,八戒就討了些稻草包在白龍馬的蹄子上;包好馬蹄,還讓唐僧把禪杖橫著擔在馬上。悟空以為八戒在偷懶,把原本應該自己挑的錫杖讓師傅拿著,八戒這才解釋說,冰上行走,最怕的就是落到冰窟窿裡,而有了這個橫擔之物,就可以架在冰上,免去落入冰下之苦。從這些例子,我們都不難看出八戒是個解決生活問題的能手。

第二個原因,則是豬八戒毛病雖多,但這些毛病比如好色,比如貪吃,都是從正常人性的慾望所生長出來的缺點,並且這些缺點也都沒有發展到令人不可諒解的邪惡的程度。

我們可以根據對慾望的態度把人劃分為三種不同的類型。面對慾望,能夠很好地進行剋制,乃至做到完全的不起心動念,那是聖賢;面對慾望,不加遏制乃至不擇手段地尋求滿足,那是禽獸;面對慾望,既不能剋制,又無法滿足,那是普通人。所以說到底,八戒的缺點,就是我們普通人的缺點;八戒的可笑,其實也正是我們普通人的可笑,因為我們普通人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所以看起來可笑,就是來自於那種面對誘惑既無法滿足又無法剋制而帶來的種種矛盾尷尬與首鼠兩端。更何況,在很多時候,豬八戒那強烈慾望的背後,其實是基本欲求都不能得到滿足的飢渴與可憐。比如他垂涎的就不是山珍海味,而是能勉強填飽肚子的包子麵條;他情慾的滿足對象也不是一定是什麼國色天香,而是卵二姐那樣的妖怪,高太公那嫁不出去的山村剩女,乃至廣有田莊的半老徐娘。

所以,八戒不過是我們自身稍作誇張的漫畫罷了。面對八戒,我們只能是有限度的嘲笑,笑過之後,則是同情、理解,以及最後的原諒:面對自己的漫畫,試問誰能真正恨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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