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图/网络
1
今年过年，我依然没有回去。
去年是去印度探亲，看当时被外派到孟买工作的老公。今年是因为公公要来我们这里过年，又回不去了。
父亲去世后，家里只有母亲一人，难免冷清。节假日我们都回去，才是家里最热闹温暖的时刻。
母亲要强，坚持自己独住，她说这样自在。偶尔来我家小住，也都忙里忙外，总希望能多帮我一些。
秋冬季，流感盛行，两个孩子轮着生病。妈妈怕我忙不过来赶来帮我。每日帮我买菜做饭，让我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我去读书写字。
到1月底她走前，又帮我把衣柜、书柜、橱柜都整理了。让我过年打扫时可省些事。
这些年，我内心对母亲越加依赖，也越来越懂她的爱和付出。
2
早些年，我一直觉得与母亲有一种疏离感，或者是我刻意疏离。
因小时候被送回外婆家寄养的经历，当我6岁被接回父母身边上学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
第一次踏进爸爸妈妈家，我被姐姐拉进屋，别别扭扭的坐着拘谨地不知说什么。
6岁之前，我每年过年才能见上妈妈一年。6岁之前，我最依恋的人是外婆。
晚上，躺在妈妈身边睡，总觉得不自在，连翻身都不敢。常常因想念外婆在被窝里哭泣。
我那时不会说普通话，跟同学玩的时候刻意想学他们说普通话，说出来是被大家嘲笑的醋溜陕西话。
也曾因哥哥开玩笑说我是从河滩上捡来的，而哭着要回老家找外婆。
心里也曾怨恨：10个月大妈妈就将我送回外婆家，可想一定是不爱我。
妈妈也曾跟爸爸抱怨我与她不亲近，这孩子夸也不是，批评也不是。
是的，我当时心有怨恨。妈妈批评我的时候，我觉得她是不喜欢我，夸我的时候，我又觉得她刻意讨好虚假。
上中学时，我开始叛逆。跟妈妈顶嘴，越来越烦她的唠叨，总说她更年期。甚至有一度不跟她讲话。
成人后，也一度抱怨原生家庭。看，都是因为我小小年纪被送回老家寄养，现在才如此缺乏安全感；都是妈妈脾气暴躁爱发火，所以我现在也是脾气暴躁爱发火；都是妈妈控制欲强，从小什么都要管，才导致我现在做事犹豫不果断；……我把自己的缺点都怪罪到原生家庭，都甩到妈妈身上。怯懦地逃避着自己的缺点。
到我自己成家，成为人母，力不从心的时候才深深体会到妈妈当年的不容易。当时父亲还在兰州军区，母亲一个人要上班，还要照顾姐姐和哥哥，到我，她是真的力不从心，又请不起保姆，将我送回去也是真的无奈之举。
母亲后来看到纪录频道拍的留守儿童的纪录片，曾偷偷抹泪，说特别后悔当时送我回去，那时不懂安全感对孩子的影响那么大。
其实当时，我内心对这段过往早已经释然。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在母亲那个当时的处境里，也只能选择同样的做法。而我还缺少了母亲的勤劳和吃苦能力。
现在我全职照顾两个孩子，每周会请钟点工来帮助打扫，依然手忙脚乱，时有力不从心，即将崩溃之感。而母亲当年，无人帮忙，衣服、床褥都需手洗；煤气罐要独自扛上四楼，真不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3
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
四川绵阳一位妈妈，产假结束后回上海工作，把四个月大的孩子留在了老家。
为了不让距离疏远了跟孩子之间的关系，她除了每天在睡前跟儿子视频，还加入了“背奶大军”，每月抽一个周末背上40公斤的母乳返回两千公里之外的四川。
不是每个妈妈都能那么幸运，能陪伴在孩子身边，守候他成长。有很多妈妈面临这样的无奈，一边是自己的事业发展，一边是孩子的不可逆的成长；一边要为生存拼搏，一边是孩子期盼的眼神。
姐姐讲起，小时候，每逢过年前，妈妈都会买很多好吃的，连夜做好，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她和哥哥赶火车回老家看我。
妈妈不善表达，所有的爱，所有的歉意，都在她为我准备的食物里。
以前我不懂妈妈深藏的爱，现在终于懂得，她爱我比我爱她多太多。
在网上看到一个经常出差的妈妈，出差前她都会给孩子很多信，用信件与孩子互动，弥补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的遗憾。
她把信留在家里，用藏宝的方式让孩子寻找，让孩子在妈妈不在身边的每一天里，也能感受到妈妈的爱。孩子每天打开一封信，读完了这些信，她也就回到孩子身边了。
见字如面。每一个不能陪伴的日子，都有她温暖的文字相伴。
今日是除夕，每个家庭大团圆的日子。但是依然有很多人不能回家。
陈可辛的春运短片《三分钟》，看哭了很多人。
身为列车员的妈妈，春节期间无法回家。妹妹带她儿子到站台上与她相聚。虽然火车仅停留三分钟。
早早的，儿子就在站台上更等候。列车快到站时，列车员翘首看着站台上孤独的等候的儿子的身影。
火车终于停稳，但是列车员要维护秩序，让乘客安全下车，孩子钻过拥挤的人潮，好不容易等到妈妈忙完，被妈妈抱进怀里，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了。
这么珍贵的时间，孩子突然背起了乘法表。
她才想起，上次离开跟儿子说过的，“如果记不住乘法表，就不能上镇上的小学，就见不到妈妈了。”
列车长催促她上车，她给了孩子一个拥抱，孩子立在原地，继续把乘法表背完。
火车启动，挥手告别，孩子的妈妈又随火车走了。
4
不是不爱，不是不想陪伴。一边是责任，一边是亲情，这个妈妈的内心纠结和苦楚，只有春节也不能陪伴在亲人身边的人才懂。比如军人，比如医生，比如执勤的警察，比如春运人员。
年纪渐长，也渐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力不从心；很多不合你心意的人和事，都有被宽容的理由；很多烦恼和哀愁都该学会渐渐放下，渐渐忘却；现在拥有的平凡的小幸福有多值得被珍惜。
新年快乐，好好爱你身边每一个人，好好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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